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鴻耍了宿鈞一通,返回瑤池仙宮。
諸仙斗法數日,一個個在瑤池宮女侍奉下飲酒作樂,醉得東倒西歪。
至于燃燈道人和幾個西荒修士,則商議赤女國未來安置。
諸仙和純陽劍派斗法,將純陽劍派逼走,銷毀九丹粉。未來赤女國自然也該屬于玄門勢力,縱然燃燈道人乃定光化身,也不能更改這個大前提。
經過一番商討,眾人大致有了眉目。
任鴻對赤女國沒興趣,轉頭去正殿尋齊瑤、董朱等人。
此時,正殿內坐著自家人。齊瑤、董朱、菡萏、姚青囊、澹臺云嘉以及呂清媛。
任鴻剛走進門檻,在場唯一一個男性董朱如蒙大赦,連忙過來扯住他袖子:“任鴻,你可算回來了!”
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董朱道:“那家伙呢?他如何了?”
諸女紛紛扭頭望去。
“教訓了一頓,念在他沒有作惡的份上,姑且饒他一次。”
任鴻掃視諸女,齊瑤坐在主位,呂清媛和云嘉坐在右側,而菡萏、青囊在左。
看上去,大家似乎在一起飲茶?
任鴻不帶猶豫,徑直走到齊瑤身邊,大大方方坐到主位。
見他坐到自己身邊,齊瑤眼眉舒展,笑瞇瞇給他倒茶。
“你脫困歸來,還沒好好說話。眼下難得大家都在,不妨詳細說一說?”
諸女僅僅是呂清媛串聯,聯手坑了星魔一把。至于任鴻如何脫困,當初失蹤去了哪里,她們并不知道。
“沒什么可說的,就是被困在度朔山混了幾天。”任鴻略略講解度朔山下的經歷。
聽到度朔山神以及九重煉獄,眾人嘖嘖稱奇。
董朱:“我本以為九洲八荒已經很大,卻不想度朔山下竟然還有九個這般龐大的世界?”
“乾坤世界之法廣為流傳,又何止度朔山下?”任鴻:“九地魔域的深處,那一座座魔國可都是一方完整的大世界啊。”
元神純陽境,便有煉化虛空之能,開辟世界不過反掌之間。只是世界內部的法度如何演化,全憑自身道基。
隨后,任鴻端起齊瑤倒的茶。
對呂清媛道:“師妹,這次為兄順利脫身,多虧你奔走千里,取來鎮龍蛛。我在此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呂清媛雙手捧起面前的青玉花盞,謙讓道:“當不起師兄如此。”
“當得,自然當得。”齊瑤快人快語:“他這次出事,的確多虧妹妹幫忙。”
頓了頓,她又補充:“你是他師妹,也算是我師妹,我便厚顏稱呼一聲‘師妹’吧。”
呂清媛定眼望著齊瑤,恬靜一笑:“妹妹久居昆侖,對人間俗事了解不多。不知這道統上的兄弟姐妹不可亂認。太元道統和西昆侖道統不是一家,師兄兼修昆侖和太元兩道,是你我的師兄。但你我之間,不該如此稱呼。
“不過妹妹既然下山,日后和師兄一起來人間歷練。在這些俗事禮儀上,姐姐倒可以提點你。”
齊瑤笑瞇瞇也端起琉璃盞:“那日后就多多打擾妹妹了。”
二人笑面盈盈,看得董朱身子發抖,暗暗后悔自己干嘛沒把她倆分開。
任鴻喝了茶水,又對菡萏和云嘉道:“我看云嘉道行精進,回頭也別回華山,直接來五蓮仙府潛修,我也好幫你推算功法。”
云嘉干脆應下,菡萏仙子也一副柔婉模樣,輕問:“此間事了,公子是隨我們一同離開。還是稍后和齊瑤仙子走?”
董朱低著頭喝水:兄弟,我錯了。早知道,就不把她們都找來了。
任鴻略略沉吟:“這次星魔替代我風靈武的身份過來,又把雷雄、昌侯一群人牽扯上。稍后我去一一拜訪,說明星魔之事。回頭還是要用任鴻這個身份離開,可能要跟燃燈同行。你們先乘龍船回去,對了,記得帶上師妹和青囊,先回咱們仙府等我。”
“她們倆得到龍蛛絲線,我尋思著幫她們倆做兩套仙衣。尤其是清媛,她常在人間行走,多一套防御龍氣的衣服總是好的。”
任鴻面色如常,和諸女聊天敘舊。
過了一會兒,宮外忽有打斗響起。
齊瑤吩咐昌光出去打探,盞茶功夫便回來道:“宮主,是東華派的呂道友和西荒一位散修打起來了。”
“哦?可知為何打起來?”
“據說…據說是那散修引起來的。”
任鴻掐指一算,眉頭皺起。他對身邊齊瑤道:“這里畢竟是瑤池仙宮,我隨你這個主人出去看看。”
“好。”
任鴻拉起齊瑤,二人出門查看。
呂清媛看看左右,對董朱道:“咱們閑著沒事,不如也去瞧瞧?”
看著她的笑顏,董朱自然不敢拒絕,乖乖道:“那就大家一起去吧。”
眾人跟出去,看到空中青紅兩道仙光交戰。
東華派呂少正祭起青云仙葫,寶葫蘆吞吐碧霞云光,化作青龍與西荒修士召喚的赤鳳交戰。
觀二人外貌和身材,有七分相似。
齊瑤詢問圍觀眾人,昌侯走過來道:“宮主,這事咱們不好插手。這是他們兄弟間的矛盾。”
他一番解釋,眾人恍然大悟。
這散修名叫秋水生,據說是一戶姓秋的老夫婦看到木盆從上游飄來,故取名將他撫養長大。
他和呂少正的糾葛也簡單。
呂家當初生了一對雙胞胎,因家族規矩,雙生子不吉,故將一個孩子扼殺。
可惜,夫人不忍小兒性命斷送,偷偷派人送走,逃得一命。
長大后,這二子各有機遇。一個拜入東華派,得仙寶青云葫。一個得散修傳承,后來遠走西荒修行。
本來一個在極東,一個在西荒,或許一輩子都見不到面。卻不料這次純陽斗劍,兄弟二人相見。并且在那一瞬間,知曉對方身份。秋水生憤恨對方從小有父母關懷,有名師指點,于是跟他大打出手。
昌侯說完,眾人神色各異。
任鴻面無表情,靜靜看著空中斗法的兄弟。
齊瑤等諸女紛紛皺眉,對這件荒謬事頗感辣手。
董朱撓撓頭,問呂清媛:“呂少正也是‘雙口呂’,不知跟你們家有什么關系?”
“呂氏是千年大族,有四方呂,十二律呂之說。不過呂少正這一支,我聽祖父提及。他們這一支是林鐘脈,也在東明呂名下。祖父說,這一支早年有人拜入東華派,歷來杰出弟子都會往那邊走。”
任鴻當年偷聽上清道君和四岳氏說話,知道四岳呂家有族人送到度朔鬼國當職,兩家關系不錯。
云嘉:“這么說,如果秋水生在家里長大,也可以拜入東華派?話說,既然他們認識東華派的高人,又為何迷信‘雙生子不吉’的荒謬言論?”
她看向呂清媛:“這呂家可是千年大族,族里竟有這等迷信害人職事?”
呂清媛:“林鐘呂氏遭受詛咒,只要生下雙生子,必是修道奇才。但二者氣運相連,只能存留一人。”
“林鐘呂氏千年以來,共七對雙生子。其中五對跨入仙道,兩對不曾修煉,但都應驗詛咒。”
不是沒想過破解詛咒,但強求二子皆活,反釀成大禍,在五百年前差點讓林鐘呂氏族滅。最終只留下雙生子中的弟弟,重新繁衍林鐘呂氏。
任鴻突然問:“林鐘呂氏,當年是不是得罪過雙頭蛇?”
呂清媛點頭:“據說是林鐘呂氏的一對雙胞胎兄弟讀書游歷,正巧碰到在大青石上趴著的雙頭蛇。二人驚恐之余舉石砸死雙頭蛇,那條大蛇留下這份詛咒。”
東華派來人不少,隨著呂少正和人斗法,一個個同門紛紛出手。而秋水生在西荒游歷修行,也有好幾個相熟道友。眼見好友被圍攻,趕緊出手助拳。
好好一場慶功宴,因為這樁事立刻沒了氣氛。
任鴻看罷,屈指輕彈。青龍、朱雀、勾陳等神獸元靈現身,在空中把兩群人分開。
“夠了!諸位皆是得道高真,有什么事不能坐下來談?”
隨后,任鴻吩咐昌光:“這次斗劍既是燃燈道人主持,你去請他來裁決!”
說完,任鴻回到主殿靜坐,擺出一副不插手的架勢。
齊瑤諸女雖然想要勸說化解這樁恩怨。但卻又無從著手。
這件事要怪林鐘呂氏迷信,但呂清媛擺出前面幾個例子,他們倒也能理解。
詛咒前鑒歷歷在目,怎么可能不相?
可要說無辜,秋水生不更無辜嗎?
而他被母親偷偷放了一命,長大后因緣際會,又和兄長針鋒相對。呂少正不也很無辜?自己好好修行,結果一個人突然上門尋仇。
眾人回去后,云嘉道:“假如他們家從小養大二人,秋水生未必會心生怨恨,或許這詛咒便無法應驗。正因為一味規避,反而應驗詛咒。”
菡萏仙子:“哪有那么簡單?雙生詛咒專門針對同源而生的雙胞胎,如果是龍鳳胎或許就沒事…”
她看向呂清媛,呂清媛點頭。
的確,林鐘呂氏的族譜記錄中,貌似生下一男一女就無礙。而同性別的兄弟或者姐妹,必然死斗只剩一人。
姚青囊:“我在醫書中看過這種例子。父精母血交匯,方有子嗣。父精二道,母血一道,則為同源雙子。如父精二道,母血二道,則為異源雙子。”
齊瑤:“這份詛咒,看來僅僅針對同源雙子?”
因為同源雙子的根源相同,如果能奪取兄弟的本源,就能補足自己缺失的另一半。
董朱:“那這么說,哪怕沒有詛咒牽絆,其實同源雙子互殺也有好處?”
任鴻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對,只要同源而生,樣貌相同的兩個修士。殺了對方就能奪取對方本源。如果是那不修德行,一心求道之輩,或許真會下手——不過又何止兄弟,父母親人若阻礙自己修道,那涼薄之輩怕也會下手吧。”
說完,他閉目養神,不再言語。
似乎瞧出任鴻心情不佳,眾人紛紛閉嘴,等燃燈道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