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子答應你!”只聽王如龍毫不猶豫的答應道:“放馬過來吧!”
“總指揮,你瘋了!”梅嶺登時急了眼,低聲喝道:“你以為你還是當年啊?現在身子什么樣兒,你自己不知道啊?”
“老子當然知道了,不然我早就帶隊打沖鋒去了!”王如龍振振有詞道:“但他都這么炸毛了,老子要是不把他摁下去,我這老臉往哪擱啊?!”
“爹你不是剛說過,在戰場上永遠要以我為主,不能讓人牽著鼻子走嗎?”王多余學著他的腔調道。
“少在這兒跟你爹耍嘴皮子。那是打仗,這是打架,兩碼事兒!”王如龍白了兒子一眼道:“記住了,打仗要講謀略,打架要講武德!”
“我算是聽出來了,全都是你的理兒…”梅嶺郁悶的嘟囔道。
“你知道就好。”王如龍咧嘴一笑,把雪茄狠狠掐滅在欄桿上。
決斗場地在開元號的露天甲板上。
在海警官兵眾目睽睽之下,圣克魯斯侯爵脫掉了全身盔甲,穿一身輕便的半島武士袍,戴一頂灰色的圓禮帽,握著佩劍的劍柄進入場中。
王如龍早就卸掉了礙事的盔甲,雙手拄著金燦燦的佩劍等在場中了。
圣克魯斯侯爵深深看一眼在戰場上擊敗自己的敵軍統帥,不禁微微一愣,沒想到居然是個年紀比自己還大,而且滿臉病容的老人家。
他有些歉意的脫帽欠身,向王如龍致敬,老王只微微頷首,算是答禮。
圣克魯斯侯爵便抽出自己的雙手長劍,雙手握住劍柄,劍尖指向對方。
王如龍也緩緩抽出了自己的佩劍,一泓秋水耀人眼目。他拉開個起手式,劍尖斜指向對方。
兩人雖然都年事已高,但依然是東西方第一流的格斗家。都是一樣的鎮靜自若,擺出了松中有緊,進退有余的架勢。
虎老雄風在!
不過周圍觀戰的海警官兵,都暗暗替總指揮捏一把汗,不知他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住,這種生死相搏的高強度對抗。
這時候說什么都晚了,只見兩人的劍尖互相輕擊一下,決斗便開始了!
圣克魯斯侯爵大吼一聲,拖著劍沖了上來。行家都知道,只有高手才敢把手腕提得比劍高,就像海戰中‘搶上風’一樣,這是個先聲奪人,主動猛攻的架勢!
果然,只見侯爵雙臂肌肉隆起,以不符合年齡的怪力揮舞著著雙手劍,朝著王如龍前后左右迅猛劈砍。招式雖然不華麗,卻都是軍中磨練出來的殺人技,攻防一體,暗藏殺機,實用至極!
侯爵打算利用對方不熟悉自己的招數這點,以搶攻占據主動,然后壓迫對手露出破綻取勝。
王如龍確實不熟悉西洋武藝,但他深諳劍術的根本原理,都在于對交劍的處理。對手招式虛虛實實,但萬變不離其宗,最終都要化虛為實,以斬擊或刺擊結束出招。
他目光炯炯,緊盯著侯爵的劍尖,配合著步伐與躲閃,總能用最省力的方法,讓侯爵的攻擊失敗。
兩個經驗老到的高手對壘,勝負往往取決于一個落空的動作或者計算的錯誤,機會稍縱即逝,全靠你不假思索的利用。
然而機會來臨前必有一段熬人的過程。雙方不斷出招拆招,對體力消耗極大,精神也被抽空,完全來不及思考,只能靠本能出招對敵。
當事人覺得這段時間很長,旁觀者卻覺得極短。當看到兩人的招式漸漸散亂,內行人都知道最吃緊的關頭到了,隨時可能分出勝負!
王如龍體力雖然不如對方,但他始終沒有出招,反而消耗要小些。侯爵年紀也大了,久攻不下,氣息有些不穩,一招出去收回時慢了半拍,便被王如龍用劍鞘巧妙的打落了手中劍。
當啷一聲,雙手劍落在甲板上,海警官兵便激動的歡呼起來。
侯爵面如死灰的喘息著,準備擺開架勢、赤手對敵。
王如龍卻停下來道:“撿起劍。大老遠來一趟不容易,我再給你次機會。”
歡呼聲頓時炸了鍋,海警官兵們愛死這老裝逼犯了。
在塞萬提斯事后看來,這一招卻毒辣透了。
打到這份上了,靠的就是口氣撐著,氣勢上被對方壓倒,還打個屁?
果然,當圣克魯斯侯爵撿起劍來,重新擺好架勢后,心已經亂了。
他急于爭回面子,想用兇猛的進攻重新奪回氣勢。便顧不得再防衛,兩手并在一起握著大劍,發瘋似的劈砍起來。
這正中了王如龍的下懷——他早發現這種雙手劍的弱點,太長太重,一旦發力過猛,就會露出破綻來。
果然,幾招之后,他又利用對方招式用老的機會,再次欺身近前,一招‘單提敬酒’,用劍鞘去挑侯爵的手腕。侯爵唯恐再被打掉手中劍,慌忙撤招,結果身子從側面對敵的姿態,稍稍趔趄了一下,胸前瞬間露出了一絲破綻。
不過侯爵也沒太慌,因為王如龍出招后,是斜著肩膀背對自己的,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他只覺心口一涼,便被對方詭異的一劍,刺穿了肋骨,刺入了心臟。
原來是王如龍抓住這稍縱即逝的瞬間,一劍從自己腋下穿過,正刺中他的心窩。
自始至終,王如龍就出了這一劍。
事實上,見招拆招已經讓他快要虛脫了,也就只有這一劍的力氣了…
三分半,勝負分。
圣克魯斯侯爵軟軟跪在甲板上,王如龍以劍拄地,左手握拳振臂。
山呼海嘯的歡呼聲,響徹開元號!
“他媽的,又讓他裝到了…”梅嶺苦笑著啐一口,推一把滿臉崇拜的王多余道:“還不快去扶著你爹!”
王多余如夢方醒,趕緊沖上前去,一把扶住老王。頓時感覺他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了自己身上,才知道父親已經脫力了。
中午時分,蘇里高海峽的戰斗陸續結束。
絕大部分西班牙戰艦,在失去了逃跑的可能性,掛起了白旗。
各艦又升起偵察氣球,仔細搜索海面,追捕漏網之魚。
到了傍晚時分,初步的統計結果匯總到了開元號上。
“經過兩天一夜的戰斗,我軍以損毀兩艘驅逐艦,三艘護衛艦為代價,共擊沉西班牙戰艦10艘,俘虜120艘,另有9艘逃脫,其中半數是小型快速帆船。”梅嶺強抑著激動的心情,向累得躺在床上起不來的王如龍稟報道:“具體的傷亡和殲敵人數,還需要進一步統計。”
“哈哈哈,過癮過癮!”老王大笑起來道:“沒有遺憾了!”
“是啊,這個結果遠遠超出了最樂觀的推演預測,總指揮可以驕傲的向總司令匯報,我們圓滿完成任務了!”梅嶺樂開花道。
“扶我起來,我要給總司令寫報捷文書…”王如龍強撐著要起身。王多余趕緊扶他坐起來,用被子墊在他腰上。又拿了個地圖架放在他腿上當桌面。
梅嶺給他備好了筆紙,王如龍笑著接筆來,剛寫了個抬頭,忽然頭一歪,手里的筆便落在了地板上。
“父親,父親!”
“總指揮,總指揮?!”
總指揮艙室中,響起兩人驚慌的叫聲。
永夏,戰區司令部。
這陣子,趙昊整日在二樓的陽臺上或坐或站,魂不守舍的望著南邊的萊特灣。
當天上有鳥飛過時,他才會把目光轉移到鳥身上,看看是不是落在司令部鴿舍里的信鴿…
其實一開始還好,他雖然著急但也沒表現出來,還能像個真正的大人物那樣,每天按照行程,到處視察,安定人心。
但十九日,聯合艦隊來信報告,說無敵艦隊沒有如期出現在天網的范圍中。
這下趙昊坐不住了,整天胡思亂想開了。
雖然推演結果預示,再差也是場大勝,但戰爭的走向其實是誰也說不準的。明明大優局面卻輸掉了底褲的例子,古今中外他一下就能想出十個來。
比如…好吧,沒心情瞎扯淡。
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他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終于有一天,他決定不裝了,把自己關在樓上誰也不見,本公子就是緊張了,怎么著了吧?
要不是得留在永夏城安定人心,我早就跟聯合艦隊一起出戰了,何必受這份煎熬?!
終于,廿五日這天,又有鴿子從南邊飛來,落在了司令部院內的鴿舍中。
趙昊的心又揪起來,他趴在陽臺上,看著后院里的通訊兵,跑步將一個小竹筒送進了樓下。
過了一會兒,也許有一個世紀那么長,趙昊忽然聽到司令部樓下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仿佛要將屋頂掀了一般。
趙昊的心狂跳起來,他趕緊從地上撿起根煙,想要抽兩口定定神。然而手卻抖得厲害,怎么也打不著打火機。
正跟打火機較勁,他好像又聽到有哭聲夾雜其中。
趙昊心說,應該是喜極而泣吧?
他終于點著了煙,一手掐著腰,看著波光粼粼的永夏灣,美美的抽了兩口。
這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金科在外頭求見。
“進來吧。”趙昊頭也不回,依然保持著偉人的姿勢,好配得上這樣的歷史時刻。
“怎么樣?”他強抑著激動問道。
“我們取得了一場偉大的勝利,全殲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便聽金科用一種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聲音答道:
“但我們失去了王如龍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