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過幾天就要回彩云了嗎?”槐序的頭從上鋪探出來,偷窺著周離。
“我都要睡著了。”周離閉著眼睛說。
“你睡不著。”老妖怪篤定道。
“…原來如此。”周離睜開眼,“等我后天去楠哥家待兩天,再將樹搬到陰陽廟種下,就走了。”
“那下次回來不是要過年?”
“嗯,寒假。”
“你舍不舍得?”
“什么?”
“那個山上啊,我看你蠻喜歡那里的。”槐序說完又追問,“有沒有舍不得?”
“有嗎?”
“有,你走的時候都一步三回頭的。”槐序一臉‘你瞞不過我’的表情,“而且在小山村天天干活,你假吧意思覺得又累又熱又曬,結果卻暗戳戳的樂在其中。”
“emmm…”槐序沉吟了下,下了結論,“我懷疑你這個人有受虐癖。”
“扯。”
“這是我綜合多方面信息得出的結論!”老妖怪皺起了眉,弄得很專業的樣子,不容人置疑。
“你不反駁了!”
“有點。”
“什么有點?”
“有點舍不得。”
“庫庫庫!”
聽見他的笑聲,周離頓時滿頭黑線。
他笑沒關系,可問題是他是一臉‘果然被我說對了’的表情在笑,就讓周離感覺自己像是吃了很大的虧。
于是周離加重語氣解釋道:“第一,我沒有受虐癖。第二,我舍不得那里,是舍不得那里的生活,我覺得那是個很安靜很平和的地方,在那里什么都不用想。第三,沒有第三。”
“庫庫庫庫庫…”
老妖怪笑得更開心了。
周離一時憋屈極了,居然有種自己是在做無謂的狡辯的感覺。
但老妖怪不回話,他也沒法和他繼續辯論,只得說道:“在那里待了這么久,誰都會有點舍不得的吧?”
老妖怪立馬說:“我就舍得!”
周離:…
難受。
真的難受。
他索性扯過薄被,將頭一蒙,任老妖怪在上面說什么,他都不吭聲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給熊先生打了電話。
熊先生就是負責這個小區拆遷、重建的開發商,簡單交談之后,熊先生表示明天就會讓人過來,并說他們在處理這類事情上非常專業,保證一定不會讓這棵樹死掉。
還說周離送給他的‘神像’非常好用,現在他們兩夫妻一進臥室就想睡覺,啥也沒心情干。
周離表示很欣慰。
晚上他們沒有在家里做飯,而是出去吃了一頓火鍋,由周離出資。
本來祝雙出成績后,他們一家就該出去慶祝一頓的,祝冰來了也該出去吃一頓,按理說一頓飯也不貴,但姜姨就是堅持要等他回來再出去。
這個其實也很容易理解。
當他們一家圍桌而坐、很平常的吃著火鍋聊著天時,那種感覺是別的東西很難替代的。
兩天后。
周離在沙發上有些坐立難安。
就在剛剛他起床的時候,就已經正式收到了楠哥關于使用‘聽話卡’的通知,今天要去楠哥老家,他現在正在斟酌該怎么開口對姜姨說這件事。
畢竟他前兩天才回來。
這時,旁邊沉思已久的祝雙忽然開口:“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周離隨口問。
“我們家冰箱里的零食總是會莫名其妙的變少。”祝雙表情嚴肅,“你可能不信,但就是這樣的。就像剛剛我去冰箱里拿冰淇淋,我看見里面還剩兩塊,然后我就坐在沙發邊上吃…”
“一早起來就吃冰淇淋。”周離暫停了思考。
“哎呀這不是重點!”祝雙有些不喜,“重點是我就坐在這,你們誰進進出出我都看得到,哥你才醒,我姐現在還在房間里沒有出來,但我剛才又打開冰箱,你猜怎么了?”
“你吃了一份,還打算吃第二份?”周離愕然的看向他。
“不要打岔!”
“對腸胃不好的。”
“冰淇淋沒了,你敢信!?”
“…”周離自然是相信的,“怎么可能出現這種事?”
“但它就是發生了!”
祝雙說著說著,睜大了眼睛,鄭重其事的說:“不光是今天,我發現這種現象已經持續很久了,我也覺得這個事情有點不可思議,因此我是認真觀察并做過記錄,今天才說給你們聽。”
說著他頓了一下:“你是不常吃零食的吧?”
周離稍作遲疑:“要吃的。”
“怎么可能!”
“要吃的。”
“你明明就很少吃零食,你一直很少吃零食,你都不怎么愛吃,我拿零食給你吃你都不吃的。”祝雙情急之下說起話來舌頭已經有點打結了。
“要吃的。”
說完這一句后,周離發現躺在客廳中央睡覺的團子抬起頭來瞄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滿。
祝雙還是篤定的說:“反正這個事很奇怪,我觀察過,你經常在房間里沒有出來,而如果你打開房門的話我是聽得見動靜的,所以排除你。”
“這樣啊…”
周離伸了個懶腰,只對他說:“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家里又沒有別人,可能就是我吃的呢。”
祝雙張了張嘴,但話還沒有說出口,姜姨就在喊吃早飯了。
于是在飯桌上,他又把這件事說了一遍。
周離表面上不在意的舀著粥喝,實則用余光悄悄打量著桌上所有人的反應。
他發現祝冰在剛開始的時候是有點不自然的,這很正常,這種感受他有過體會,但也是多年前的事了。當聽見祝雙說以前也出現過這種情況后,她才松了口氣。
而老周在最開始也有點表情僵硬。
‘嗯?’
‘嗯!’
周離繼續不動聲色,又在粥里挑了一顆蝦仁送進嘴里,說道:“可能是老周偷吃的。”
老周:“??”
偏偏姜姨聽了后,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祝雙則比較傻,還愣愣的說道:“他又不喜歡吃零食!”
“他喜歡。”周離糾正。
“他哪里喜歡了?”祝雙又一愣。
“他經常吃,偷吃。”周離語氣平靜的說道,“只是他在我們面前通常是不吃的,只有當我們走了,他才會偷偷吃一點,所以給你造成了他不喜歡吃零食的錯覺。”
“真的?!”祝雙開始懷疑人生了。
“是的。”
“但是我…”祝雙還是不愿接受這一事實,“我也沒看見他們出來啊!沒有人出來過!”
“都說是偷吃了,怎么會被你發現呢?”周離漫不經心,“舉個例子,你從來沒發現過他愛吃零食。”
“這…”
祝雙張了張嘴,左看看,右看看,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老周也很難受。
他是想開口辯解的,可又不知道說什么,面對著祝雙難以接受的目光,還有祝冰藏著笑意的偷偷打量,他已預知到了自己‘威嚴家長’形象的崩潰。
“我也只是偶爾吃一點,閑得沒事的時候吃著玩。”老周只憋出這么一句,“反正你們也吃不完。”
“你吃吧。”周離說,“想吃就吃,以后不要再偷偷吃了。”
“我真的只吃了一點點,哪有小雙說那么多。”老周越發憋屈了,“何況我從來不吃冰淇淋的。”
“好了。”周離很理解他。
老周繼續埋下頭,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想往嘴里送,卻突然發現胃口不是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