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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嘴上那么說著,但趙虞還是帶著靜女回了一趟魯陽,回家看望了母親周氏。
反正魏普與呂匡也需要有幾日準備時間,因此趙虞倒也并不著急。
不得不說,魏普與呂匡二人的動作還是相當快的,次日,也就是三月初十,他二人便各自派人送來了一份書信,向趙虞匯報結果。
原來,昨日他倆告別趙虞后,便立刻聯名邀請了尚在葉縣的魯葉共濟會眾商賈,向那一百多家商賈轉達了趙虞的指示。
當然,為了維護趙氏在魯葉共濟會的大義,魏普與呂匡當然不會傻到透露實情,告訴眾商賈其實就是趙氏為了報復鄭氏,而是將鄭氏指定為他魯葉共濟會共同的敵人。
可能當時場上的商賈也未必聽不出其中玄機,但魏普與呂匡轉達魯陽趙氏的命令,聯合大家伙去汝水諸縣搶地盤,相信也沒幾個會跳出來說“我不去”。
不得不說,因魯葉共濟會創立而有所膨脹的,遠不止趙虞一人,無論是魏普還是呂匡,亦或是其余那兩百家商賈,相信他們此刻都有種‘天下舍我其誰’的豪情,這也難怪,魯葉共濟會的實力確實強盛,畢竟是整合了兩個縣的商賈,哪怕是正面抗衡汝陽鄭氏都絲毫不怵。
據魏普與呂匡在書信中向趙虞回報,昨日有三十幾家商賈準備追隨魏普前往輪氏、郟縣等地開設店鋪,幫趙虞經營趙氏米鋪,另有六十幾家則準備跟隨呂匡去汝南。
六十幾家商賈啊,接近魯葉共濟會三分之一的勢力…但愿汝南的商賈能夠扛得住。
三月十三日,呂匡那批人已經前前后后混入了汝南。
汝南縣縣令劉儀、劉文禮,他很顯然不清楚這些葉縣商賈與魯陽趙氏的關系,見這撥葉縣商賈前來申請行商憑證,他雖感到疑惑,但倒也并未全部回絕,親自挑了幾個財力不錯的,發放了行商憑證。
其中就有呂匡。
得到了行商憑證,那剩下的就好辦了,當收到呂匡送來的書信后,趙虞暗自對汝南商賈說了句對不住。
他不難猜測,呂匡那批人接下來會如何炮制汝南本地的商賈,倘若這些人按當初趙虞在葉縣縣衙所說的那般去做,汝南的商賈恐怕有一半以上要破產。
當然,他們也可以選擇加入魯葉共濟會——打不過就加入嘛,也沒什么丟人的。
至于魏普那邊,魏普的動作也很迅速,帶著三十幾家商賈很快就在輪氏、郟縣等縣開起了米鋪,雖然店鋪的位置各不相同,但都掛上了魯陽趙氏的米鋪,盡可能地給趙虞造勢。
三月十五日,趙虞二舅周傅派人送來的五萬石米糧,有其中一萬石抵達了郾城。
這一萬石米糧,整整動用了二十艘船,每艘船裝載五百石,正好一萬石。
得知消息后,大管事曹舉直奔郾城,直接將這二十艘船沿著汝水開往了輪氏、郟縣各縣的河津,并叫魏普等人在每個港口接運,運至各個城內。
也不曉得是不是畏懼周老爺子,二舅周傅自己沒來,而是派了一名心腹近仆,也就是周家府上老仆福伯的小兒子林貴。
所謂親兄弟明算賬,雖然林貴口口聲聲表示這批糧米的錢暫且欠著也無妨,畢竟兩家乃是姻親,但曹舉還是將他早已準備好運抵郾城的錢交割給了林貴,待林貴將這一萬石糧食運抵輪氏、郟縣各縣的河津隨后回程經過郾城時,帶上這批錢回陶縣去了。
臨走前林貴也不忘叮囑曹舉,說若干時日后,還有至少四萬石糧食會陸續運至郾城或者葉縣,到時候請曹舉派人在郾城守著,看具體運到哪邊。
新增了一萬石糧食,趙虞愈發有了底氣,當日就啟程前往汝陽,正好趕上林貴將其中五船糧食運至汝陽的河津。
整整五艘船,每艘船五百石,換而言之總共就是兩千五百石,再加上此前曹舉派人陸續運往汝陽的糧米,趙虞手中已經有了接近四千石的糧食。
他立刻就在汝陽當地雇了一幫人,將這四千石糧食分批運到城內。
既然要雇傭汝陽當地人,消息當然掩蓋不住。
這不,第一批米糧剛剛進縣城,整個汝陽縣城就沸騰了。
無數汝陽百姓奔走相告:“趙氏來了!趙氏來了!他們運了幾千石糧食過來!”
什么?趙氏米鋪堆不下這四千石糧食?
那不是還有其余好幾間空的店鋪么?
半日之間,汝陽城內新增了七八間米鋪,每間米鋪上皆掛著趙氏米鋪的牌子。
這個消息,沒多久就傳到了汝陽侯世子鄭潛耳中,氣的鄭潛當即就摔了手中的茶碗。
不過怒歸怒,鄭潛倒并不著急。
因為他早就猜到趙氏父子絕不會如此罷手,因此,他也提前托家族兄弟從河南運來了數千石的米糧,就等著跟趙虞較勁。
“開始了!開始了!”
在無數汝南百姓的當街圍觀下,汝南城內各處的趙、鄭兩家米鋪,非常勤快地換著米價牌,幾乎每半個時辰就要換一次。
而城內的米價,亦從一百五十錢一石迅速下跌。
一百四十錢…
一百三十錢…
一百二十錢…
一百一十錢…
最終,終于到了一百錢一石。
“一百錢了!終于跌到一百錢一石了!”
幾乎全城的汝南百姓,都擠在開設有趙、鄭兩家米鋪的街道上,或奔走相告,或歡呼雀躍,或目瞪口呆。
“瘋了,趙鄭兩家簡直瘋了!一百錢一石?我活了三十年,這米價我從未見過…”
“你管他那么多?趕緊搶啊。”
在無數歡呼聲中,無數汝陽百姓爭先恐后的沖到趙、鄭兩家的米鋪內搶購米糧。
而此時在西街那間鄭氏米鋪內,汝陽侯世子鄭潛正站在米鋪二樓的窗口,一邊端著茶碗,一邊聽著家仆匯報,匯報城內各處趙氏米鋪的狀況。
雖然鄭潛的面色看起來很鎮定,但從他端著茶碗的那只微微顫抖的手便可看出,這位世子的心情恐怕未見得那么平靜。
甚至于他的眼神,亦是前所未有的兇狠,死死盯著遠處那趙氏米鋪二樓的窗戶,咬牙切齒地低語:“來啊,再來啊!小崽子!”
從旁,王直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世子,卻見自家世子額頭好似有一層汗水。
也是,一百錢一石的價格,縱使是這位鄭家世子,也有點急了。
舔了舔嘴唇,王直小心翼翼地說道:“世子,其實咱完全不必跟那個小崽子硬碰硬,他不是要降價么?咱們任由他降價,回頭偷偷派人去他家買米…”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鄭潛忽然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視著他。
“你是要我鄭家顏面掃地么?”
鄭潛罕見地罵王直道:“你想地倒是挺好,你以為就你聰明?那趙家的小崽子不會防著?派人去他家買米?不抓到還沒事,只要被抓到一個,我鄭家就顏面掃地,從此在這汝陽地面抬不起頭!”
王直被罵地面色惶惶,不敢抬頭。
片刻后,只見他咬了咬牙,又獻策道:“那不如,夜里派人去燒了他家的米鋪,燒了他家的存糧…”
“啪!”
鄭潛手中的茶碗直接被他摔碎在墻上。
他盯著王直罵道:“今朝才發現,你小子著實不夠匆忙,燒趙家的米鋪?這種蠢主意你都想得出來?…你傻么?就眼下這種情況,趙家米鋪一燒,整個汝陽都能猜到是咱們干的!…還燒他家米糧,我他娘的都要祈禱上天,祈禱趙家自己別著火!免得到時候賴到我鄭氏頭上來!”
“那…”王直被罵地幾乎懵了:“那燒咱們的店鋪,誣陷趙家,怎么樣?”
聽聞此言,鄭潛瞥了一眼王直,起伏不定的胸口這才稍稍平復下來:“這還算是計略…你方才說的都是些什么狗屁東西!”
聽到這話,王直精神一振:“世子,那…”
“雖還算是計略,但用處不見得大。”
鄭潛轉頭看了一眼遠處那扇窗戶,皺著眉頭說道:“誣陷趙氏又怎么樣?一百錢一石米,換你你不搶?即使趙氏被你誣陷,縣人罵歸罵,但還是會去趙氏米鋪搶糧…況且,你以為趙氏就任由你誣陷?別到時候弄巧成拙,反而令我鄭氏難看。”
“可…”王直猶豫勸道:“可這樣耗下去…”
“急什么?”
瞥了一眼底下街道上的人群,鄭潛沉聲說道:“我不知趙氏從哪弄來那么多糧米,但汝陽縣人手中終歸就只有那點錢,咱家跟他一起賣,等到把汝陽人手里那點錢耗完了,即使他降到五十錢一石,即使咱們跟他到五十錢一石,汝陽人也只能干看著。”
在旁,王直聽得心驚肉跳,咽咽唾沫喃喃道:“那…那要砸進去多少米?”
鄭潛思忖了一下,說道:“我汝陽算上縣城、鄉里,大概一萬兩千戶左右,就算每戶購兩石米,也不到三萬,且其中一半還是趙家出的…倘若算上鄰縣的投機者,我覺得兩家各出三萬石米也差不多了。三萬石、三萬石…”
喃喃幾句,他目光略過對過那扇窗戶,面色再次變得兇狠起來。
“我鄭氏虧得起!”
他咬牙切齒地恨聲道。
而與此同時,在對面趙氏米鋪的二樓,趙虞笑著跟張季、馬成幾人說話。
“…他鄭家當然虧得起,他若虧不起,那咱們可就虧大發了。”
相比較腦門冒汗、咬牙切齒的鄭潛,趙虞就表現地輕松許多了。
萬事俱備,不欠東風。
在他眼中,鄭家早已經是板上的魚肉。
接下來,就看他下刀割肉的刀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