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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離城

  回到自己的屋里,禾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窗戶是開著的,一點點風透進來,將她吹得分外清醒。和肖玨先前的談話似乎還在耳邊。

  原來她離開禾家投軍的那一夜,肖玨其實是有來赴約的。只是命運陰差陽錯,恰好叫他們錯過了。一錯過便再沒了機會,正如當年的禾晏沒能知道,那個在暗中指點自己劍術的是肖玨一樣,如今的肖玨,也不可能知道當年被他暗中相助的人,已經換了個人。

  她有多么努力的去隱瞞自己的身份,就有多么想要以當年同窗的身份對他說一聲感謝。原來前世今生,肖玨與她都有過這樣多的奇緣,只是緣分短暫,偏偏又是現在…

  禾晏坐起身來,想了一會兒,下定決心般的下了塌,走到桌前,拿火折子點亮油燈,趙世明是個文人,屋子里四處都放著文房四寶,她磨了墨,找出紙,在桌前坐下,提筆慢慢寫來。

  潤都的所有事宜,三日就全部落定了。肖玨一行人也到了要離開的時候。

  禾晏在離開之前,找到了趙世明。

  綺羅一事過后,禾晏沒再與李匡說一句話,每次看到李匡,她都會想起那個笑起來臉頰有酒窩的甜美姑娘,想來李匡也是如此,每當與禾晏撞見,總是避開她的目光。

  所以有些事,她也不打算與李匡提起。

  趙世明正坐在屋里看公文,潤都被烏托人圍城這些日子,城中商人罷市,一切都亂了套。眼下烏托人敗走,潤都回歸安寧,要想重新恢復過去平靜的日子,也需要時間。

  “趙大人。”禾晏走近屋里,叫他。

  趙世明從公文里抬起頭,見是禾晏,愣了一下,隨即便站起來,熱情的笑道:“小禾大人今日怎么有空來我這里坐坐。”

  趙世明很喜歡禾晏,他是文人,與李匡那樣粗魯的莽夫說不到一起去。而肖玨與燕賀二人一個冷漠,一個高傲,他瞧著就生畏。禾晏卻不同,這少年年紀輕輕,聰慧勇敢,又善良講義氣,長得也清秀明俊,一看就斯斯文文討人喜歡。若非自己孫女年紀太小,趙世明都想將這少年招攬做孫女婿。

  禾晏笑道:“趙大人客氣了。我來是跟趙大人告別的,明日我就要隨都督回朔京了,這些日子在潤都,多謝趙大人照顧。”

  趙世明心中更加喜歡這少年了,瞧瞧,還特意來跟自己告別。實在是很有禮,他笑著回答:“小禾大人千萬別這么說,您是救了潤都的恩人。此次來到潤都,都沒什么可招待的,反讓小禾大人受了不少委屈。待日后小禾大人若是再來潤都,趙某一定好生款待。這回失禮之處,還望小禾大人莫要計較。”

  禾晏攙扶起趙世明欲行禮的手,道:“晚輩不敢。”

  竟以晚輩相稱?趙世明一愣,還沒回過神來,就見面前的少年看著自己,神情變得鄭重起來:“其實今日來,我還有一事想要請趙大人幫忙。”

  這神情趙世明并不陌生,之前禾晏請他的人幫忙去給燕賀傳信的時候,就是如此。這是又有求于他?趙世明心里美滋滋的,禾晏找他而不是找李匡,可見是將他當做自己人。武安郎所求之事,一般也都是舉手之勞,自己能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實在是很榮幸。思及此,趙世明便笑道:“小禾大人但說無妨。趙某一定竭盡全力。”

  話音剛落,趙世明就見眼前人一撩袍角,對著他跪下身去。

  “你…”他嚇了一跳。

  “那么,就多謝趙大人了。”

  外頭的下人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說些什么,片刻后,當禾晏走出門后,下人進去送茶,才看見趙世明跌坐在桌前,神情恍惚,目光散漫。

  “老爺?”下人喚他。

  趙世明這才回過神,咽了口唾沫,道:“無事,無事。”

  他捏緊了手中的信紙。

  另一頭,禾晏走出門去,深深出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對是錯,只是眼下看來,這是最好的能將肖玨摘出去的法子了。

  迎面走來一人,如花朵一般嬌艷,正是應香。應香看見禾晏,朝禾晏欠了欠身:“禾大人。”

  她如今,也不叫禾晏“禾公子”,而是“禾大人”了。

  “應香姑娘。”禾晏回道,見她手里捧著衣物樣的東西,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應香注意到她的目光,就笑道:“四公子讓奴婢整理一下,明日就出發回朔京了。潤都的日頭倒是很好,衣裳很快就干了。”

  “回朔京?”禾晏微微皺眉,“你們也是明日出發?”

  楚昭本來就是在回朔京的途中因為烏托人圍城而困在城內不得出,如今烏托人走了,他們自然也該離開。只是沒想到居然與肖玨是一日同行。

  “是啊,”應香笑著回答,“四公子與大家一道同行,此事肖都督也知曉了。這一路未免有別的烏托人,人多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肖玨可不是想要照應楚昭的人,不過此事肖玨既然已經知曉,她再說什么也沒用。當日李匡想要殺那些俘虜的女人時,楚昭也曾站出來說話,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明面上,禾晏都應當對他道謝。

  “替我謝謝那一日在總兵大人面前,四公子站在那些被俘的女子一邊。”禾晏道。

  應香眉眼彎彎:“好的,禾大人。”

  禾晏走后,應香捧著衣裳回了屋,楚昭正站在窗前,應香將衣物裝進包袱皮里,她動作很快,不過須臾,便將東西全部收拾好了。

  “四公子,”應香走到楚昭身邊,低聲道:“方才在路上,奴婢遇到了禾姑娘。禾姑娘讓奴婢替她說一聲,先前在李大人面前,謝謝四公子站出來,替那些被俘虜的女人說話。”

  楚昭笑了笑,不置可否。

  沉默片刻,應香才開口,“四公子不該那樣做的。”

  楚昭:“哦?”

  “城中或許有相爺的人,相爺見到四公子如此,會不高興…”

  徐敬甫是一個很討厭旁人自作主張的人。潤都一事與他既然無關,楚昭不僅出言,還抬出了徐敬甫,徐敬甫一旦知道,必然對楚昭心生不喜。

  “做就做了,無需擔心。”楚昭微微一笑,“至于相爺那邊,我自會解釋。”

  “公子為什么會那么做呢?”應香輕聲問,“就算公子不出手,以禾姑娘的本事,沒有人能為難的了她。”

  楚昭沒有回答,只是看向窗外的長空。

  為什么呢?

  大抵是她擋在那些女人面前的模樣,令他想起幼時在花樓里,有人欺辱他,葉潤梅擋在他面前的模樣。他一生中少有被保護的時刻,除了葉潤梅以外,就只有禾晏了。

  她保護那些女人,就如在濟陽保護他。一個人保護另一個人,沒有私心,沒有血緣,甚至沒有什么親密的關系,只因為她認為應該做,就如此做了。

  張揚的令人羨慕,磊落的教人妒忌,就像是一道光,就連靠近的人都會忍不住被照亮。所以他那一刻站出來,以為自己也是正直勇敢的義士了。

  只是…

  他終究不是光,只是一道影子罷了。

  離開潤都的日子到了。

  李匡和趙世明出城去送他們,南府兵和涼州衛的兵馬沒有跟著肖玨一道出發,他們趕著回京,帶走的只有燕賀的兵馬。

  城內一片蕭瑟。雖有日光,卻也像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灰色。禾晏心中感懷,上一次離開潤都的時候,她尚且還是“禾副將”,與李匡也有談有笑,如今這回離開潤都,兩人都不似從前了。

  時光飛快流逝,潤都城的葡萄藤早已長了新叢。一行人站在城門口,禾晏就要上馬,正在這時,忽然聽得身后傳來人的聲音:“小禾大人!”

  禾晏轉過頭來看。

  便見潤都城門前,不知何時聚攏了許多百姓,他們不敢上前,只是站在街道兩邊,默默看著他們。又從人群盡頭走出一群女人,剛才叫她的,就是為首的女人。

  她們穿著整潔的衣裳,臉上還帶著未痊愈的傷痕,正是夜襲敵營那一日,禾晏從烏托人手中救回來的俘虜,亦是當時從李匡劍下保下的女人們。說話的女人禾晏還記得,那一日正是她流著眼淚勸阻自己不要與李匡起沖突,自愿犧牲的。

  不過后來禾晏也從趙世明嘴里得知,這女子原本就住在城外的莊子上,烏托人來后,將她的丈夫和兒子殺掉,一家人中只剩下她一人。她本就認為自己已經被烏托人糟蹋過,懼怕外面異樣的眼光,又因家人都不在,早已存了投死之心。是以李匡來找她時,她是最快接受的。

  那一日,如果不是禾晏站出來,如果不是肖玨趕到,或許這些女人,已經死在李匡的劍下了。

  李匡的臉色有些不自在,很多事情,在當下的環境中不覺得,等事情過去后,回頭再看,便會發現自己有多瘋狂。

  那些女人們走到禾晏跟前,紛紛跪下,一聲不吭,對著禾晏磕了幾個頭。

  禾晏怔住:“你們…”

  “多謝小禾大人。”她們道。

  女人們的精神比起前些日子來要好了很多,或許是燕賀帶來的糧食讓她們吃飽了一些,又或許,是禾晏當日說的話令她們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趙世明走到禾晏身邊,低聲道:“小禾大人,這些女子,尚有家人的都已經回家去了。無家可歸的,如今則被官府安置在一起。她們會勞作耕織,日后…當不會出現小禾大人擔心的那種情況。”

  他鄭重的對禾晏保證:“趙某會照顧好她們的。”

  禾晏心中稍稍寬慰,對趙世明行了一禮:“多謝趙大人。”

  趙世明捋著胡須笑了,“應該的,既是我潤都人,作為潤都的父母官,理應安置好她們。”

  禾晏也笑了,世上許多事,總歸是一點點變好的。只要有人去做,變化終究會發生,無論這變化有多么微小。

  她攙扶起為首的那個女子,輕聲道:“讓她們也起來吧,日后好好過日子,記住,你們的命是我救的,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要隨意放棄自己的生命。”

  女人點了點頭。

  燕賀站在城門下,抱著胸道:“這姓禾的小子怎生瞧著,還比你要得民心?”他斜晲一眼肖玨,“他不是你的下屬嗎?你怎么還不如他?”

  林雙鶴笑瞇瞇道:“禾兄溫柔和氣,當然人人都喜歡。世上能為他人著想之人可不多,能為他人安危而拔劍相向的,則是少之又少。”

  燕賀極看不慣林雙鶴不務正業的模樣,嗤道:“禾兄又是怎么回事?你們涼州衛里,都是如此混亂嗎?”

  “混亂?”林雙鶴點頭,“有更混亂的,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應香站在楚昭身邊,靜靜的看著那姑娘與救下的女人們告別,上了馬車。潤都城中的百姓并著那些城軍們,雖然沒說什么,目光卻是追隨著禾晏,充滿感激。

  她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姑娘,無論在濟陽,還是在潤都。

  “走吧。”楚昭轉身,也跟著上了自己的馬車。

  城門開,兵馬行,日光遠遠的照在長路盡頭,如光明大道,通向未來。

  從潤都出發,到金陵要十日,過了金陵后,直上朔京。

  樹叢中,趕路的兵馬暫時坐下休息。林雙鶴正看著禾晏烤鳥蛋,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平日里嬌身慣養的少爺,自然做不來這些粗活。燕賀雖然也會做,但是禾晏之前看他烤的魚肉,焦黑的讓人難以下口,后來索性就自己來了。

  肖玨正在和另一頭和赤烏說話,禾晏與林雙鶴坐在一起,林雙鶴看著她熟練的動作,感嘆道:“禾兄,你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翻得了圍墻,打得過流氓。我見過那么多——”他壓低聲音,“女子,沒一個比得上你的,真的,妹妹,你到了朔京,還是我心中第一。”

  禾晏把烤好的鳥蛋扔進他懷里,“…過獎。”

  林雙鶴手忙腳亂的剝殼,一邊問她,“等到了朔京,你想干什么?涼州什么都沒有,朔京繁華,要是你得了空,為兄每日帶你逛坊市。”

  都什么時候了,這人還想著玩,禾晏無言片刻,倒是想起了另一樁事情,她問林雙鶴:“對了,怎么這次你們來潤都,沈醫女沒有跟著一起來?她…...應該也要回朔京吧。”

  禾晏離開涼州衛的時候,點了沈暮雪穴道,雖是為了保她,但也不確定后來沈暮雪怎么樣了。這一回肖玨與燕賀過來,林雙鶴都來了,卻沒有瞧見沈暮雪。但肖玨都要回朔京,沈暮雪沒理由一個人留在涼州衛。

  “沈醫女?”林雙鶴回答的理所當然,“她是個姑娘,懷瑾和我趕來潤都的時候,可是日夜不休,她哪能受得住這個,帶上她,只怕會拖慢我們的腳程。所以還是不帶了,醫官嘛,有我一人足矣,懷瑾讓沈瀚他們帶著沈醫女再后過來。”

  禾晏點了點頭,下一刻,林雙鶴的臉突然湊近,促狹的看著她:“你為什么單獨提起沈醫女,你可是在吃醋?”

  “吃、吃什么醋?”禾晏嚇得差點一樹叉扣在他腦袋上,聞言只是坐直身子,鎮定道:“我走之前點了她的穴道,心有愧疚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林雙鶴故意拖長了聲音,“這樣的話,我們懷瑾的一片苦心可就白費了…”

  禾晏:“什么苦心?”

  林雙鶴把一個鳥蛋塞進嘴里,慢悠悠道:“說了你也不關心,還是不說為好。”

  禾晏真急的恨不得抓住林雙鶴的腦袋使勁搖晃,看看晃出來的究竟是什么。只是林雙鶴這人在男女一事上鬼精鬼精的,又與肖玨走的近,真要得了什么確定的消息,轉頭告訴了肖玨,連朋友都沒得做,可就尷尬極了。

  她只好矜持的坐著,縱然心中氣鼓鼓,面上也云淡風輕:“那我確實不關心,你別說好了。”

  林雙鶴看她裝模作樣的模樣,竭力忍著笑,只心道,看你還能忍多久。

  少年人啊…哎,少年人!

  遠在千里之外的涼州,衛所里此刻正忙碌著。

  梁平正在幫忙檢查屋子中可有遺漏的東西,馬上他們就要啟程去朔京了。涼州衛里留了一部分兵馬,一些要進京。沈瀚要跟著一道離開,梁平、馬大梅還有其他一干教頭得留在涼州衛。

  沈暮雪自然也是要走的。

  早在多日前,肖玨與林雙鶴要出發去潤都的時候,沈暮雪就提出想要一起去,卻被肖玨拒絕了,他拒絕的干脆,也沒說為什么。倒是一邊的林雙鶴見沈暮雪臉色難看,打圓場笑道:“沈姑娘,潤都情勢危急,我與懷瑾一路前去,風餐露宿,日夜兼程,你一個姑娘家,如何能跟著我們一道去,若是讓你磕著絆著,就算你自己不在意,在下也會于心不忍。”

  “反正沈教頭他們不日后就會啟程,介時你們一道回來,沈教頭會照顧好你的。兵馬腳程慢,且人多,保護你的安危,我與懷瑾也放心。是不是?”

  沈暮雪沒說什么,林雙鶴只當默認,笑瞇瞇的轉身要走,沈暮雪看著他的背影,問道:“林公子,肖二少爺去潤都,是為了禾晏吧。”

  林雙鶴一頓,看向她,目光是真切的疑惑:“你怎么會這樣想?”

  沈暮雪抿了抿唇,沒說話。她知道這樣說很荒謬,肖玨絕不是一個為了某個人而輕易改變的人,但是…但是,她總覺得不安。

  外頭的聲音打算打斷了她的回憶,梁平在叫她:“沈醫女,可還有別的東西要搬上馬車的?”

  沈暮雪回過神,一邊應著一邊出了門。外頭梁平站著,日頭曬得他臉皮發紅,滿頭大汗,手里正捧著一摞箱子,正搖搖晃晃的往馬車上走。肖玨走的時候匆忙,屋子里東西都沒有收拾,臨走時吩咐過沈瀚,回朔京的話,將他房中所有物一并帶走。

  好在肖玨本身東西并不多,除了些書本衣物,便沒什么了。

  沈暮雪見梁平走的搖搖晃晃,上前道:“我來幫你吧。”

  梁平的臉更紅了,“不必不必,總教頭跟我說,這些都是都督的東西,讓我親手整理。怎么能勞煩沈醫女?”

  他心中感嘆,沈大小姐心腸真是好,也沒什么架子。身為大家小姐,也不嫌棄他們這些武人。

  沈暮雪并不知道梁平此刻心中所想,只聽著是肖玨的東西,便道:“你一次拿這么多,難免會掉。無事,我來幫你。”

  說著,便幫著抱起最上面的一只箱子,箱子并不大。隨著梁平一道往前走。

  梁平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見沈暮雪并沒有表現出很吃力的模樣,稍微放松了些。笑道:“那就多謝沈醫女了。”

  二人一起走到了馬車旁,梁平讓沈暮雪先上馬車,自己再去搬一趟。外頭正熱,沈暮雪點頭答應了,她抱著手中的箱子安靜坐著,望著遠處正奔忙的士兵們,目光落在懷里的箱子上。

  這箱子看起來普普通通,不知道里頭裝的是什么。肖玨的東西本就帶的少,既然要沈瀚帶回朔京,可見是很重要的。不過,她抱起箱子掂了掂,這箱子也太輕了些,像是什么都沒裝似的,莫非是個空的?

  她心中難得好奇了起來,應當不是肖玨的公文或是信件,這些東西他只會隨身帶著,打開來看的話…應當不礙事吧?

  沈暮雪的手指搭在箱子上,看向馬車外,士兵們都離這里很遠,沒有人看見她的動作。

  “咔噠”一聲,箱子被打開了。

  里頭放著一些筆和硯臺,鎮紙之類。原是些小東西,她正要合上,目光突然凝住,半晌,伸手從里面拿出兩樣東西。

  一樣是個面人,面團已經發干了,顏色灰暗,是個女子的模樣,巧笑倩兮,神色動人。另一樣則是一副木雕畫,畫作之上,戰船傾覆,大火兇猛,站在船頭的將軍英姿颯爽,似曾相識。

  那是個女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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