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鴻失蹤?
聽到這個消息,宿鈞茫然,風黎錯愕。
以任鴻的神通,道君都吃不下。怎么就失蹤了?而且任鴻七個神通中就有“乾坤仙術”,誰能讓他中招?誰能把他傳送走?
二人趕忙找附近仙人打探消息。
因為任鴻是眾目睽睽之下失蹤,消息傳遍大江南北,很快二人打探清楚。
任鴻擊退七代,本來打算下去看一看咸池風光,和四代略作交流。可就在他邁出第一步時,腳下亮起一道傳送陣,整個人當場消失。
一開始,大家誤以為任鴻自行離開。但董朱等人統統聯絡不上,且昆侖墟、蓮花山、太元府、勾陳宮都沒他的蹤跡。
這時,青玄大道君才感到不妙,出手搜查九天十地,尋找任鴻下落。
然而未果。
宿鈞雙手抱胸,沉吟道:“傳送陣?突然失蹤?莫非是老爹?不,不對,如果他能下手,剛才早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
風黎蹙眉暗忖:“許是師姐誤以為他是星魔,來找他尋仇?”
誅仙四劍切割時空,的確可以造成任鴻的突然失蹤。但金靈圣母應該脫不開身啊?
二人對視,宿鈞當先道:“這件事我想查一查,黎姐姐你…”
“左右不急著回東海,我陪你一起。”
宿鈞點頭,第一站直接前往蓮花山。
看著他的背影,風黎暗嘆:這兩人中,他倒是很像太羲。但…他也不是太羲啊。
太羲轉世,一分為二。二者身上都能找到太羲的影子,但風黎明白,他倆都不能完全視作曾經的太羲。
畢竟,他已經死了。
蓮花山中,菡萏正跟風如月聯手做法,推演天數。
菡萏似有所感,忽對陶華、迎春道:“外面有客來訪。不要讓他們進來,直接告訴他們,公子不在蓮花山。”
說完,她憑借自己的靈覺繼續搜查任鴻所在。甚至溝通冥冥之中的某個意志…
杳冥空虛之地,閉合的天目也在搜查九天十地。突然,一道靈神跨入此地,祂緩緩睜開眼。
“原來是你。”
茫茫白霧中,菡萏緩步走來。
天皇笑了:“想不到,你竟能找到這里。倒是不枉當年顓臾的栽培。”
菡萏抬頭望著上方巨大無比的眼球:“陛下,公子失蹤,是否和你有關?”
“不是。”天目對菡萏頗為禮遇,并告知自己搜查的結果:“九天十地,不見其蹤。”
“陛下都找不到?”
菡萏犯難了。
天皇神能覆蓋九天,祂竟然也找不到?
思罷,菡萏轉身離去。
“嗯,快點去找吧。朕還等著使用他的身體。”
菡萏本欲離開,猛然回頭:“這一次,我不會讓您得逞。”
“未必。”天皇眼瞳泛起戲謔:“這一局在你死之時就已布下。他注定為朕獻上身體,注定成為天皇容器。”
“不論是你,還是他,亦或是這蕓蕓眾生。都不過是天命棋局中的一顆棋子。”
“但是——當年陛下不就差點被自己的棋子吃掉嗎?”
提及當年那件事,天目暗暗惱怒。
一千多年前,顓臾服用“太初丹”,參悟三皇歸一之妙,精神與自己同步,并反同化自己,吃掉自己的天皇本源。要不是自己反應快,主動和太清聯手,誘導菡萏前世舍命喚醒顓臾的自我神智。
怕是女媧界已經成為顓臾的肉身,并開始著手對自己的真身,發動天道戰爭了。
也正是因為菡萏前世喚醒顓臾神智,天皇認為她很重要。所以,刻意保留這枚“棋子”。
當年菡萏早早誕生靈智,成為蓮花山最早的妖仙。在渡劫時,是天皇橫插一手,將她神智打散,拖延時間,靜候顓臾轉世。
其目的,就是在顓臾再一次失控時,可以讓菡萏再度舍命,喚醒他的神智。
“這一次,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天目語氣生硬:“他沒這個機會。”
“但愿。”菡萏幽幽道:“畢竟這一次,我已經沒辦法用自己的命喚醒公子。”
任鴻,終究不是顓臾。
轉世后的任鴻,對菡萏的情意可沒當年那么深。
而且——
“而且我也不打算犧牲自己,不打算被陛下利用,害公子再度轉世。”菡萏認真說:“縱然他選擇吞噬九天十地,亦或者毀滅這個世界,我也會選擇跟他站在一起。”
“不,你不會。”天目悠悠道:“因為你是一個正經的仙女,心懷大義。縱然再偏心他,當看到他吞噬九天十地,看到他將蕓蕓眾生化作自己的法力,你也不會坐視不理。”
”不僅你,焦定海也是如此。哪怕你們再喜歡他,再偏幫他。只要他危害蒼生,你們這些人都會站出來阻撓。”
“所以說,朕最喜歡的就是你們這些容易操控的棋子。”
只要你們心懷眾生,心懷天下,就不可能完全站在他的身邊。
“…”菡萏盯著天目。她想要反駁,但想到前世的那一幕,卻又無言以對。
沒錯,當年不就是這樣嗎?
自己舍命化作一朵仙蓮融入公子體內,燃燒自己的魂魄喚醒他的神智。然后焦頊抓住那一線機會,用承影劍刺穿他的胸膛,最終把他從太初之境打落。
然后,才讓天皇抓住機會,逼他轉世。
說到底,自己所愛的公子,并不是太初狀態的顓臾,而是他的某一個人格。那個人格自己,恐怕也不希望“太初人格”吞噬天地吧?
白霧越來越濃,菡萏被迫離開此地。
離開時,她悠悠聽到天皇最后一句話:“努力吧。趕緊找到他,別耽擱朕降臨的時辰。”
降臨?
絕對不可能!
菡萏驀地睜開眼,咄咄逼人的精芒讓姚青囊嚇了一跳。
她忙起身:“怎么,可找到公子下落?”
“沒有。我感應天道,并無察覺公子所在。不過…”
想到天皇越來越近的逼迫,菡萏心頭沉重。
如果眼下公子失蹤沒有性命之憂,那么找不到他,或許反而是好事?這樣一來,天皇也不會找到機會奪舍。
面對任鴻一日高過一日的道行,菡萏也憂慮。
她也在思考,天皇會從那里下手。
“如月,你先去找幽月。這時候,顧不得其他了。讓她用月光灑遍九州,搜查公子蹤跡。”
天皇默默看著菡萏離去。
對這位女仙感應天道的本事,天皇很是感慨。
那小子培養人才果然是好手。這丫頭放在當年天皇閣,至少能混一個“天妃”當。
“可惜她出身太晚,若是太羲時代,哪里還有什么水玉公主的份?”
天目緩緩閉合,正要再度搜查任鴻蹤跡。這時,又有人開始溝通。
這一次,是八代。
八代的疑問和菡萏一樣。天皇只得重申,任鴻失蹤和自己無關,甚至自己也找不到任鴻。
“陛下都找不到?”
風天越先是驚訝,然后欣喜:如果在一處天皇都找不到的地界,那么我或許可以跟他好好談一談了。
但轉念一想,連天皇都找不到的地方,在這個世界可不多。
天淵是一處,驪山勝境是一處。而除此之外的地方…
“難道,他又被囚禁在那里?”八代暗忖:“但是那個地方,不是死后才能去嗎?”
風天越搖頭,否決這個猜測。
三代好不容易從那里出來,怎么可能再進去?而且他現在活蹦亂跳,根本進不去那里。
不然,當年自己何必苦苦求死?
“等等,還有一些地方也在天皇視線之外。”
女媧神眷之地。
天皇閣和驪山派糾纏多年,天皇神力和驪山派的女媧之力相互克制。只要在女媧神力籠罩的地方,天皇便很難插手。
而恰好,風天越就知道幾處。
棺槨回歸華胥山,八代天尸不好再有所行動。但他在外界有一尊碧落化身。
念頭一動,風天越施展“一念萬化”之術,將化身解體為無數青蛾飛向九洲八荒。
有的青蛾落在玄門宗派門口進行窺探,有些青蛾落在某些古仙府遺跡,還有一些青蛾飛去天南海北掩人耳目。
其目的,無非是隱藏女媧遺址所在地。
對于女媧遺跡,或許風天越是天皇閣主們中最為了解的人,甚至比經歷過那個時代的農皇更加清楚。
女媧遺跡,是女媧創界之后人族為女媧氏建造的宮殿神廟。那時,尚是神農皇治世。
到了后來魁隗氏時期,天皇神威增強,天皇閣建立,女媧信仰漸漸衰落,繼而有了一心修仙的驪山道統。
當年,風天羽走遍九洲八荒,尋找復活秘術。曾經在世界各地看到不少女媧遺址。在那些遺址中,記錄著有關造化大秘的情報。
一只青蛾飛到顓臾墓所在,無聲無息進入顓臾墓內。
“咦?”
在墓內,八代發現了一件十分驚悚的事。
青蛾在一處秘庫內停下,化為人身。他面前有一具打開的造人玉棺,還有一些詭異的血手印。
他的表情先是奇怪,然后是疑惑,最后哈哈大笑。
“原來如此,原來我的計劃早就成功了嗎?”
大笑過后,風天越冷靜下來,順著血手印走到東側的偏道。
“當初是從這里出去的,想必是看到蛇瞳了?”
來到當初齊瑤、幽月跨入的神秘空間,遙遙望著蛇道盡頭的紫色漩渦,風天越默默退去。
“三代不在這里。”
這只蛇瞳,是風天越在某處女媧遺址找到的瑰寶。他在建造顓臾墓的同時,暗中修建了一處暗墓,用以遮蔽天皇視線。
天皇能看到顓臾墓內的一些地方,卻看不到風天越刻意隱藏的地方。而在這處暗墓中,有風天越刻畫的復活符陣。
因為暗墓十分隱秘,哪怕顓臾當年在墓里待了好些年,都沒察覺顓臾墓隱藏的秘密。
風天越這一縷神念再度化作青蛾,主動撞擊顓臾墓的機關。一道誅仙金光閃過,青蛾當場毀滅。
還有一只青蛾,飄飄飛到極北苦寒之地。
任魁帶人開辟綠洲,研究地下驪山派遺留的礦場。青蛾鉆入礦場,直接潛入最深處的神殿。
“玄門的人倒也不傻,竟然能發現此地。”
青蛾在核心處視察一番,發覺冰窟深處封印的蛇瞳還在。
“三代也不在這里。但看這里的驪山派痕跡,看來她們已經中招了。”
八代當年率先察覺這處女媧遺跡和造化大秘的干系。但他深知造化大秘的可怕,故意把消息透露給驪山派,引驪山派進行發掘。
結果,驪山派中招。通過這處女媧遺址的信息建造天路,從而引發驪山派的覆滅。
“極北之地的蛇瞳還在。這么說,驪山派當年是強行打開那個地方的通道?還是說,驪山派內也有一只蛇瞳?”
咔嚓——
冰冷的玄冥之氣凍結碧落仙蛾,飛蛾當場隕滅。
但八代分念無數,并不在乎區區幾只青蛾的死亡。
只要能守住女媧遺址的秘密,一切都值得。
因為九州諸仙乃至天皇都在忙著追查任鴻蹤跡,倒沒人察覺他的小動作。
東海深處,詭異神秘的大漩渦中,佇立一座女媧神殿。
“他不在這里,且蛇瞳還在。”
轟隆——仙蛾被海水吞沒。
西方,黑沙漫天的死亡沙漠深處,仙蛾找到一座古墓。
“這里的機關完好無損,內域沒有人進去,三代不在這里。”
南方,一座荒廢千年的古老遺跡。這是一片死亡禁地,每天都會爆發黃泉毒霧和雷火風暴。
青蛾小心翼翼在在遺跡中飛旋,暗暗奇怪:“怎么在這里,能感覺到天皇閣的法力波動?”
這豈非說明,天皇目光已經看到此地?
青蛾反復研究,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在一千八百年前,有天皇道統的人在此地和魔神大戰。
“看另一道氣息,應該是九地深處的魔頭?對了,就是前不久伏魔神禁里頭的某位吧?這么說,天皇氣息應該是三代當年遺留?”
但令人慶幸的是,兩股氣息彼此糾纏,反而遮掩下面的女媧遺跡。神殿內供奉的女媧之眼并沒有被人取走。
“三代也不在這。”
最后是驪山勝境,所有仙蛾重新聚合為少年,遙遙觀望地下的驪山勝境。
“也不在這里,難道還有我不知道的女媧遺址?”
宿鈞、風黎雖然沒風天越知曉那么多情報。但依照他們推測,也把幽冥、九地、驪山勝境等可能的地方轉了一個遍。
最終,二人選擇一種笨方法。
利用宿鈞和任鴻之間冥冥中的一縷因緣牽引,尋覓他可能存在的地方。
宿鈞盤膝而坐,九皇元宸星杖立在身前。
神杖頂端,九顆星辰徐徐運轉,引來天命大道。
他對面,風黎雙手結印,祭起無當寶輪運轉先天不滅靈光。
二人聯手做法,三天三夜后總算得到幾個關鍵詞:孩童,機關,失蹤,血祭。
“這是什么?”風黎疑惑:“他又不是小孩,怎么出現這個關鍵詞?”
宿鈞捏著龜甲上的篆文,摸著下巴道:“最近一些年,人間經常丟失小孩。或許,任鴻失蹤跟這件事有關?”
一處富麗堂皇的宮殿內,任鴻老神在在,端著茶杯喝茶。
這處宮殿極盡奢華,黃金為柱,白玉做磚。就連他屁股下頭的這張墊子,都是用白澤神獸腹部最柔軟的那一撮毛織就。
咔嚓——咔嚓——
宮殿大門打開,四足著地的傀儡機關獸托著果盤進來。上面有蘭芝朱果,交梨火棗,香氣撲鼻。
任鴻放下茶杯,懶洋洋道:“我說過,我不喜歡你們這些鐵疙瘩。換幾個人來伺候。”
嘭——
隨手將千年暖玉雕琢的茶杯摔碎。
機關獸聽罷,默默放下果盤,然后離開這座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