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任鴻、董朱、菡萏、白龍君圍在桌邊。他們中間有一團火焰。火焰中升騰一座丹陽宮模型,有幾十個小人在丹陽宮模型中走動,演繹當初任鴻和董朱拜訪季永泰的一幕。
兩個小人進入丹房不久,代表任鴻的小人從丹房離開,走出丹陽宮。
任鴻精神一振,示意董朱繼續用“火幻術”擬化。
沒多久,道童和季夫人來丹房找人。然后董朱、季永泰跟夫人一起用膳。
在吃飯中途,董朱與季永泰說了幾句話,季永泰有所啟示,興沖沖跑回丹房。不久后,眾人見他遲遲不歸,便讓道童去找,然后發現季永泰死亡。
“就是因為我跟他聊天,然后老先生出事。所以,他們懷疑是我故意引老先生走火入魔。”
菡萏仙子看到這,忽然問:“吃飯時,是季夫人給他布菜?”
董朱:“你們沒來之前,姬婷和劉宇已經檢查飯菜酒水,沒有一丁點問題。而且季永泰本人就是煉丹師,不可能嘗不出毒。”
白龍君:“道童第一個發現尸體,他嫌疑很大。嗯——好吧,當我沒說。”
一個筑基童子,能干什么?
董朱苦笑:“其實除我之外,季夫人和道童也被列入嫌疑人。哦,對了,一開始還有劉宇。”
任鴻眼睛一亮:“哦?姬婷還懷疑他了?”
“是啊,今天上門拜訪的人除卻你我,只有他。姬婷認為,他可以先一步在丹房埋伏,殺害季老先生后再回到大門口,正式入內拜訪。也因此,姬婷沒有讓他插手,僅僅讓他在那里站著安慰季夫人。”
劉宇、董朱、道童、季夫人,四個嫌疑人嗎?
換成任鴻,他也會把目光放在這四人身上。
“其他人都有不在場證據?”
“丹陽宮仆人不算多,只有二三十人。都一一排查過,他們都是本人,沒有被掉包的跡象。而根據他們來歷,是洞明界人士。唯有季夫人和道童,是九州人士。”
洞明界,洞明城之下的人間界。可以說是北斗派的家生子,沒有背叛可能。
所以姬婷經過篩查,鎖定四個嫌疑人。
“動機呢?殺人總要有動機吧?”
“有。我今天跟季老先生談交易。雖然兩人交談甚歡,但他們假設,如果我不愿意認賬,可能會奪寶殺人。”
殺人奪寶?
任鴻臉上帶著不屑,他們又不是沒錢,至于為了一套火丹殺人?這看不起誰呢?
堂堂仙家,跑去殺人奪寶干山賊伙計,不覺得丟人嗎?
“當然,在我抗議后。他們又提出另一個可能。是因為我的話,引發季老先生走火入魔的誤傷。”
任鴻不置可否:“其他三人呢?”
“季夫人小舅子前些年犯事,是季老先生大義滅親,季夫人可能會懷恨在心。”
“那道童雖然是季老先生心腹。但根據他的同伴說,因為季老先生對他太嚴格,他有時候會在背地里偷偷辱罵老先生。”
“至于劉宇,據季夫人說,前段時間他跟老先生發生過爭吵。老先生還說過,對他很失望之類的話。姬婷剛才詢問時,他說只是兩人在丹方研究上有分歧,發生過爭執,是很常見的事。”
任鴻聽罷,直接把董朱排除在外,問其他二女:
“菡萏,白龍君,你們怎么看?”
“叫我白璃吧。”白龍君雖然對任鴻帶著淡淡疏離,可看在菡萏面子上,還是容許他稱呼自己名字。
“那么,白璃你怎么看?”
“剛才我用推算之術測算。結果關于今天丹陽宮發生的事,被人徹底截斷,無從推算。”
用推算之術測算,只能得到一片空白。
“不過要我懷疑,應該是季夫人或者劉宇。當然,他們倆一起也有可能。”
季夫人美貌如花,和季永泰是老夫少妻。而劉宇年少有為,他在季夫人身邊照顧,立刻讓白龍君有所聯想。
菡萏猜出她的想法,不贊同說:“我看季夫人哭得傷心,顯然不可能和劉宇有什么勾連。‘風道友’,你呢?”
“我的確想到一個人。不過還有兩個問題。董朱,關于丹房,有沒有進行過其他搜查。”
“姬婷好像用了一種鳥進行搜查,但找不到任何生靈氣息。據姬婷說法,有人用丹藥香遮蓋生人氣息。”
白龍君:“那只鳥是不是白色的?外形類鷹,有巴掌大?”
“對。是這個。”
白龍君:“食香鷹,北斗派豢養的靈禽。能通過我們仙人無法察覺的氣息進行搜查,是一種斷案幫手。想必動手之人很清楚,才主動用丹香避免氣味暴露。這也說明,動手之人并非外來刺客。”
任鴻:“不錯,如果是外來刺客。根本不需要這樣做。隱匿氣息,是刺客們最基本的手段。”說到這,任鴻心臟隱隱作疼,想到沙天樓的人。
如果是那群刺客下手,豈會這么麻煩?
菡萏:“這么說,的確是自己人干的?劉宇精通丹術,季夫人和道童常年和老先生在一起,懂一些丹術,曉得用丹氣遮掩氣息很正常。”
所以,又回到三選一了?
白龍君:“還有另外一個可能。當初你們見到的季永泰,他本人就是被假冒的。”
不錯,這個可能性也很大。
或者說,在仙家術法的插手下,已經很難通過一般的斷案方式尋找兇手。
不在場證明?
一個替身術就糊弄過去了。
再不濟,兇手易容成被害人,或者元神暫時控制被害人活動。
方法多種多樣,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這才是仙道玄奇之處。
董朱看向任鴻:“任鴻,你剛才說兩個問題?”
任鴻點頭:“第二個問題,關于季永泰魂魄,你們搜查結果如何?”
董朱:“姬婷無法招魂。但因為一丁點的陰氣都搜查不出,所以不是魂飛魄散。”
如果魂飛魄散,徹底滅口。那么陰氣殘留丹室,會留有痕跡。
“兇手一方面用丹氣遮掩丹房內的痕跡,一方面把魂魄藏起,避免通過死者本人開口?”
“這么看,的確是親近人…”
盯著模型,任鴻忽然一笑:“我知道犯人是誰了。”
隨后,他閉上眼,不再言語。
意識潛入紫極宮,催動大衍天盤,無數根金色脈絡籠罩任鴻,讓他整個人陷入茫茫天道命網。
“關鍵詞,季永泰,丹藥以及…”任鴻手指觸碰一道脈絡,有關季永泰的資料一一冒頭。
“劉宇。”
任鴻吐出第三個關鍵詞,命網陡然震動,浮現一道道全新的信息。
這些信息,是這一年以來劉宇到丹陽宮走動的情況。
的確,正如姬婷所言。劉宇是季永泰的得意弟子,也是一個有等級資格的煉丹師,可以自由閱讀玄都宮兜率金殿四轉及以下丹方資料。
今年一來,劉宇來丹陽宮十幾次,而最后幾次更是不歡而散。
赫胥晨在隱元城得到消息,沒有直接前往。而是翻閱姬婷給他準備的資料。
突然,他目光停在一頁。輕輕拍腳下神獸:“狴犴,你去查查,這叫劉宇的人,他最近三個月是不是有過什么其他命案接觸。”
狴犴低吼一聲,化作流光消失。
北斗派來人見這一幕,驚訝問:“前輩,您認為劉宇大人是兇手?”
“只是有可能。”
“為什么?”
“很簡單。如果是道童或者季夫人這種親近之人,他們會選擇這個時間嗎?今天有兩批客人,尤其是兩個陌生人到訪。太招搖了,如果是他們,明明有其他更多更好的機會與方式,來制造季老先生走火入魔的假象。”
“難道不能說他們故意栽贓?”
“栽贓誰?如果只有劉宇一個人還好說。但風靈武和董朱拜訪,他們犯得著在這個時機動手?對了,是風靈武本人?”
“晚輩不清楚,大概是吧?”這弟子過來請人時,任鴻還沒去。姬婷僅僅猜測是本人,并未確定。
“栽贓給兩個陌生人,讓陌生人捅出來。還不如直接擺出走火入魔的假象,讓這兩個陌生人幫自己作證,洗清嫌疑。”
“根據案發現場的記錄,雖然是走火入魔,真元反噬。但太過于突然,反而讓人想到謀殺,只能說明兇手行事倉促。這跟擁有充足時間的季夫人和道童對不上。”
“至于那倆客人。董朱是誰我不認識,但風靈武帶在身邊的友人。就算要殺人,也不會這么招搖。私底下讓風靈武下手,可以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當然,這都是我推測。一會兒過去丹陽宮,再重新探查。”
狴犴很快返回,將一份卷軸遞給赫胥晨。
赫胥晨打開一看:“唔…跟我預想差不多。應該是劉宇趁老先生在前面款待賓客時,偷偷跑去丹房找東西。然后被老先生發覺,倉促下殺人?”
那北斗弟子踮腳看到卷軸內容。上面寫了十日之前,有一位煉丹師因為炸爐而死,而劉宇正好在那段時間后,出現在那位友人洞府附近。
“原來還有這種牽扯。”赫胥晨嘆了口氣,收起卷軸,已經猜出動機。他道:“狴犴,收拾下,我們去抓兇手。”
他跨上神獸,和北斗弟子趕往洞明城。
不遠處,一位“北斗弟子”滴溜溜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暗暗偷笑,然后和其他同門一起刻錄地壇的防御禁法,并悄悄留下一道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