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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十月下旬

  次日清晨,待趙虞來到了府內的西苑,他便看到陳太師僅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衫在屋外練拳。

  雖說趙虞也看不懂什么拳路,但光聽那呼呼的拳風聲,他就知道老太師揮拳的勁道絕對不小,這讓他不禁心生感慨:老太師真不愧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怪物。

  這句怪物,可不帶絲毫的侮辱與詆毀,相反是最高的贊譽,前一個被趙虞視為‘怪物’的對象,便是他稱呼為‘薛大哥’的薛敖——在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薛敖,是當之無愧的怪物。

  而相比較薛敖,年高八旬依舊有著如此健碩體魄的老太師,那儼然便是怪物中的怪物。

  很難想象,曾經正值壯年的老太師,其武力又是強大到何等地步,會不會是令與之為敵的人感到絕望的那種程度。

  抱著諸般胡思亂想的念頭,趙虞走上前去,與站在一旁的毛錚小聲打了聲招呼,旋即便站到了后者身邊,一同觀賞著陳太師練拳。

  期間,其實陳太師也已注意到了趙虞,甚至還用目光以及微微點頭的舉動與趙虞打招呼,不過卻也沒有開口,直到打完一通拳路。

  片刻后,待老太師施展完那一通拳路,收招吐納,毛錚立即將他早已攥在手中的干布遞了上去。

  接過了干布的陳太師,這才笑著對趙虞說道:“居正,陪老夫耍兩招如何?”

  “我?”

  趙虞愣了愣,立刻推辭道:“我哪是老大人的對手?”

  陳太師聞言故作生氣地說道:“怎么,見老夫老邁,看不起老夫?”

  然而趙虞卻直截了當地說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我不會是老大人您的對手,就莫要自取其辱了。”

  這番誠實的話,讓在旁的毛錚忍不住笑出了聲,亦讓老太師無可奈何。

  無奈之余,老太師又即將道:“你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還畏懼一個半截入土的老東西不成?”

  “是。”趙虞很坦率地承認了。

  與陳太師切磋?

  得了吧,他可沒有這個自信,別看老太師今年都八十歲了,可身姿依舊如蒼松那般穩健,除了發須皆白、臉上布滿了皺紋,根本看不出來是一位年高八旬的老人。

  趙虞不會忘記,老太師擅的武器,是一柄重達幾十斤的長矛,尋常男子連舉起來都略顯吃力。

  “哈,老大人您就莫要勉強居正了。”

  見趙虞如此直白,在旁的毛錚亦笑了出聲,順便替趙虞解了圍。

  看了眼面露笑容的毛錚,趙虞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昨日才得知韓晫兵敗身亡的噩耗,你今日還笑得出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趙虞那古怪的眼神,毛錚趁著老太師不注意,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大抵是想要提醒趙虞,莫要提昨日那件事。

  趙虞似懂非懂,轉頭朝著老太師笑道:“老大人若是有興致的話,我可以叫牛橫大哥陪老大人練練,牛橫大哥的身子骨比較結實。”

  “那個大個子?”

  陳太師對于牛橫還是比較有印象的,畢竟牛橫的底子十分不錯,更別說在這段日子里,二人也沒少拼酒,這一來二去的也逐漸熟絡了。

  “那個大個子可惜了。”

  一邊擦拭著身上的汗水,陳太師一邊惋惜地說道:“倘若老夫能在他年幼時找到他,好好熬練一番,此人或能與仲信不分高下,可惜…耽誤了最好的時候。”

  趙虞聞言點了點頭,畢竟他當初在也從薛敖口中聽過類似的評價。

  不可否認,單論身體底子,其實牛橫比薛敖還要高出一線,但論武藝,牛橫就不是薛敖的對手了,這就跟牛橫從未贏過陳陌一樣。

  練武,也要需要腦子的,而這塊正是牛橫所欠缺的。

  三人閑聊了幾句,陳太師便進屋更換衣物去了,趁著這個機會,趙虞轉頭詢問毛錚道:“子正兄,老大人這是…”

  “我也不知。”

  毛錚目視著不遠處的樓屋,搖搖頭低聲說道:“今日一大早,老大人就起來了,就跟沒事人一樣,在院里練拳,從始至終也沒提季勇兄的事…我覺得吧,咱們最好也別提。”

  “哦…”

  趙虞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樓屋,微微點了點頭。

  想想也是,陳太師戎馬一生,為晉國出生入死了數十年,又豈會沒見過生離死別?

  就算昨日因驟然得知義子韓晫的身亡而破了防,這一宿之后也該緩過勁來了——不管內心深處如何,至少在旁人面前,陳太師必須振作起來,畢竟他可是晉國的‘擎天玉柱’。

  誰都可以驚慌失措,哪怕是晉國的天子也可以,但這位老大人卻不行,若連這位老太師都倒下了,那晉國就徹底完了。

  不多時,陳太師便更換好了衣物,與趙虞、毛錚一同到府上的膳房用早飯。

  看著陳太師照舊又吃了兩大碗米飯,趙虞與毛錚面面相覷,欲言又止。

  他們懷疑這位老大人是強撐著,畢竟按理來說,昨日才得知義子的死訊,哪能這么快就恢復過來呢?

  但二人也不敢提,唯有默不作聲地陪著老太師用飯。

  待等用完飯后,趙虞小心地試探道:“老大人,您接下來…有什么打算么?”

  陳太師聞言轉頭看了一眼趙虞,看似平靜地說道:“當前最緊要的事,是你與李小姐的婚事,其他…過一陣子再說。”

  趙虞懷疑老太師所說的‘其他’,大概指的就是再次崛起的江東義師,或者說,趙伯虎。

  與暗中搖頭示意他的毛錚交換了一個眼神,趙虞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他也覺得,應該等過幾日再提比較好。

  早飯過后不久,趙虞就收到了李郡守派人送來的口訊,這位準岳丈希望他立刻去一趟郡守府。

  大概李郡守也得知了韓季勇的事。

  趙虞心下暗暗想道。

  果不其然,等到趙虞到了郡守府的后院,見到正坐在院中等候他到來的李郡守,這位李郡守便驚聲問道:“居正,我聽人稟報,有消息稱韓晫在江東被叛軍擊敗,兵敗身亡,確有此事?”

  “是有這樣的傳言…”趙虞點了點頭。

  “屬實么?”李郡守有些緊張地問道:“太師怎么說?那你與嫣兒的婚事…”

  顯然,相比較韓晫兵敗身亡這件大事,李郡守更在意自家女兒的婚事。

  這也難怪,畢竟這場婚事兩家都準備了幾個月了,連請帖都送出去了,倘若因為什么事耽擱了,延后了,李郡守著實有些難以接受。

  而對此,趙虞不抱任何評價,如實說道:“郡守大人請安心,太師已發了話,這場婚事如期舉行。”

  “那就好、那就好…”

  李郡守點了點頭,旋即便意識到這話不太合適,連忙做了一番解釋:“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韓季勇乃我大晉的勇將,他不幸敗亡,誠乃我大晉一件憾事,但若是因此耽誤了…呵呵,居正,你莫要多想。”

  “我明白的。”

  趙虞微微點了點頭。

  說實話,他與韓晫的關系,遠沒有到為后者的死感到悲傷的程度,昨日他之所以心情復雜,更多的也只是因為陳太師、鄒贊、薛敖等人的關系,刨去這些,韓晫在他心中就只是一個陌生人,自然不會因為李郡守方才那番話就誤會什么。

  毫不夸張地說,倘若在韓晫與趙伯虎之前選擇一人,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讓自己的親兄長趙伯虎活著。

  隨后,李郡守又拉著趙虞囑咐了幾句,比如說,他命趙虞封鎖‘韓晫敗亡’的消息,禁止郡人肆意談論,其中意思,趙虞自然明白。

  正因為如此,趙虞難得地去了一趟都尉署,見到了正在廨房內處理政務的假都尉張季。

  “我以為都尉正忙著迎娶美人,沒想到居然還記得這都尉署。”

  在見到趙虞時,張季笑著開了句玩笑,聽得在廨房協助的幾名小吏皆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趙虞呵呵笑了兩聲,吩咐在旁的那幾名小吏道:“你等先下去歇息吧,我與張都尉談點事。”

  “是。”

  幾名小吏恭恭敬敬地退下,臨走還關上了門。

  此時,張季站起身來走到窗口,往窗戶外瞄了一眼,見屋外站著何順等幾名趙虞身邊的親信,他臉上的笑容這才逐漸收了起來,回頭對趙虞說道:“少主是為了韓晫的事而來?”

  “唔。”

  趙虞伸手摸了下原本屬于他的書桌,在屋內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雙手十指交叉擱在膝蓋上,微皺著眉頭正色說道:“方才我去見了李郡守,他命我親自來一趟都尉署,叫都尉署派人封鎖這則消息,免得引起恐慌。”

  張季恍然地點點頭,幾步走到書桌旁,雙手撐著倚在書桌一側,帶著幾許驚疑問道:“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韓晫當真死在大公…趙伯虎手中?”

  為防隔墻有耳,他不敢提及‘大公子’。

  趙虞聞言吐了口氣,沉聲說道:“這則消息是否屬實,我已派人去打探了,不過…應該不會有什么出入…”

  “那…”張季看著趙虞欲言又止,仿佛想說什么,但又有所顧慮。

  仿佛猜到了張季的心思,趙虞搖頭說道:“暫時靜觀其變吧。”

  “…好吧。”

  張季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他內心深處倒是也想助他家大公子一臂之力,但他也明白,他所效忠的二公子,其實并沒有足夠的實力去幫助其兄。

  似乎是猜到了張季心中的擔憂,趙虞寬慰道:“放心吧,朝廷暫時無力再次興兵前去圍剿,最起碼要等到來年。…況且還有泰山賊。”

  “這倒是。”

  聽到泰山賊,張季臉上亦是露出了笑容。

  他由衷地佩服眼前這位少主,只不過是將幾支烏合之眾驅趕到了另一個地方,就拖住了薛敖、章靖、王謖三位陳門五虎,極大地分擔了大公子趙伯虎的壓力,否則得知韓晫遇害,薛敖、章靖、王謖三人立刻提兵殺到江東,就算趙伯虎能抵擋得住,恐怕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忽然,張季好似想到了什么,開口道:“既然薛、章、王三人暫時被拖住了,朝廷會不會再次派少主您出兵征討?”

  征討誰?征討江東?征討趙伯虎?

  趙虞驚訝地看了一眼張季,嘴角一揚,面具下的神色亦變得古怪起來。

  倘若如此,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過仔細想想,這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沉思了片刻,趙虞壓低聲音說道:“倘若如此,那就是用到臥牛山那批人的時候了…”

  聽到這話,張季臉上亦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也是,倘若臥牛山群賊‘突然’作亂,朝廷自然不可能再調他們潁川郡軍趕赴江東平叛。

  不過趙虞還是提醒了張季:“暫時莫要用這招,免得…”

  免得被那位陳太師識破嘛。

  “我省得。”張季心中了然,旋即壓低聲音說道:“不管怎樣,我先派人通知何璆,叫他盡快收服臥牛山群賊,以備不時之需。”

  “唔。”

  趙虞微微點了點頭。

  當日,都尉署便派人出面辟謠,宣稱陳門五虎之一的韓晫兵敗身亡只是荒誕的謠言,勒令郡內不得隨意談論、傳播這則謠言。

  但很遺憾,封鎖消息的效果并不佳。

  這可不是趙虞或者張季故意為之,而是陳門五虎的名聲實在太大了,可以說是婦孺皆知——似這等名揚天下的人物兵敗身亡的消息,又哪里封鎖地住呢?

  一時間,許昌城內到處傳論此事,哪怕都尉署在得到舉報后,抓了幾十個在當街談論此事的好事家伙,也無法遏制消息繼續傳開。

  這件事的火爆程度,一度蓋過了趙虞與李小姐的婚事。

  十月中旬,陸陸續續又有不少關于‘韓晫兵敗’的消息傳入潁川郡,雖然朝廷還未就此事蓋棺定論,但基本上應該是不會有錯了——陳門五虎之一的韓晫,確實是死了,死在了江東義師的新任渠帥趙伯虎手中。

  而趙伯虎這個名字,也因此名揚天下,取代前段時間展露鋒芒的泰山賊,榮獲‘天下第一巨寇’的美譽,成為天下最兇惡的叛軍首領。

  更有甚著,市井間還將那趙伯虎形容為‘豹頭環眼’、‘暴厲恣睢’那般的猙獰惡漢形象,仿佛集天下丑惡于一身,這讓趙虞頗有些哭笑不得——這些人恐怕不知,他們口中的猙獰惡漢,其實只是一位年僅二十歲的翩翩公子而已。

  當然,對于趙虞而言,似這樣的傳言也不壞,至少不會有人懷疑他與那趙伯虎有什么關系,只是不知他那位兄長日后聽說這樣的傳言,會是怎樣的心情。

  大概也是哭笑不得吧。

  十月二十五日時,鄒贊帶著一干護衛日夜兼程地趕到了許昌,趕來赴趙虞的婚事,同時也帶來了最確切的消息。

  當日,在趙虞的書房內,鄒贊面色陰沉地對陳太師說道:“父親,孩兒來時,朝廷收到了五弟的奏書,季勇他…確實遇害了,被那趙伯虎所殺。”

  頓了頓,他補充道:“聽說,那趙伯虎故意詐敗兩陣,將季勇引至震澤一帶。…震澤是一片數十里方圓的大湖,岸邊泥濘、蘆葦叢生,季勇為盡快抓到那趙伯虎,分兵幾路搜尋那趙伯虎的蹤跡,卻不幸被那趙伯虎抓住破綻,親率一支精兵,直搗黃龍,偷襲了季勇所在的主營,期間放火焚燒蘆葦,令季勇麾下的軍隊膽寒畏懼,四下逃亡,這才導致季勇不幸被圍…”

  原來如此…

  在旁的趙虞恍然大悟。

  此前他就覺得納悶,納悶他兄長趙伯虎如何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糾集一支軍隊正面擊敗了韓晫的大軍,今日才知道,原來他趙伯虎是集中了僅有的那點兵力,直接偷襲了韓晫的主營。

  他轉頭看向陳太師,卻見陳太師閉著雙目默不作聲。

  也對,此時再說什么,又有什么意義呢?

  良久,陳太師長長吐了口氣,用好似隱隱帶著幾絲顫抖的聲音問道:“季勇的尸首…”

  “趙伯虎送還了。”

  鄒贊沉著臉說道:“隔日,那趙伯虎便將季勇的尸體派人送至東海郡,送到了駐軍在東海郡的河東軍手中,而后,河東軍又將季勇的尸體送至了山東。目前,季勇的尸體更擱置在臨淄…”

  他頓了頓,又說道:“趙伯虎派人送了口訊,當初我等送還了趙璋、趙瑜兄弟的尸體,不曾羞辱,今日他亦送還季勇的尸體。”

  聽到這話,陳太師猛地睜開了眼睛,面帶怒容、胡須微顫。

  但旋即,他臉上那份怒色便逐漸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聲嘆息:“各為其主,生死各安天命,那趙伯虎…也算是一個懂規矩的人了。”

  說罷,他轉頭看了一眼毛錚。

  畢竟,當年他在瑯琊莒縣圍殺了趙璋之后,河東軍的諸將都建議他用趙璋的尸體去恐嚇江東義師,幸虧毛錚提出了異議,借恐嚇威脅的名義,將趙璋的尸骸送還了江東義師。

  正是因為這份情分,如今那趙伯虎才會送還韓晫的尸體,否則…

  陳太師不敢再想下去,他無法接受他義子死后還要遭受這等屈辱。

  好在那趙伯虎也是個守規矩、懂道理的人。

  鄒贊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什么,只是臉上依舊掛著憤色。

  畢竟兄弟死了,他作為兄長,如何能按捺下這口氣?

  半響后,陳太師又問道:“那趙伯虎…最近有什么舉動?越過大江了么?”

  鄒贊搖了搖頭道:“據九江、廣陵幾郡送來的消息,那趙伯虎在擊敗季勇后,并未急著領兵過江,反而在江邊鞏固防御…”

  “是么?”

  陳太師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皺著眉頭說道:“看來,此人已經吸取了前江東叛軍潰敗的教訓…果然,此人才是我大晉的隱患。”

  就跟此前趙虞總結的那樣,前江東義師后期之所以兵敗如山倒,就是因為前期邁出的步子太大,一口氣攻占了太多的郡縣無法及時消化,這才導致山東戰役戰敗后一瀉千里,一路被太師軍打到了下邳。

  這一點,不知趙虞、陳太師等人看出來了,趙虞的兄長趙伯虎也看出來了,而這就意味著,趙伯虎會采取穩扎穩打的策略,絕不會再像前江東義師那樣‘貪城貪地’,以至于最后落到暴斃的下場。

  “…這樣也好。”

  微微吐了口氣,陳太師沉聲說道:“正好朝廷這邊,暫時也無財力再次舉兵討伐,就等到來年吧…同時趁著這段時間,先叫仲信、叔仁他們剿清泰山賊。…老夫擔心,一旦趙伯虎與泰山賊合流,局勢會愈發不利。”

  聽到這話,鄒贊點了點頭,但旋即又說道:“話雖如此,但恐怕不易…孩兒在赴潁川之前,曾收到三弟送來的書信,據他所言,泰山賊十分狡猾,他們采取了‘掠而不占’的策略,雖四面出擊襲擊山東各縣,但攻陷城池后卻不占城,搬空縣倉內的糧食便揚長而去,以至于三弟至今都沒有逮住重創他們的機會…”

  “哦?”陳太師亦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皺著眉頭說道:“果然,泰山賊背后有人指點…”

  “應該是了。”

  鄒贊點點頭又說道:“近幾個月,泰山賊逐漸變得有模有樣,攻入城內后也不搶掠平民,甚至還曾放糧收買民心,種種跡象表明,泰山賊所圖不小,恐怕不宜再視為尋常的山賊。”

  陳太師捋著胡須一言不發。

  在這個天下,朝廷從來就不擔心作惡一方的賊寇,因為這幫人無法動搖國家的根基,并且遲早會被剿清,朝廷畏懼的,是那些有著自己信念的義軍,尤其是懂得收買民心的義軍——這才是心腹大患。

  而現如今,泰山賊正慢慢朝著這方面轉變,往好了想,這將大大減少無辜的被害者;可往壞處想,泰山賊也因此變得愈發危險。

  雖說‘趙伯虎’這頭大虎在江東,但架不住泰山賊已經嚴重威脅到了山東一帶啊。

  半晌后,陳太師沉聲說道:“等過兩日居正的婚事過后,老夫去一趟山東,親眼看看那泰山賊…若來得及的話,叫叔仁等老夫到了,再著手操辦季勇的后事。”

  “是。”

  鄒贊點了點頭。

  從旁的趙虞,看出鄒贊欲言又止,似乎是想提些別的,比如說老太師的‘八十壽辰’,但最終鄒贊還是沒有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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