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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魚與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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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生,又讓你看笑話了。”

  飯桌上。

  小魚母親面露苦笑地朝著桌對面若無其事吃著飯菜的白發中年道。

  “其實是嫂子辛苦了,攤上了這么一個不聽話的瘋丫頭。”

  白發中年漫不經心地瞄了眼身旁大快朵頤跟個沒事人一樣的周小魚,仿佛剛才在內屋里哭喊得撕心裂肺的是另外一個人。

  “這可不是么!”小魚母親聞言頓時大吐苦水道。“小時候的她多乖巧聽話啊,悔恨當初我就不該送她去習武的,結果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娘,我習武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我們娘倆啊!原來你送我去習武的時候還夸我孝順呢…”

  周小魚撇了撇嘴碎碎念道。

  “小魚!我看你是又皮癢了嗎?”

  小魚母親瞬間怒瞪向周小魚,嚇得周小魚趕忙便吃干凈碗里的飯,留下一句我去練功了就慌忙跑出了廳堂。

  “瞧瞧這死丫頭,一點教養都沒了,唉,以后她這樣下去還怎么嫁人哦…”

  小魚母親望著落荒而逃的周小魚,整個人都不由唉聲嘆氣起來。

  “畢竟小魚已經長大了,這些年在城里習武見識多了,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白發中年放下碗筷,隨手掏出一面手帕抹了抹嘴輕聲道。

  “這些我當然知道,每次小魚從城里回來,她都會纏著我說城里遇到的有趣見聞,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這孩子的心是越來越野了…”

  小魚母親笑容苦澀道。

  “若是阿良還活著,小魚肯定不會變成今日這幅模樣。”

  “…嫂子,在這里我要對你說聲抱歉,小魚會變成今日這幅模樣也有我不可推脫的責任。”

  白發中年沉默片刻道。

  “…阿生,嫂子不怪你,畢竟這孩子從小沒了爹,而且這些年若非你對我們娘倆的照顧,我們娘倆也無法安生活到今天,在小魚眼里,她都已經完全把你當成了像父親一樣的依靠。”

  小魚母親嘆道。

  “…小魚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辦?”

  白發中年道。

  “這孩子心已經野了,我是已經留不住了,她離開這里去見識下外面的世界就讓她去吧。”

  小魚母親悵然道。

  “那嫂子你呢?”

  白發中年目光怔然地望著小魚母親道。

  “我和小魚不一樣,我是離不開這里了。”

  小魚母親眼神留戀地環顧著廳堂道。

  “可嫂子不肯離開,小魚同樣不會走的。”

  白發中年低聲道。

  “所以小魚就要拜托阿生您了。”

  說著。

  小魚母親忽地從桌上站起,神色鄭重地朝著白發中年欠身行了個大禮。

  “嫂子…”

  白發中年愣了下,趕忙便要阻止。

  “阿生,嫂子知道這些年你同樣想要離開這里,可是你卻放心不下我們娘倆才遲遲不肯離去,如今小魚翅膀硬了,雛燕總歸會有離巢的那一天,何況小魚如今也算是個有大本事的人了,甚至連咱們島主都曾向人夸贊過小魚,說她是咱們島這幾十年來最有希望通過天門三試的人…身為母親,嫂子又何嘗不為小魚高興呢?”

  小魚母親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感慨道。

  “但小魚愈是如此,嫂子便愈是擔憂,因為嫂子知道,這意味著小魚離開嫂子的日子都愈來愈近了…嫂子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可就是心里舍不得這丫頭,而且像她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丫頭,即便嫂子想讓她嫁出去,但現在島上又有哪家的孩子能讓小魚瞧得上眼呢?說句得罪人的話,就是嫂子都覺得島上沒有哪家的孩子配得上我家的小魚…”

  “眼下小魚通過了天門的初試,嫂子就知道留不住這丫頭了,她想走就走吧,可嫂子不放心這丫頭,這丫頭又何嘗不放心嫂子呢?她想讓嫂子和她一起離開,可嫂子卻故土難離…”

  “所以,如今嫂子也就只能拜托阿生您了。”

  說完。

  小魚母親再次朝著白發中年欠身行禮道。

  “…我知道了,放心嫂子,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信任好好照顧小魚的。”

  白發中年同樣朝著小魚母親鄭重行禮道。

  “阿生叔,你來了啊!”

  海邊。

  周小魚抱著雙腿坐在沙灘上目光怔怔地仰望著頭頂的星空,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

  “小魚,你有個好母親。”

  白發中年緩緩坐在周小魚的身邊,語氣輕柔道。

  “當然!在我心里,她就是全天下最好的母親。”

  周小魚聲音低沉道。

  “阿生叔,娘都和你說了吧?”

  “其實你們母女倆早都商量好了吧?”

  白發中年望著遠方倒影著皎潔明月的平靜海面道。

  “不能說是商量,只能說我和娘都知道彼此心里的想法。”

  周小魚的小鼻子都抽了抽道。

  “那你應該清楚,你娘是不會跟你走的,叔了解你娘,知道她和你一樣都是個倔脾氣,兩個倔脾氣的人在一起,肯定會有一方選擇妥協的。”

  白發中年伸手輕撫著周小魚的腦袋道。

  “叔,小魚感覺自己對不起娘,小魚是不是太自私了?”

  周小魚將腦袋埋在膝蓋間輕聲哽咽道。

  “傻丫頭,短暫的離別是為了下次更好的相聚,我相信你娘都希望你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何況什么時候你想你娘了,大可直接回來看她就好了,當然,如果到時候你再帶個如意郎君回來,估計你娘都會笑得合不攏嘴呢,倘若你再抱著大胖兒子,說不定她連你都給忘到一邊去了…”

  白發中年直接身子仰后,雙手抱著腦袋躺在了沙灘道。

  “叔!你又在戲弄我了!誰要帶什么如意郎君,更別說生什么大胖娃娃了!”

  周小魚抬起頭抹了抹臉,毫不客氣地便拍了一下白發中年的腿氣哼哼道。

  “小魚,天門那邊的人打算什么時候帶你們離開?”

  白發中年不以為意地岔開了話題。

  “三天后的清晨,到時候天門的人會在西邊的碼頭處等我們。”

  周小魚道。

  “三天后嗎?那這三天里你便好好在家陪陪你娘吧,順便該收拾的都收拾了。”

  白發中年輕聲道。

  “那阿生叔你呢?”

  周小魚扭頭目光清澈地看著懶洋洋的白發中年道。

  “到時候我會提前在碼頭那邊等你的。”白發中年隨意擺了擺手道。“畢竟我可是答應你娘要好好照顧你的。”

  “…阿生叔,你真的要和小魚一起離開這里嗎?”

  周小魚眼神復雜道。

  “怎么?難道你不希望叔和你一起離開嗎?”

  白發中年輕笑道。

  “不是,阿生叔,小魚不是這個意思…”周小魚抿著嘴巴道。“只是小魚卻擔心…”

  “傻丫頭,你不會真以為叔在外面有仇家所以才會一直躲在這個鄉下島嶼吧?”

  白發中年似乎看穿了周小魚心里的想法,頓時忍不住笑道。

  “難道不是嗎?”

  周小魚表情認真道。

  “小魚,叔的確有仇家,但叔留在這里可不是怕了仇家…”

  說著。

  白發中年緩緩坐起身子,伸手便揉亂了周小魚的頭發。

  “因為叔留在這里完全是你們母女倆的關系。”

  “叔,你真的有仇家啊?”

  誰知周小魚卻瞪大了眼睛,一時間都忘了拍掉白發中年蹂躪自己頭發的那只大手。

  “廢話,不然你爹當年是怎么從海里救出了昏迷不醒的我?還不是讓仇家給害的。”

  白發中年漫不經心道。

  “叔,那你就更不應該離開這里了,萬一到時候讓你的仇家撞見了怎么辦?”

  周小魚滿臉憂愁道。

  “放心吧小魚,叔的仇家可能早都當我死了,何況即便他們不來找叔,叔也會去找他們的!”

  白發中年神色平靜道。

  “叔不要!這太冒險了!小魚不希望你出事!既然你的仇家都忘了你,你就別去找你的仇家了…”

  周小魚聞言連忙緊張地拽緊著白發中年的手道。

  “好吧小魚,叔答應你…”

  白發中年微笑道。

  “叔,那說定了,我們拉鉤鉤。”

  周小魚宛如小孩子一樣勾住白發中年的手指一臉認真道。

  “好!”

  片刻。

  周小魚回去了。

  徒留下白發中年一個人站在沙灘處遙望著遠方久久都沒有動靜。

  三日后。

  島西碼頭處停靠著一艘長約二十余丈的巨艦,而巨艦的桅桿上懸掛著一面繡有金色字體的白色大旗。

  “康齊,聽說這次南二十三島出了一個好苗子?”

  碼頭邊上的一個簡陋屋棚。

  一個赤裸上身的魁梧漢子醉醺醺地看著眼前不斷搬運著貨物送往艦船的來往人群道。

  “沒錯,更關鍵的是這個好苗子還是個半大的女娃娃,小小年紀竟然便修煉到了通脈境,不出意外的話,這次對方必能通過門內的三試考核。”

  身旁一個體格健碩的男子滿面笑容地地摸著自己下巴的山羊須道。

  “什么來歷?調查清楚嗎?”

  魁梧漢子拿起手中的酒缸灌了一口道。

  “放心,對方是這里土生土長的漁家女,早年父親出海不幸罹難,這些年都是其母拉扯大的。”

  名為康齊的健碩男子笑道。

  “臧濤,為何你會有如此疑問?難道是信不過我?”

  “康齊,這些年你一直都久居南二十三島,消息閉塞,所以有些事情你不清楚。”

  魁梧漢子臧濤甕聲甕氣道。

  “嗯?”康齊頓時神色凝重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去年門內抓了一個細作,根據這個細作的交代,這些年有個神秘的組織在不斷滲透著圣門…”

  臧濤毫無隱瞞道。

  “細作?!”

  康齊聞言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究竟是何方組織如此膽大包天?”

  “不知道,但據我了解,這個神秘組織成立的時間不過十余年,組織成員都來自各個不同島嶼的普通百姓,而這個組織滲透圣門的方法便是暗中教導選中的組織成員,然后借由門內的試煉考核光明正大的潛伏進圣門…”

  臧濤淡然道。

  “但對方太過自不量力了,圣門在覺察到這件事情后立刻展開了追查,很快便搗毀了這個神秘組織的多處據點,只是為了以防這個組織死灰復燃,所以上面交代我把這件事情轉告給沿途的島主,如果近期發現可疑的人立刻上報給門內!”

  “原來如此…”康齊若有所思地苦笑道。“怪不得你會有如此疑問…不過說到可疑的人,我倒是想起一個家伙。”

  “誰?”

  臧濤忽地眼睛一瞇道。

  “一個叫阿生的人。”康齊蹙眉道。“說起來他和我說的那個女娃娃都還有很深的淵源。”

  “仔細說說。”

  臧濤沉聲道。

  “大概在十六年前,這個女娃娃的父親與同村的人出海打魚,然后在海里意外撈了個人出來,而這個人就是阿生,不過那時候我還尚未上任南二十三島的島主之位,這些都是我后來聽人說的…”

  康齊仔細回憶道。

  “據聞這個阿生撈起來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口氣,雖然對方當時看著年輕,可頭發卻全部都白了,后來女娃娃的父親力排眾議救了這個阿生,結果他們把對方帶回島后發現,這個阿生醒來后居然失憶了,什么都記不得了,甚至連名字都是女娃娃父親幫他取的,從此往后,對方便一直生活在這個島上再也沒有離開過…”

  “這個阿生我曾經見過幾面,就是一個沒有武功的普通人,他以前似乎讀過一些書,平日里都是依靠給人當賬房為生,因為他把大部分錢都給了女娃娃母女倆,所以這些年來日子都過得比較清苦。”

  “這件事情上報過嗎?”

  臧濤沉吟片刻道。

  “當然,我和上一任島主交接的時候,府里的文庫便有這方面的記錄在案。”

  說完。

  康齊突然扭頭看向遠處道。

  “說阿生阿生到,那個就是阿生了。”

  臧濤一聽立刻順著康齊的目光望去。

  旋即便看見一個笑容溫和的白發中年正陪同著一個半大小子朝著碼頭處緩緩走來。

  對方似乎注意到了康齊與臧濤投來的目光,抬起頭不經意看向了兩人。

  他笑了笑。

  然后又低頭看著身邊喜笑顏開不斷在嘰嘰喳喳的半大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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