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彎腰的時間很長。
掌聲一直持續…
漸漸地,其他觀眾也變了臉色,加入了鼓掌隊伍中。
雖然李懷是真心實意。
但這時候,這個套路是第一次出現在大眾面前。
中國人講究中庸,謙虛討人喜歡,突然出名卻依然謙虛的人更容易獲得好感。
再加上李懷穿著得體,面相不錯,是再嫩不過地小鮮肉,還未說話,就一下子將絕大多數觀眾的心爭取了過來。
即使連堅信他抄襲的觀眾,也犯了嘀咕:
這小伙子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吧,
即使有,
也是書商搞的鬼!
場面熱烈,
老李欣慰,
紀靈和方舟同時臉色更加難看。
感覺到差不多了,李懷直起腰,走到了舞臺中央,
“主持人好,馬老師,王老師好,各位觀眾好,我就是李懷。”
理都沒理紀靈和方舟。
這兩人明顯有些尷尬,但一部分觀眾看李懷更加順眼。
人家要打臉,你還笑臉相迎,年輕人要是也這樣,就顯得大忠似奸了。
李懷和幾人打招呼后,面帶微笑地坐到了沙發上。
畢竟面對的是個高中生,主持人丁暉習慣性的問道:“李懷同學,第一次面對這么多觀眾,緊張嗎?”
李懷笑了笑,“還好,不過糾正一下,我不是第一次面對這么多人。”
“哦。”
主持人丁暉來了興趣,“可以給我們講講嗎?”
臺下的觀眾也產生了好奇。
李懷聳了聳肩,
“第一次面對這么多人…是在升旗儀式上當著全校念檢討。”
觀眾們頓時哈哈大笑。
老李笑著搖頭,“這小子。”
小妖精面帶笑意,“這壞蛋…到哪兒都敢胡說八道。”
緊接著,李懷面對鏡頭笑著擺了擺手,“高三3班的戰友們,我想死你們啦。”
電視機前,高三3班的同學們頓時哈哈大笑。
鄭凱叫囂著:“我就說根本不用擔心,這貨臉皮厚的很。”
主持人丁暉心中暗贊一聲,他最怕嘉賓吱吱嗚嗚不說話。
“李懷同學看來很放松。”
丁暉笑了笑,轉頭看向了兩位嘉賓,
“馬老師,王教授,兩位看過盜墓者傳說這部作品嗎?”
馬督坐直了身體,原本臉上很嚴肅,但總讓人感覺帶著一絲蔫兒壞的笑,
“嗯,他們前兩天送來一本,閑著沒事翻了翻。”
“實話說,我是比較喜歡現實類文學作品,這本書應該歸于通俗小說一類,僅就情節的構造上還是有可取之處,至少我挨著看完了。”
“不過,真實的盜墓根本不是這樣,那些黑驢蹄子什么的,更是瞎掰,大家可千萬別相信。”
隨后,燕大的考古系教授王肅開始發言。
他的臉色比較沉重,
“我同意馬先生的觀點,書中很多地方描述都是作者自己編纂。”
“不過…”
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
“我對這本書是又愛又恨,每當拿起就舍不得放手,很喜歡看胡八一他們的冒險,但同時作為一名考古工作者,又十分痛恨主角,你看,他們每次成功逃離后,那些古墓不是塌了,就是毀了,可惜啊。”
“在這里我要呼吁,喜歡這本書,對古代文化感興趣的同學請來報考考古系,在這里,可以學到如何文明的發掘古墓。”
不遜色于剛才的笑聲和掌聲頓時響起。
李懷眼睛一亮,看來這位教授對盜墓者傳說有好感。
人也挺風趣,竟然現場給考古系打起了廣告。
現場氣氛很好,主持人丁暉也來了狀態,
“看的出這本書確實吸引人,從天涯開始連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火爆全國。”
“不過,也有不少人對作者產生了質疑,方舟大師,你怎么看?”
方舟接過話筒,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道:
“首先,以一個高中生的閱歷,我不太相信他能完成這樣一部情節嚴謹的作品。
一部小說的文風內容,一般都會有時代的印痕。仔細比對,相信熟悉70年代末至80年代中期的文學的人一定會覺得似曾相識,書中的大量細節和對白,都暴露出此書,或者說起碼是初稿,絕對是80年代成型。
不可能出自一個17歲,沒有那個時代閱歷的高中生之手。”
他的話語剛落,現場頓時陷入沉默,許多人忍不住用懷疑的目光看向那個依然微笑的少年。
主持人丁暉連忙接過話頭,“方舟大師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馬老師是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請問您怎么看?”
馬督嘟著嘴,“這也是這本書吸引我的地方之一,說話語氣都很像我們年輕時,你要說17歲的少年能這么熟悉,我心里還真得打個問號。不過還有一點,我們那個年代基本都是傷痕或現實文學,大家飯剛吃飽幾天,哪有心思想這些。即使有偷偷寫恐怖小說的,也很難想出這些東西。”
“事實上,這本小說的情節構造,還有許多好萊塢大片的風格,我也說不準。”
李懷心里一笑,這個老油條,說了半天都是屁話,無論什么情況都能圓回來。
就在這時,主持人丁暉轉頭看向了他,“李懷同學,對于方舟大師的疑問,你有什么看法?”
李懷拿起話筒微微一笑,
“首先,我要提出一點,這位方舟的提問很可笑。對一件件事提出疑問,卻沒有確鑿證據,反而要讓我來自辯,本身就是流氓行徑。”
還沒等方舟反駁,李懷就繼續說道:“不過,我可以回答你的疑問。”
看了看臺下,李懷語氣帶著一絲提問:“觀眾們認為,一名作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臺下交頭接耳,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文筆好。”
“我認為作家通常都感性多一點。”
“…”
李懷笑了笑,“大家說的都對,身為作家,基本的文字功底和同理心都很重要,但我認為還有一點不可或缺,就是豐富的想象力。
說白了,就是腦袋里有洞,看到一件事,就情不自禁需要腦補。”
“我承認,在創作時參考了大量傷痕文學,也讓我對那個時代人們的精神和思想有了一絲共鳴。”
說完,他轉頭看向了馬督,
“馬爺,聽說您當時每天閑著沒事愛去京城電影學院轉悠?”
馬督臉一黑,他能說自己那會兒是去看姑娘嗎?
“我哪有那功夫。”
“說得對,當時沒有閑人這么一說,人人都是社會主義的螺絲釘,都有用處。您那會在干嘛?”
馬督眼一亮,“接受了最高指示,去農村接受很有必要的貧下中農再教育,廣闊天地練紅心。”
“所以我說嘛。”
李懷嘿嘿一笑,“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好的事情不是一切都好,也還有壞的一面,反之,壞的事情不是一切都壞,也還有好的一面,沒那會兒的艱苦奮斗,哪有這會兒的土豆牛肉。向第三次世界大戰中的勇士致敬!”
兩人夾雜著大量口號和偉大語錄的交談讓現場的其他人不明所以,向第三次世界大戰中的勇士致敬,更是 紅小兵的口頭禪,但卻讓馬督恍恍惚惚想起了過去的許多事。
他臉色有些復雜的拿起話筒,“我承認,這位同學對那個時代確實很熟悉。”
方舟臉色不好,“這說明不了什么,也可能是他臨時背的。”
就在這時,燕大考古系王肅教授拿起了話筒,
“李懷同學,在這里我要糾正你一個書中的錯誤。”
看著李懷奇怪的眼神,這個有些調皮的教授說道:“你書中胡八一和王胖子聊天時談到了古蜀國大型船棺獨木棺,這東西是在2000年發掘,而不是八十年代,以后寫東西要嚴謹些哦。”
說完,還向他眨了眨眼睛。
臺下頓時一片轟然,再沒人懷疑作者是什么八十年代的人。
李懷向這位教授感激的點了點頭,他在重新創造時,確實參考了許多當代考古書籍,沒想到一處錯誤卻成了最有力的證據。
就在這時,紀靈突然說道:“即使是這位李懷同學原創,我也要提出批評。”
“這本書有著大量的神神鬼鬼,文學性我就不談了,就當年輕人的臆想之作。但你一個高中生,面臨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卻有功夫寫這些,而且我還收到消息,這位李懷同學在學校經常逃課,早戀打架一樣不落。”
“請問,你有什么資格成為眾人追捧對象,不臉紅嗎?”
“在場的家長想象一下,如果你的孩子崇拜這樣一個人,你們不擔心嗎?”
現場一片竊竊私語,小妖精氣的兩眼直冒火。
好吧,看到情況不妙,這位老先生又開始從人品上質疑自己。
李懷吐了口氣,面不改色,微微一笑,
“我承認,我就是個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