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在講臺上講得興起,楠哥趴在周離身邊呼呼大睡。
也是苦了楠哥了,本身就要打游戲打到深夜才睡,睡到半夜又有個人要用她的身體起來活動一小時,長期以往,周離可真擔心她。
眼見楠哥睡得一動不動,雪膩的臉頰被手臂擠出了輕微的嬰兒肥,嘴唇也嘟了起來,自窗外吹進來的風又令得呆毛顫巍不止,一招一晃的像是在引誘周離做什么似的,他的心和手都已蠢蠢欲動起來。
可念及楠哥的休息狀況,他還是強忍住了。
也許這就是愛吧…
周離嘴角微抽,蛋疼的想著。
能克制住褻瀆沉睡中的威嚴神圣的楠哥的快感、和偷擼呆毛的欲望,這份愛可真是了不得。
下課鈴聲終于響起。
第二大節的毛概老師關掉投影儀:
“下課。”
周離趁著楠哥還沒醒,連忙伸出手,第一時間是伸向呆毛,但他權衡了下風險利弊,又中途轉向,捏向了楠哥臉上被擠出的嫩肉:
“下課了。
“下課了楠哥。”
周離看見了她睜開眼睛,但在收回手之前,他還是感到不舍,于是貪心的用兩根手指捏搓了最后一下,然后才說:
“下課了。”
“昂…”
楠哥搓了搓臉,有些生疼。
于是乎,她盯著周離陷入了遲疑,似乎在思索,這個人到底是真的想叫醒自己,還是只是想趁此機會冒犯大哥?
突然間,她醒悟了過來——
這有什么值得思索的?就周離這東西,難道還會冤枉他嗎?
楠哥眼珠子一轉,輕喝道:
“降龍十八掌!”
事實證明,貪心不是個好習慣。
只是周離無法從中吸取到任何經驗——他挨打時態度誠懇,演出到位,認錯果斷,但你細細品味,卻能從中品出幾分平靜意味,每一個神情動作都敘說著一句話,下次還會再犯。
身邊的同學們路過時表情也十分平靜,該匆忙者腳步匆匆,該悠閑者自顧談話,甚至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這讓周離內心大驚——
他仿佛看到了老周被姜姨收拾時,自己和祝雙的反應!
這時前排的小表妹已收拾好書,很自然的抱在胸口,很服帖,她轉頭來,也是平靜的看向他們,對剛才發生的暴行視而不見:“表哥你們去不去食堂吃飯?不去的話我和你們一路。”
“要去。”
“哦,那我先走了。”
小表妹抱著書低頭遠去。
楠哥這才放過周離,將書往他懷里一塞,拉著他的手腕快步往外走:“我們也快點,不然食堂又很擠,好吃的菜也打完了。”
周離沒吭聲,被她拉著小跑起來。
上午第二大節有課的話,中午打飯就是很緊張的,要排隊,食堂還不一定有位置。平常要么就是楠哥不來上課,她會在十一點五十多去食堂打好飯菜、占好位置等周離,要么她就會拉著周離急行軍,一邊快走一邊數自己超過了多少人,她是一個風一樣的女子。
在楠哥的腦海中,另一個靈魂通過她的眼睛和耳朵,捕捉著這個世界的聲影。
排隊,打飯,找個位置對坐而食,嫌棄不遠處的情侶對喂;
飯后散步,罵別人遛狗不栓繩;
看籃球比賽,批評別人打得爛打得臟,批評裁判眼瞎,批評別人的女朋友眼瞎,批評人家腿毛多,批評人家喝無糖可樂…
看舞蹈學院練舞,這次沒有批評。
每當這時候周離就會控制不住的發揮想象力,楠哥腦子里的那位作何感想?
回到宿舍。
宿舍里的陰涼和外面的燥熱形成鮮明對比,讓人想爬上床趴下來,但寢室里混雜的輕微異味也與宿舍園區里的花香對比鮮明,讓周離放棄了上床睡覺的念頭,只默默坐下來,進入適應流程。
常小祥回頭問道:“室長,你上個星期去哪了,怎么一個星期都沒來上課?”
陳揚和劉正明也扭過了頭。
周離吸了吸鼻子,隨口答道:“團子大人生病了,我和楠哥在照顧她。”
“那團子大人還好嗎?”
“已經好了。”
“它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
“跟楠哥跑了。”
“嗯?”
常小祥聞言楞了一下,說:“團子大人不是你養的嗎?怎么現在變得更親楠哥了?”
劉正明聽了說道:“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平常看不出來嗎,室長把那只貓帶到教室去的時候,或者帶出去吃飯、帶出去玩,團子大人明顯是更喜歡楠哥的啊。”
陳揚也點點頭附和道:“確實是的,楠哥王霸之氣一放,男女老少、貓狗寵物,通殺!”
周離抿了抿嘴,片刻后說:“其實團子大人是受不了寢室里你們放出來的味道,才不愿意回來的,每次她來寢室都要打干嘔,現在我說回寢室她已經開始本能的感到抗拒了…我也沒辦法,雖然她很舍不得我,但也只能把她送到楠哥的寢室去。”
三人不由面面相覷。
片刻后——
陳揚指著劉正明說:“還不是你,吃了飯不洗碗,放那發酵,不知道的還以為在釀酒!換了的衣服褲子襪子,兩個月都不洗!”
劉正明指著常小祥說:“是你,天天買些榴蓮螺螄粉到寢室里來吃,貓最不喜歡這個味道了!”
常小祥指著陳揚說:“你才是好吧?鞋子連鞋柜都擺不下了,你看,在外面擺了一排,跟下棋一樣!還有你每次出去打完球,一身汗臭也不先去洗澡,脫得只剩一條紅內褲在寢室里坐著,我眼睛都要瞎了。”
這就很真實。
周離戴上降噪耳機,選了首歌來聽——
《海上花》。
寢室里的三人依然在互相攻訐。
半夜時分。
以為自己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的周離莫名打起了噴嚏,一個兩個還不覺得,連打了好幾個,他終于醒了。
只見一只純粹由靈力構成的甲殼蟲正在他的蚊帳內上下飛舞,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甲殼蟲正向下俯沖,似是準備再次逗弄他,見他醒了才連忙一個急剎,隨即篷然一下,炸為無數光點,消失在了蚊帳內。
這種手段…
周離似乎在電影電視里見過類似的,只是別人都是蝴蝶、蜻蜓,再不濟也是一只小鳥,這有兩個大鉗子的甲殼蟲是怎么回事?
寢室內磨牙聲、夢囈和呼嚕聲此起彼伏,似是被他驚擾,對面鋪的常小祥翻了個身。
陽臺外則傳來了一聲鳥鳴般的口哨。
周離掀開蚊帳,探出頭看去。
陽臺上的門沒有關,樓下宿舍區內的路燈在夜里孤獨的亮著慘白的光,加上對面樓樓梯間的光,學校里的夜沒有外面深沉。
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坐在陽臺護欄上面,面朝宿舍,她將兩手撐在身子兩側,穿的是另一件尺碼略小的體恤,勾勒出腰身曲線,一條短褲下來回晃悠著一雙修長完美的腿,腳上一雙人字拖,正無聊的看向他。
一只小貓乖巧蹲坐在她旁邊,見到他探出頭,也歪起頭和他對視,極小聲極小聲的喊道:
“周泥…”
周離看了看表。
3點05。
你們牛皮。
周離不情不愿的下床了。
找到拖鞋穿上,剛往陽臺上走,那少女便伸出手,對他指了指頭頂,然后便抓起小貓在護欄上站了起來,身子緩緩浮空而起。
周離愣了愣。
“唉…”
他默默找出外套,輕腳輕手的開了房門,往外走去。
一路上樓。
原本應該鎖死的天臺門被打開了,周離還沒出去,才走到門口,就感受到了清冷的夜風,讓剛從床上起來的他不由打了個寒顫,連忙將帶出來的外套披在身上,然后在心里悄悄夸獎自己準備充足。
少女雙手插進褲兜,甩著腳在天臺上來回踏步,踢著碎紙屑。
誘惑不到周離的。
因為他女朋友也這德行。
少女轉過頭看他:“好無聊啊…”
在地上與夜風中隱藏的敵人斗智斗勇的小貓也暫停了一下,扭頭說道:“好無聊啊周泥…”
然后繼續撲抓空氣。
問題被提前回答了。
周離將嘴中的話又咽了下去,無奈說道:“你無聊你也不能半夜跑來找我啊,我要休息,要睡覺,何況這是在學校,在宿舍,要是被我的室友們發現我半夜三更跑出去…他們的想象力可發達了。”
“誰讓這里這么無聊,那我只有來找你了嘛…”
少女也作出頭疼之色,還假裝揉了揉腦袋:“這個學院白天這么熱鬧,我還以為晚上會很好玩呢,結果什么都沒有。而且啊,這個地方晚上居然連外賣都點不了,還沒有電。”
“唔喵!和團子大人玩呀殿下!”
“因為這是學校,而且近兩年外面鬧瘟疫,學校是封閉狀態。”周離小聲解釋道,并打了個呵欠。
“難怪你們是翻墻出來的。”少女點了點頭,“那學校外面是不是就熱鬧了?”
“現在是半夜啊,古代多數時候半夜是要宵禁的吧?我們這個時代雖然不宵禁了,但大部分店子還是關著的,只有少數…”周離說著停頓了一下,睡意陡然清醒,嚴肅的盯著少女,“那些半夜還開門的地方,你可不能隨便進去!”
“哦?”少女一歪頭,“命令我?”
周離沉默著,悄悄打量著她,片刻后才試探性的出聲:“楠哥…”
“唔!!”
少女陡然皺起了眉,用手扶住腦袋。
感覺另一個靈魂有所察覺,似是要蘇醒了,這種將要強制把她擠下線的感覺很難受。
幸好周離沒再繼續喊。
安靜之下,那種感覺漸漸退去。
少女恢復清醒,抬起一只手說:“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你開不了口?”
周離點點頭:“我有楠哥。”
少女:“…”
少女:“垃圾!”
周離又打了個呵欠。
團子:“垃圾!”
周離敷衍的桑心了一下下。
隨即他向少女講解道:“半夜還開門的場所,除了網吧,大多都是些什么地方,你應該也想得到。就算那些放著音樂的酒館,也有很多人在里面尋找過夜伴侶的,你肯定也不會感興趣的。”
“要你說!”
少女輕哼一聲。
周離聞言點點頭。
對于楠哥和榆王這種性格,就是說透就好了,要是藏著掖著,反倒是在挑戰她的好奇心。考慮到榆王和楠哥一樣暴力,且更高傲,到時候怕是一個巴掌過去就死傷一大片。
天臺短暫的安靜了下。
少女低垂著頭,用人字拖的鞋尖在鋪著黑色雨泥的地面上畫著圈,終是抬起頭來:“你不是說你們花錢用手機嗎?為什么今天中午和晚上你們在食堂打飯卻是用的一張卡?這樣…”
她抬起手做出刷卡的動作:
“滴滴…
“就好了。”
周離雖然很困,但還是耐心向她解釋校園卡和政府補助的概念。
“哦…所以不能刷手機是嗎?”
“是的。”
“不對,那為什么晚上吃飯的時候,跟你們一起的有個小姑娘卻是刷的手機?”
“哦,綿綿啊,她用了一個不要的舊手機,把里面拆空,再把飯卡粘在手機里,營造出是刷的手機的假象。”周離無聊解釋,“但本質上她還是刷的飯卡,明白了吧?”
“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這樣做的話,會有些傻逼不明覺厲,跑過來問,誒我們都是刷的卡,你怎么可以刷手機?”周離說,“她就會很開心。”
“什么是傻逼?”
周離彎腰抱起團子,感受著她熱乎乎的小身體:“不方便透露。”
團子乖巧的任他抱起來,毫不抗拒,還學著他的語氣,輕輕細細的道:“不方便透露”
“小復讀機呢。”
“小復讀雞。”
“復讀機又是什么?”
“你問題好多啊…”
“你問題好多…唔殿下恕罪!”
“我會搞明白的,要是讓我知道你是在侮辱我,你肯定不會愿意讓我介紹一只血妖給你認識的。”少女說完對團子挑了下眉,“你要留在這里和這個人類一起過夜嗎?”
“周泥快放團子大人下來!”
少女單手抓起團子,浮空而起。
可惜,都還沒有抱暖和呢。
周離遺憾的想著,同時小聲叮囑她:“小心路上的攝像頭。”
少女表情平靜,越升越高,只留下一句:“你都想得到的事,她也想得到…”
到后面聲音已很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