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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犧牲

  禾晏,才是真正的飛鴻將軍!

  如果說剛剛肖玨遞上去接二連三的證據,都不過是紙上的證據,尚且讓人懷著一絲懷疑,此刻這婦人親自走出來證實,就是真正的板上釘釘了。

  禾晏怔怔的看著禾二夫人,她從未見過語氣這般激烈的禾二夫人,她也從沒料到,會有一日,親耳聽到自己是她的女兒這一句話。此刻,禾二夫人就如所有普通的母親一般,聲嘶力竭的為自己的骨肉求一個公平。

  可是,她怎么會在這里呢?

  肖玨亦是望著禾二夫人,眉頭緊鎖。他曾答應與禾二夫人做一筆交易,保護禾心影,可究竟要做什么,禾二夫人并未告訴翠蘿。肖玨不知道禾二夫人是如何跑到這里來的,也不知道禾二夫人究竟想做什么,不過當他看見禾二夫人慘白的臉色,心中立刻浮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別聽這個賤人胡說,陛下!”禾如非急切的開口:“她已經病得腦子都不清楚了,她是胡說八道!”

  “臣婦沒有胡說!”禾二夫人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嘴角漸漸流出一絲烏黑的血跡。

  禾晏心頭一緊,霎時間渾身冰涼,她有心想要上前,可那婦人卻像是沒看到她似的,不顧唇角的血跡,大聲道:“臣婦沒有說謊,禾家人怕臣婦說出真相,日日給臣婦下毒,臣婦自知時日無多,不愿意讓女兒無辜枉死的真相就此深埋于地。陛下!”她的聲音凄慘,像是將死之獸帶血的悲鳴,“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臣婦所言,字字句句無一虛言,若有欺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誓言發的既毒又厲,更教人震撼的是她凄厲的神情,禾二夫人的嘴角涌出的血跡越來越多,幾乎已經沒辦法控制了。林雙鶴想要沖出去查看,被身側的林牧拉住,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沒救了。”

  禾二夫人喊道:“請陛下為臣婦女兒做主,請陛下為飛鴻將軍做主!”說完這句話,她似是終于支撐不住,整個身子癱軟下去。肖玨就站在他身側不遠,下意識的扶住她的身體。

  禾二夫人看向肖玨。

  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大魏無數女兒的夢里人,封云將軍。她曾在玉華寺見過這男子與未婚妻并肩行走的一幕,世人傳說冷漠高傲的肖二少爺,其實面對面前言笑晏晏的姑娘時,眸光溫柔的不可思議。

  他是同許之恒不同的人,同禾如非不同的人,同所有利用欺騙枕邊人的那些男人不同的人。如果將禾晏交給他的話,自己應當該放心的。

  她的女兒…禾晏。

  禾二夫人的眼睛,泛起潮意,她知道禾晏就站在遠處看著自己,那是她的女兒。縱然禾晏已經全然變了一個人,縱然禾晏的身上,其實已經沒有流著自己的血,縱然她們母女兩,前生相處的機會少得可憐,就像是陌生人,可是當禾晏站在她眼前頷首微笑,客氣的叫她“禾二夫人”時,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禾晏嗜甜,吃東西的時候筷子總是握在上半段,遇到不喜歡的東西會堆到碗的邊緣,但最后還是會乖乖吃掉…她在玉華寺看到的那個用飯的姑娘,剎那間就明白了什么。

  母女之間,大抵是有些感應的。

  “肖都督…”她費力的喘了口氣,眼帶希翼的望向面前的年輕人,“她是不是…是不是…”

  “她是禾晏。”肖玨低聲道。

  一瞬間,禾二夫人的心里,被極大的滿足感充盈了。她道:“好…好…”

  或許老天爺是看她的女兒太過可憐,那么孤零零的一個人長大了,被欺騙、下毒、被害死,人都不在了,還要被利用的一干二凈,來完成禾家人與許家人情深義重的好名聲。

  她多恨啊,她有多恨,就有多無力。許多個夜晚,她看著懸掛在房梁上的白綢,只差一步,就能解脫,去地獄贖罪了。可每到最后關頭,想到禾心影,又生出退卻之心。

  她能怎么辦呢?

  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著。

  可不知道是不是連老天爺都看她可憐,竟能讓她在有生之年,再看到禾晏。當她看到禾晏的第一時間起,當她明白禾晏想要報仇,想要扳倒禾如非時,禾二夫人就決定,哪怕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幫禾晏達成目的。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自打禾晏死后,不過是剩著最后一口氣。她知道翠蘿是肖玨派來的人,也知道肖玨或許知道很多真相,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成為最后一顆釘子。她服下毒藥,從禾晏幼時挖好的狗洞偷偷爬了出去。禾晏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當年她每日早上順著狗洞爬出去時,禾二夫人全都看在眼里。

  禾晏以為禾二夫人并不在意自己,其實這么多年,她一直在暗處看著自己的女兒。看她戴著面具一個人坐在院子里自己玩耍,看她被禾大夫人訓斥不可露餡后的郁郁寡歡,看她望向自己的目光從孺慕期望到平靜如水,看她收起所有原本的“自己”,去扮演另一個人。

  無數次的,禾二夫人在夜里輾轉反側,如果當初她不是默默看著,而是對禾晏好一點,再好一點,讓禾晏感受到片刻的溫情,或許禾晏臨時至極,回憶一生,至少會有片刻眷戀和溫暖。而不是死在冰冷的池水中,一生都成為陰謀的犧牲品。

  “別…告訴她…我知道…她是誰…”她吃力的開口,血大團大團的從唇邊涌出來。

  “為什么?”肖玨盯著面前的婦人,只覺得恍惚回到了當年肖夫人離開的那一日,摧心之痛,受過之人永遠不會希望再來一次,他嘗過這苦痛滋味,沒料到,今日禾晏竟也要走一遭他走過的路。

  何其殘忍。

  “就讓她恨我…”禾二夫人眼中泛起笑意,又像是淚水,“我本來什么都沒做…就讓她恨我…”

  她在翠蘿面前,從來不提禾晏,頻頻提起禾心影,就算是與肖玨做交易,也只關心禾心影的性命。她知道這些都會被肖玨看在眼里,聽在耳中。她知道肖玨重情重義,或許是這世上,如今唯一真心相待禾晏的人,她越是偏心,肖玨就越會心疼禾晏。戰場上英勇無敵的悍將,并不懂后宅女人玲瓏手段心腸。她就要用這點把戲,來算計肖玨,算計的他拼了命的對禾晏好。

  這就是她能為禾晏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肖玨的視線凝在面前女人身上,頓了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他道:“她從未恨過你。”

  禾二夫人愣住。

  剎那間,天地萬籟俱靜,唯有面前男子的這句話充斥在她耳中。她身體已經沒有什么力氣了,連轉一下頭都困難,唯有微微移動眼珠,朝她一直想看又不敢看,此生最對不起的那個身影瞥去一眼。

  可是她的眼睛已經模糊了,看不清楚那人,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廣場上,挺拔、英氣,漂亮的如一幅畫。

  突然就想起當初剛剛診出有孕時候的日子,那時候禾元亮很高興的請先生來看,先生望著她的小腹,高深莫測道:“將星一位最為良,時日相同命必昌,官職崇高宜世賞,安鄭定國鎮邊按。夫人腹中可是百年難遇的將星良才,若是男胎,勢必扶搖直上,若是女胎…家宅不得安寧。”

  禾元亮教人做了許多小男孩穿的衣裳,可禾二夫人卻莫名覺得,腹中的,一定是個小姑娘。

  世情陰差陽錯,禾晏雖然是姑娘,卻到底是做男子做了這么多年。

  玉華寺里,再次相逢的母女,仿佛陌路。她忍著心中巨浪,問面前的女子:“禾姑娘…你為何叫禾晏呢?”

  女孩子渾不在意的一笑,隨口答道:“誰知道呢,尋常女子哪有取‘晏’這個字的,河清海晏,或許我爹娘在我一生下來就知道我此生必然要上戰場護一方百姓平安吧。”

  禾二夫人的淚終于落下來。

  她呢喃道:“被荷禂之晏晏兮,然潢洋而不可帶…”

  她從未想過要讓禾晏上戰場,立功業,一個母親最初的愿望,也不過是希望她能當個漂漂亮亮,無憂無慮的小姑娘而已。

  可這最初的愿望,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背離的荒唐。

  臉上的淚痕尚且未干透,她緊握的拳頭便已經松開,婦人的最后一口氣散去,一生就這樣結束了。

  肖玨心頭劇震,下意識的回頭尋找那個身影,禾如非身邊,禾晏怔怔的站著,目光落在他懷中的禾二夫人身上。

  她不知道禾二夫人與肖玨說了什么,他們聲音太輕,風太大,她只能看到最后禾二夫人似乎是往她這頭看了一眼。

  她在看什么?是看武安侯禾晏,還是看禾二小姐禾晏?

  青瑯已經回到了手中,可此刻禾晏的心里,并無一絲喜悅。她就這么死死的盯著肖玨懷中的婦人,她恨不得現在就沖過去,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抬步,眾目睽睽,會被懷疑,她現在是武安侯禾晏,同武將禾家沒有半分關系,如果此刻上前,不知道會給局面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肖玨回過頭,將婦人的身體輕輕放回地面,看向文宣帝:“皇上,禾二夫人以性命證實禾如非欺君之罪。禾如非冒領功勛,禾家人欺君罔上,如此大逆不道之徒,理應當誅。萬望陛下嚴懲有關罪人,絕不姑息。”

  “陛下!”禾如非惶然道:“臣冤枉!”

  “皇上,”許之恒也高聲叫屈,“臣都是被逼的,是禾如非做下的這些事,與臣沒有半分關系,臣也是受害者,什么都不知道啊!”

  文宣帝眉頭一皺,腦仁疼的厲害,沉聲道:“來人,將禾如非與許之恒帶下去。查抄禾許二家。”

  這就是要算總賬了,四皇子廣朔心中一動,上前道:“父皇,那徐相…”

  他可還沒忘了徐相,許之恒與禾如非,都沒有徐敬甫來的重要。肖玨好不容易才創造出了這么個機會,要是不能借此撼動徐相的地位,日后再想要有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可就太難了。

  徐敬甫臉色難看至極,到了眼下這個時候,禾如非已經保不住了,如果禾二夫人沒出來,還能在之后徐徐圖之,但禾二夫人不僅出現,還以命相證,他太了解文宣帝了,文宣帝對禾二夫人的憐憫,會催化對禾許二家的憤怒。

  連帶著他都要遭殃。

  “陛下,老臣對陛下一片丹心,請陛下明察!”徐敬甫看向文宣帝,目光坦蕩。若是從前,文宣帝還會覺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如今,只要一想到肖懷瑾呈上來的那三封信函,再看徐敬甫的作態,便覺得惡心。

  他面無表情的道:“關入大牢,待審。”

  “是。”四皇子心中大喜。

  太子神情有些慌亂,他當然不愿意此事發生,可看眼前局面,今日分明是肖懷瑾有備而來,連徐敬甫自己都沒想到,肖玨手中的證據究竟有多少,根本無人知道。一個又一個,只怕老早就在為今日做準備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先靜觀其變,等肖懷瑾的底牌都用盡了,他再想辦法圖后事。

  廣延沒有說話,禾如非與許之恒都被帶走了,徐敬甫不能讓自己也如他們二人一樣狼狽,便整了整衣領,淡淡道:“老臣自己走。”

  路過楚昭不遠時,徐敬甫看了一眼楚昭,楚昭垂眸站在文官人群中,沖他微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徐敬甫心下稍安。不能指望廣延那個蠢貨在外頭動手,幸而還有一個楚昭,楚昭心思細膩,又跟了自己這么多年,有他在外頭,情況也不算太糟。

  只是沒料到,肖懷瑾竟然會借著禾如非來對付自己,這一局,是他小看了肖玨。

  “至于烏托來的幾位使者…”肖玨掃了他們一眼,道:“今日天星臺一事,事發突然,接下來幾日,幾位使者就安心住在朔京城。等此事告一段落,再做日后打算。”他轉向文宣帝,“皇上以為如何?”

  文宣帝此刻腦子已經格外混亂疲倦,聞言便招了招手,道:“就照你說的做。”

  瑪寧布臉色一變,意識到這一下,連他們也走不了了。這肖懷瑾好生厲害,人人都知道他的對頭是徐敬甫,卻偏偏對準了禾如非開刀。今日一過,不僅禾許二家倒霉,連徐敬甫日后會怎么樣都不好說。有時候對手博弈,拼的就是一兩顆棋子間的較量。徐敬甫也就罷了,禾如非與他們華原一戰的約定泄露,別說是開設榷場,只怕求和一事,也會生出波折,如此一來,烏托國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優勢蕩然無存,難保日后不會功虧一簣。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眼下不是正面交鋒的好時機,是以瑪寧布便微笑著道:“這是自然。”

  “陛下,”肖玨上前一步,聲音放低了些,“雖然禾二夫人也是禾家人,可今日主動揭露禾家騙局,不惜以命相博,功過相抵。看在真正的飛鴻將軍曾為大魏披荊斬棘,沙場浴血的份上,請陛下容許微臣將禾二夫人的尸首安葬,入土為安。”

  “肖都督,這可有些不妥?”太子蹙眉道:“怎么說,她也是知情的,也是犯了欺君罔上的之罪,你怎么能為罪人求情?”

  “她是飛鴻將軍的生母。”肖玨看向他,目光凌厲,“得饒人處且饒人,殿下。”

  太子輕咳一聲,不說話了。

  文宣帝已經由內侍扶著起身,聞言看了一眼那地上早已沒了氣息的婦人,心中生出一絲惻隱。一個母親為了死去的女兒伸冤,不惜獻出自己的性命,到底是有些可憐。況且…人都死了,罷了,他也就懶得再計較這些了。

  他道:“允。”

  肖玨心中稍稍松了口氣。

  今日天星臺一宴,斷無半分開懷,死的死,抓的抓,還教人看清了一樁若干年前天大的冤屈。誰能想到在戰場上戴著面具的飛鴻將軍,竟然與后來同朝為官,廣受愛戴的飛鴻將軍不是一個人。而那個近乎傳奇的女子,死的還是如此凄慘,同她的經歷放在一起,格外諷刺。

  地上斷斷續續凌亂的撒著血跡和兵器,帝王與貴人們離開,天星臺上一片狼藉。風聲仿佛嗚咽,吹得人眼睛發酸。肖玨回過身去,看見禾晏緩慢的,一步一步的朝禾二夫人的尸身走去。

  她走的極慢,好像每走一步,都要耗費很大的力氣,臉色一絲血色也無,如同找不到家的迷路的旅者,即將要迷失在沙漠里了。

  肖玨輕聲叫她:“禾晏。”

  禾晏并無所覺,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地上的婦人,她走到禾二夫人跟前,微微顫抖著手想去摸她的手,甫一伸手,又縮了回來。

  婦人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嘴角卻微微勾著,像是在笑,卻又含著幾分苦澀。她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著自己的母親,過去的那些年,她只能遠遠地看著,還不能看的太過長久,否則被禾大夫人發現,又要被訓斥一番。

  她想叫一聲母親,可是卻也知道,就算自己叫了,也再也不會有回應了。

  心頭猛地一痛,來勢洶洶,幾乎要教她窒息,禾晏驀地吐出一口鮮血。

  肖玨:“禾晏!”

  她軟軟倒了下去。

  那一頭,林雙鶴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急忙跑過來,見禾晏唇角的血跡,驚了一跳:“禾妹妹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剛剛和禾如非比劍受了內傷?怎么辦怎么辦?”

  肖玨打橫將禾晏從地上抱起,對他道:“你跟我過來。”又吩咐身側手下,“將禾二夫人尸身仔細收殮,等我回來再說。”

  林雙鶴著急禾晏傷勢,便也沒多說,跟著肖玨上了馬車。他們這頭的動靜落在其他人眼中,楚昭微微一怔,目光隨著肖玨的背影遠去,他似是想跟上去,耳邊有聲音響起:“徐相如今出事,四公子,咱們得想辦法救人。”

  須臾間,楚昭眼中的情緒盡數收起,再看向面前人時,聲音已經帶了一絲擔憂:“理當如此。”

  身側的同僚捅了一下燕賀的胳膊,問他道:“燕賀,你怎么站著發呆?”

  過了很久,燕賀才回過神,搖頭道:“沒什么。”他又看了看四周,沒看見肖玨的身影,就問:“肖懷瑾呢?肖懷瑾在什么地方?”

  “剛剛武安侯吐血了,可能是同禾如非比劍的時候受了傷,”那人老實回道:“肖都督帶著武安侯走了,林公子也去了,估計是去治傷了吧。不過…我就說飛鴻將軍怎么如此不濟,連初出茅廬的女子也打不過,原來根本就不是真的飛鴻將軍,嘁!”

  “女子怎么了?”燕賀看向長空,聲音微沉,“飛鴻將軍自己,本來不也就是個女子么。”

  這話說的同僚語塞,半晌過后,才道:“說的也是啊,這樣的奇女子,若是還在世就好了。可惜紅顏薄命,我過去都沒見過許之恒先前的那位夫人是何模樣,要是見過了,如今還能拿出去說嘴,我見的,是飛鴻將軍。對了,南光,”他想起了什么,問燕賀,“你當年在賢昌館讀書的時候,不是與飛鴻將軍是同窗嗎?那個時候,應該就是真正的飛鴻將軍,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啊,既是女子,雖然戴著面具,難道你們就沒發現什么不對嗎?”

  “沒有。”燕賀道。

  “什么?”

  他想起那個在趁夜起床到后院的竹林里偷偷練劍的少年,風雨無阻,雷打不動,練的吃力卻執拗,原先覺得不過是做無用功,如今想來,反而是他目光短淺。他們一眾少年,沒有一個人發現禾大公子的身份,不是因為他們粗心大意,而是因為她將所有屬于女子的自我,都拋棄了。

  “她做的比男子更好。”燕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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