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楚昭劈完石頭,禾晏就回屋去了。
等到了屋里,她走的時候沒關中門,此刻中門大開著,可以看到肖玨的屋子。肖玨坐在桌前,沒有看軍冊了,燈火下,他閉著眼,指尖捏著額心,似在假寐。
禾晏就心道,可憐的,回來到現在連休息都不曾休息過。她走到肖玨身邊,彎腰去看肖玨。幽暗的燈火落在他的臉上,將他俊美的姿容襯的更朦朧了一些。睫毛濃而長,如一把極小的扇子,讓人忍不住想伸手碰碰。
指尖在即將碰到睫毛尖的時候,有人的聲音傳來:“干什么?”
禾晏驀地一縮手,他已經睜開眼,冷冷淡淡的目光掠過她臉上。
“沒什么,”禾晏若無其事的站直身,“你臉上有個蟲子,我幫你趕走了。”
肖玨懶得理會她。
“這么晚了,”禾晏道:“都督,你該睡了。都看了半日冊子,你不打算休息?”
肖玨揉了揉手腕,神情微帶倦意。先前在濟陽的時候,他們也是住一間屋,連個遮擋的中門都沒有。不過那時候除了最后幾日,也沒什么要做的。每日也就早早的熄燈休息,一回到濟陽,要忙的事情就多了起來。
“看完再睡。”他道。
“我明日是不是就跟著南府兵一塊兒日訓了?”禾晏問:“還需要告訴梁教頭嗎?”
肖玨:“不必,我已經和梁平說過。”
禾晏點了點頭。
“你好似并不擔心?”他揚眉。
“為何要擔心?”
“南府兵的日訓量,比涼州衛的日訓只多不少。”
“這我早就知道了。”禾晏嘆道:“人往高處走嘛。應該的應該的。”訓練這種事,她倒是不擔心,無非就是吃苦。在南府兵里吃苦,比在涼州衛里吃苦,至少有前途多了。
她說話的功夫,目光瞥見一旁的小幾上,放著一只食籃。小幾先前堆滿了崔越之送的土產,此刻應該是被人收拾干凈了,食籃就顯得格外顯眼。禾晏問:“都督,你沒有吃飯嗎?”
“怎么?”
“不吃東西不行啊。”禾晏幫著他把食籃打開,里頭的菜色極其豐盛,有肉有菜有點心。禾晏“嗬”了一聲,贊嘆道:“涼州衛現在的菜色都這么好了嗎?”不過片刻又自己否定了,“不對,這應當是都督你單獨的飯食吧?做都督就是好,單獨吃食都如此精致,大魏這么多將軍,就你吃的最好了。”
肖玨無言:“你見過?”
禾晏心道,她確實見過。她做飛鴻將軍那幾年,吃的還不及肖玨的一半。別說點心了,有肉都不錯。這或許是因為肖玨是肖二公子,而她當年從軍的身份是“普通人家”?將軍還分三六九等呢,不過涼州衛的廚子手藝真好,點心刻的花兒真好看。
禾晏叫他:“都督,你快來吃吧,都快涼了。”
肖玨看了她一眼,見這人熱情的模樣仿佛是客棧掌柜,似覺好笑,不過片刻神情又恢復平靜,走到桌前坐下。
在濟陽他們二人時常同桌吃飯,早已成了習慣。禾晏下意識的就分給他一雙筷子,自己也拿了一雙。她晚上其實已經吃過了,熟悉的涼州衛干餅,本來飯量就大,此刻也忘了自己如今不是在濟陽,不是“溫玉燕”,樂滋滋的伸手夾了一塊糖糕。
夾住了之后禾晏就反應過來,抬頭去看對面的人。青年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微微揚眉。
“我就吃一點,”禾晏道:“都督不會這么小氣吧?”她如今在肖玨面前膽子越來越大了,剛進涼州衛的時候,打死禾晏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有在肖玨面前這般放肆狂舞的一天。
“吃飯不要說話。”肖二公子冷道。
禾晏嘴里鼓鼓囊囊塞著甜甜的糕餅,望著對面人優雅至極的吃相,含糊不清的道:“都督,這胡子好烤心啊。”
“你在說什么。”
禾晏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我說,這廚子好可心啊,做的飯菜都是都督你愛吃的。當然,我也很愛吃。”
肖玨扯了一下嘴角:“你有什么不吃?”
他習慣性的打擊旁人,禾晏早已不放在心上。此時不小心瞧見桌上還放著一只巴掌大的木盒,順手拿起來,見這木盒上頭刻著濟陽城水神節的圖畫,怔了一下,“這是崔大人送的?”
肖玨:“是。”
禾晏打開來看,好像是擦手的油膏,又湊近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由得贊嘆道:“濟陽城的東西還真挺精致的。崔大人看著高高大大,沒想到做人這么細膩。連這個都為你準備好了。”
肖玨一哂:“我用不上。”
“為什么?”禾晏莫名:“不挺好看的嗎?”
“刺鼻。”
禾晏:“.…..”
做富貴人家的公子果真是眼光高的很,這般清淡好聞的味道被他說成刺鼻。禾晏問:“人家一片心意,你不用豈不是很可惜?”
“你喜歡你拿走。”肖玨不耐。
禾晏:“真的?”她見肖玨沒有反駁,知道肖玨說的不是玩笑話。當即就將裝膏油的木盒放好。盒子小小,卻讓她想起另一件被拋之腦后的事來。
在濟陽崔府,與烏托人對戰時,禾晏曾受傷。林雙鶴送了她一盒“祛疤生肌”藥,和先前沈暮雪給她的那盒一模一樣。林雙鶴卻說此藥只有肖玨有。想了想,她看著肖玨,試探的問:“都督,你是不是曾經讓沈姑娘給了我一盒祛疤藥?”
肖玨動筷的手一頓,只問:“不想要?”
“真是你給的?”禾晏遲疑了一下,“你…是不是也認為女子身上留疤,便是羞恥和短處,不可為人言說?”
當年的許之恒,就是如此。她雖沒有說什么,只是有些事留在心中,到底揮散不去。這情形似曾相識,若是天下間的男子都如此認為,她也不會意外。但倘若這人換了肖玨…禾晏想,她應該會有些失望。
盡管這失望來的很沒有道理。
肖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禾晏一愣。
青年的聲音很是平靜,“傷疤而已,人人都有,你不必緊張,也不必在意。能治就治,不能治就罷。你也不必對自己如此苛責。”
不必對自己如此苛責?
禾晏低下頭,沒有說什么,手心卻將那只裝著膏油的木盒攥的極緊。片刻后,她才輕聲道:“看來是我狹隘了。”
或許,她真的不必對自己太過苛責。
第二日一早,禾晏就去南府兵里跟著一起日訓了。
南府兵與涼州衛不同,禾晏初至涼州衛的時候,涼州衛里的都是新兵。新兵們性情活潑,成日熱熱鬧鬧,打成一片,平日里訓練中途偶爾也尋得空閑嘻嘻哈哈。南府兵卻都是老兵,日訓的時候嚴肅得不得了。沒人講話,氣氛凝重的像是下一刻就要上戰場。
南府兵日訓的副總兵叫田朗,先前禾晏見過此人一次,就是還肖玨玉佩的時候,被肖玨罵的狗血淋頭的那位大漢。這漢子的性情與肖玨如出一轍的冷硬,一時間,禾晏十分懷念起梁平的聒噪或是馬大梅的和藹,甚至連有時候表現的異常熱心關切的沈瀚,都成了她想念的對象。
田朗也在關注著禾晏。
南府兵里已經很久沒有收入新兵了。縱然是要新納人進來,也不會是一個涼州衛出來的新兵。但這個叫禾晏的少年卻不然,在涼州衛里名頭很大。聽說之前與日達木子較量過都不落下風,后來又與肖玨一同去了濟陽,在濟陽一起對抗烏托人。對肖玨來說,已經是很信任這少年的做法了。
這少年看起來羸弱不堪,本以為會跟不上南府兵的日訓內容,不曾想他完成的倒挺好,沒見著有什么吃力的地方。田朗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禾晏是肖玨點名進南府兵的人,若他完不成這些日訓,肖玨恐怕不會太高興。對于這位年輕的上司,田朗從來都很畏懼。
禾晏不知道自己因為肖玨的關系,已經成了副總兵眼里頭號需要關注的人物。最高興的事,大概是到了傍晚,一日所有的日訓結束后,可以去隔壁演武場找洪山他們。
甫一走進,就聽見小麥興奮地叫聲:“阿禾哥,怎么樣?南府兵里人厲害不厲害?你們有沒有比試?”
“…沒有。”南府兵里的兵士都早已磨煉多年,沒那么多爭強好勝之心。或許在他們眼中,禾晏也不過是千萬個平平凡凡普通的兵士里的一個,不值得多費眼神。
“阿禾,怎么不給他們看看你的本事?好在南府兵里站住腳。”洪山笑著打趣。
“被教做人了唄。”王霸哼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南府兵里的人又不是涼州衛,一群廢物!”
禾晏笑著看他:“王兄,你這是把我們所有人,連帶著你自己都一起罵了,這樣好嗎?”
“我已經是前鋒營的人了。”他倨傲道:“不屬于涼州衛。”
江蛟無言:“那也是涼州衛的前鋒營。”
說話的功夫,禾晏一躍跳上演武臺旁邊的欄桿。她喜歡坐在上面,兩條腿晃蕩晃蕩,跟蕩秋千一樣,只是剛一跳上去,懷里一個東西“滴溜溜”的滾了出來。落在了石頭腳邊。
石頭彎腰將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小麥問:“這是什么?能吃嗎?”
“好像是擦手的油膏?”黃雄問:“我曾見過我小妹用過。這上頭畫的是什么?”
“濟陽城水神節的圖案,”禾晏道:“就這么一點。”
“你怎么回事?”王霸嫌惡的別開目光,“還擦手的油膏,這玩意兒不是娘們用的嗎?你一個大男人,用這些東西?惡不惡心?”
禾晏:“男子怎么就不能用擦手的油膏了?我這是講究!你們做山匪的,當然不懂得這些。”
“你憑什么看不起山匪?”王霸大怒,“我們山匪里,也分三六九等的!”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江蛟連忙站出來勸道:“好了,別吵了。不過禾兄,咱們每日在演武場上舞刀弄棍,你用這個…沒什么用吧?”
只怕是今日剛剛滋潤了一點,明日就劃破到口子。滋潤手的速度還不及劃破手的速度快,畢竟在演武場日訓的,哪個手上不是傷痕累累。想想上一刻在手上涂滿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膏油,下一刻就舉著個巨大的石鎖上下拋擲,旁人大抵以為她有病。
禾晏含糊道:“就是濟陽的人家一片心意嘛,不要浪費。”說著,伸出手,就要去接石頭手里的膏油盒。
手才伸到一半,一個柔和的女聲響了起來:“這是什么?”
眾人回頭一看,卻是沈暮雪。夜色里,她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著裝滿藥草的籃子,白衣清麗,如下凡天仙。她的目光落在石頭手里的盒子上,遲疑道:“這是…手膏?”
“對。”洪山道。
“能不能給我看看?”
貌美醫女的請求,自然沒有人拒絕。沈暮雪將那只盒子拿到眼前,待看清楚上頭畫著的水神圖圖案時,目光閃了閃。片刻后,她抬起頭,看向眾人,問道:“這是誰的手膏?”
“我的。”禾晏道。
沈暮雪看向她,此時夜色將歇,演武場周圍只有幽暗的火把照亮。少年坐在欄桿上,掛著散漫笑意。將她英氣的五官也渡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尤其是一雙眼睛,明亮的動人,若是長在女子的臉上,不知有多動人心魄。
沈暮雪為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驚了一驚。
禾晏伸手,要拿走盒子,沈暮雪往后一退,沒有還給她,只是輕聲問:“這個…是都督給你的嗎?”
她先前看到過了?禾晏點頭:“是啊。”
沈暮雪身子僵了一僵。
禾晏看出她神情有些奇怪,思忖了一下,才問:“沈姑娘,你是不是喜歡這個盒子?如果很喜歡的話,我可以送給你。”
其實江蛟說的也有道理,這手膏給她用,確實暴殄天物了。她手上全是繭子和被刀棍磨出的傷痕,若是將手給養的嫩嫩的,只怕連弓都拉不動。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此話,沈暮雪猛地抬頭,從來溫溫柔柔的眼里,竟然有些怒意。她將盒子塞到禾晏手中,冷道:“不必了。”轉身提著籃子走了。
禾晏甚至都沒來得及與她道別。
沈暮雪在涼州衛里,雖然性情清冷,但也從未對人發過火,說過重話。如今日這般明明白白昭示著生氣了的動作,還是頭一回。小麥扯了扯禾晏的衣角:“阿禾哥,沈姑娘好像生氣了,為什么?”
禾晏:“我哪知道為什么?”她與沈暮雪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回來后還是第一次說上話,沈暮雪的反應,可真叫人摸不著頭腦。
“是不是她喜歡你?”黃雄摩挲著脖子上的佛珠,“見你不解風情,所以生氣了?”
“拉倒吧,沈暮雪能看中他?”王霸嗤之以鼻,“大白天里做什么夢。”
“算了,”江蛟拍了拍禾晏的肩,“禾兄,你自己平日里舉止也要注意一點,省的引起旁人誤會。”他似是想起了自己早亡的未婚妻,目光悵然道:“耽誤了人的性命就不好了。”
禾晏:“…...”
因為沈暮雪這么一遭,禾晏與諸位兄弟便多討論了一下究竟沈暮雪為何而生氣。到最后也沒討論出個結果。最后得出的結論就是:可能就是看禾晏不順眼,沒有為什么,女子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那么幾天看一個人不順眼。
同好友們吃完飯,天色全然黑了下來,禾晏往屋里走,走到半路,又瞧見了楚昭。
“這么晚了,楚兄怎么還在外面?”禾晏與他打招呼,“今日也要撿石頭嗎?”
楚昭聞言,笑了:“怎么從禾兄的嘴里說出來,我好像是個傻子。”
禾晏心道,這半夜不睡覺出來撿石頭的愛好,其實在她眼里,和傻子也沒差了。
“我看夜里起風,明日可能要下雨,把放在外頭曬的書拿回去而已。”楚昭笑著指了指自己的手中的書冊。
禾晏:“原來如此。”
大抵是故意的,楚昭住的屋子,實在是很簡陋,比起上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上一次尚且還有他特意帶過來的廚子,這一次從濟陽直接來涼州衛,楚昭除了應香和幾個侍從,身邊什么人都沒有。因此,他住的不好,吃的也簡單。不過有些人就是在最糟糕的環境里也能看起來清風明月,楚昭大概就是這種人。非但不會讓人覺得他狼狽,反而還頗有幾分雅士之風。
“聽說禾兄今日去南府兵日訓了?”楚昭與她并肩往回走,“怎么樣?可有不適應的地方。”
“還行吧。”禾晏笑道:“除了副總兵不大愛說話外,一切都好。”
楚昭搖頭笑笑:“禾兄一身好本事,在哪都能適應的過來。”
禾晏看著他,這人說話總是好脾氣,溫文爾雅的模樣。也知道她是肖玨的人,立場本就微妙,倒是也從來都不問有關軍務方面的事。分寸拿捏的極好,縱是平日里閑談,這是這樣無關痛癢的日常。倘若是個普通人,普通姑娘,久而久之,必然會對他生出歉疚,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加上楚昭生的如此樣貌,這點歉疚到最后,極容易成為憐惜,憐惜再進一步,就是憐愛了。
難怪他是朔京城中姑娘們春閨夢里人第一人。
只不過,她平日里對著肖玨那張臉看多了,便會覺得這樣溫柔的微笑帶著些客氣,而清瘦的身形也顯得過分孱弱了些。禾晏心中悚然,覺得洪山他們說的“女子一月中總要看幾個人不順眼”仿佛是真的,譬如現在,楚昭什么都沒做,她竟也這般挑三揀四,真是好無理取鬧。
為了避免自己胡思亂想,禾晏就問楚昭:“楚兄脾氣這樣好,應當很少惹女子生氣吧?”
楚昭疑惑道:“禾兄惹哪位姑娘生氣了?”
這人也太敏銳了些。禾晏敷衍他:“也不是生氣,就是今日沈醫女看見我,神情有些奇怪,我朋友跟我說…”這話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禾晏還是說出來了,“或許沈醫女對我心存愛慕?”
楚昭愣愣的看著她,半晌,“噗”的一下,笑出聲來。他向來很注意儀容,這般舉止,已經算出格了。笑了半晌,楚昭才道:“禾兄,雖然你如今的樣子十分風流倜儻,但是…”
禾晏心中納悶,她倒也沒有差到這個份上,看楚昭笑的樣子,好似喜歡上她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一般。要知道當初宋陶陶不也很喜歡她?
“禾兄盡管放心。”楚昭輕咳一聲,“沈醫女,是絕對不會喜歡上禾兄的。禾兄完全不必為此苦惱心煩。”
禾晏:“.…..為何?”
“因為沈醫女,喜歡肖都督多年,她心里只有肖都督,其余人又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眼呢?”
禾晏愣住。
過來半晌,她才開口問:“沈醫女…喜歡都督?”
“禾兄不知道嗎?”楚昭對她的反應也很意外,想了想,才道:“也是,你是涼州衛新兵,這些事情應當不知道。可是朝中同僚們其實都知道,沈醫女喜歡肖都督,已經很多年了。”
“御史府上的大小姐,若非是真的喜歡極了一個人,怎么會拋下大小姐的身份,不顧山高路遠,來這樣的苦寒之地做一個小小的醫女?”楚昭微笑道:“可見是喜歡極了肖都督。”
禾晏豁然開朗,一瞬間,她忽然想起為何第一次看見沈暮雪的時候,會有如此熟悉的感覺。其實她并非第一次見到沈暮雪,少年時候,她還見過一次。那時候的沈暮雪比現在還要年幼,但已經出落得格外美麗。賢昌館學子在山上圍獵那一日,圣上親臨,滿朝文武亦多在場。沈暮雪作為沈御史的小女兒,在當時吸引了所有少年的目光。
禾晏亦在那群少年之中,只看著披著兔毛披風,手里擁著火爐的清麗少女,絕美如九天仙女,心中羨慕極了。
而當時的沈暮雪,一直看著肖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