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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烈女

  身后的飛奴:“…”

  肖玨只覺得自己眉心隱隱跳動,剛回到崔府,還沒來得及換衣裳,聽翠嬌說禾晏被凌繡拉去小花園了。凌繡這樣的女子,打什么主意他看一眼就明白,偏偏禾晏與女子后宅事情一竅不懂,想了想,還是怕她吃虧,才先過來救火。

  誰知道,剛一過來就瞧見她這般洋洋自得的賣瓜,看上去也沒吃什么虧,倒把那幾個女子氣的臉色發青。

  也不算太傻,肖玨又好氣好笑,索性沒有上前,干脆就站在花園拐角處,冷眼瞧著她,聽聽這人還能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瘋話。

  另一頭,二姨娘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朝花園拐角處的身影努了努嘴:“瞧,護短的來了。”

  “真的耶。”四姨娘雙手握拳,“二姐,還是你瞧人瞧的準,小妹佩服!”

  “幫誰還說不定呢,”三姨娘不甘心自己判斷失誤,只道:“萬一喬公子瞧見那凌繡生的貌美,臨時倒戈怎么辦?”

  衛姨娘眉頭一皺:“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二姨娘幸災樂禍的笑起來。

  那一頭,禾晏還在侃侃而談:“所以我說諸位妹妹,琴棋書畫自然是要學的,但學來不過是為了讓自己高興,倘若只是為了讓男子喜歡,不如學些馭夫之術,我在未成親前,也很喜歡風花雪月,可成親之后,就覺得一切不過是山谷浮云。唯有這馭夫的訣竅,才是實打實的厲害。”

  “果真?”這群姑娘年紀都不太大,雖有時候有些令人討厭,卻也沒那么多彎彎繞繞,能將主意寫在臉上的,自然沒什么心計,有個姑娘就問:“那你說說,你的馭夫訣竅是什么?”

  禾晏清咳兩聲,正色回答:“說來慚愧,我也不知我的馭夫之術是什么。我與夫君當年不過是在花燈節上見了一面,我都不認識他,第二日,他就上門提親,非我不娶。我其實本不想這么早嫁人,可他癡心的厲害,跟我說非我不娶,倘若我不答應嫁給他,就要跳河自盡。我想著好歹也是一條人命,權當是做好事了。況且你們也知一句話,烈女怕纏郎,他這般死纏爛打,所以我也就嫁了。”

  “我想了想,這馭夫的訣竅,也不過就是一件事,首先,你要長了一張能讓人一見癡心,非你不娶的臉。”她梳理了一下自己垂在胸前的長發,有些不好意思道:“當然,這個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其次,你喜歡他,須得小于他喜歡你。男女之間,大體勢均力敵,小事上,總有人占上風,總有人占下風。這就跟打仗一樣,你們時時刻刻將情人看的過于重要,并非是件好事。對自己好些,自然有人來愛你。”禾晏胡編亂造,說的差點連自己都相信了,“我就從來不討好婉媚夫君,夫君卻疼愛我如珠如寶,這就是結果。”

  “第三,”禾晏心道,第三我編不出來了,她微微一笑,“良人稀少,諸位得擦亮眼睛仔細看著點才是。與其盯著別人手里的,不如現在自己擦亮眼睛養個新的。”

  飛奴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肖二公子靠墻站著,笑意微冷,眸光譏誚,飛奴心道,這禾大小姐說什么烈女怕纏郎,他們家少爺是纏郎?還對她死纏爛打?真是好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二姨娘停下嗑瓜子兒的手,盯著禾晏,驚訝道:“原是我看走了眼?還以為是個不通后宅之事的,沒想到是個高手。妙啊!”

  “雖然她說的我不太明白,”四姨娘撓撓頭,“但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禾晏心中稍安,覺得自打重生以來,跟著肖玨見了不少世面,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一套也學了不少,可不,眼下這一通胡謅,就將這些小姑娘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過一群人里頭,總有那么一兩個不大好騙的。顏敏兒看向她,譏諷道:“你說的這些話,真以為有人會信?喬公子寵愛人?還癡纏你,喬公子看起來像是這種人?”

  這么一說,剛才還聽的云里霧里的幾個姑娘,想到喬渙青那副冷清如月的樣子,登時又清醒了幾分,怎么看,喬渙青都不像是對溫玉燕死纏爛打的人吧?

  “你肯定在騙人!”大嗓門姑娘道。

  “我沒有啊,”禾晏十分誠懇,“我們夫妻關系好得很,好到超乎你想象。就前幾日的水神節,我們還去走了情人橋。我怕高,本來不想去的,結果夫君聽說一起過橋的人一生一世不分離,硬生生的將我抱過去了。要不是我嚴詞拒絕,他可能要走三次,緣定三生。”

  肖玨:“…”

  他有些聽不下去了,只覺得匪夷所思,世上怎么會有這種人,說這種謊話都臉不紅氣不喘,一本正經到令人發指。

  “這有什么?”一邊的姑娘不服:“那么多人都會走情人橋…”

  “我們還一起看圖。”禾晏道。

  凌繡不解:“什么圖?”

  “春…”

  話音未落,一聲輕咳響起,眾人回頭一看,年輕男子緩步而來,風流可入畫,英俊如美玉。也不是見過第一次了,但每一次看見,旁人都免不了為這人的容色所惑,心中贊一聲好風華。

  他路過禾晏身邊,漂亮的眸子落在禾晏眼中,露出一絲警告。

  禾晏一時間也忘了自己方才說到哪里了,正要開口,就聽見肖玨淡淡道:“燕燕,在這里做什么?”

  燕燕?

  凌繡怔住,夫妻之間,喚小字也不是沒有,可都是在私下里,這般當著眾人的面,除非是情濃到沒有任何避諱。

  禾晏一口氣梗在胸口,竟不知作何表情。雖然知道肖玨叫的是溫玉燕的“燕燕”,可那么巧,她也有個“晏”字,這么一想,便覺得他好像叫的是“晏晏”。

  她懵然回答:“就…喝茶閑聊。”

  肖玨點了點頭,一雙瀲滟黑眸盯著她,微微一笑,語氣溫和的令人心顫:“能不能陪我回屋坐坐?”

  “坐什么?”禾晏萬分不習慣他這樣說話,只覺得周圍的目光如刀,“嗖嗖嗖”的朝她飛來,真令人沮喪,她剛才在這里自吹自擂如何受寵,換來的不過是一句“騙人”,而肖玨都沒怎么說話,只將目光放溫柔些看她,她就能收到這么多妒忌的眼神。

  誰看了不說一句肖二公子厲害呢?

  “陪我練練琴。”青年面如美玉,目若朗星,玉冠束起的青絲柔順冰涼,垂在肩上。他伸手,在禾晏發頂輕輕揉了揉,端的是寵溺無邊。

  看的一旁的人都恨不得將禾晏一把推開,將自己的腦袋塞在這青年手下。

  “好…好啊。”禾晏定了定神,站起身來,再抬頭時,亦是一副嬌羞的表情,“諸位妹妹,對不住了,我夫君要我回去陪他練琴。”她又嘆息一身,很煩惱的道:“烈女怕纏郎,這句話是真的。”

  禾晏轉身,款款的挽著肖玨遠去了。身后一干人面面相覷,半晌,凌繡一甩帕子,咬了咬貝齒,拿手抹了一下臉,顏敏兒一怔:“你怎么了?”

  凌繡居然被氣哭了。

  一盤瓜子兒見了底,四姨娘拍了拍手,很意猶未盡的道:“這就沒了?”

  “想看自己去尋話本子。”衛姨娘嗔怪,“喬公子豈是給你看戲的?”

  “別說,這比相思班的戲好看多了,”二姨娘一手托著腮,“遠遠瞧著,方才喬公子護妻的那一刻,還怪讓人心動的。看得我都想…”

  “你都想什么?”衛姨娘道:“別給我惹事。”

  “好姐姐,我就說說而已,”二姨娘風情萬種的一笑,“咱們這把年紀了,縱是想和人花前月下,也沒人捧著啊。”

  三姨娘一反往常的沒有說些酸話,只嘟囔道:“喬夫人運氣還挺好,找到這么一個夫君。”

  “你這腦子,怎么就只看到喬公子不差呢,”四姨娘白了她一眼,“我看那喬夫人,也是個有趣的人。若是你方才被人這么圍著,早就哭哭啼啼跳河去了,看看人家,什么叫四兩撥千斤。馭夫訣竅不簡單呢,你多學著點,三姐。”

  此刻,擁有著令人羨慕的“馭夫訣竅”的禾晏,正和肖玨在回院子的路上。

  禾晏一路上大氣也不敢出,也不抬頭看肖玨,一句話沒說。毫無疑問,這人既然在當時出現,可見不是才來,說不準在后頭站了許久,她那些抹黑肖玨形象的話,大概都被肖玨聽到了。

  都怪那群姑娘太能說了,吵吵囔囔的,竟沒教她聽出來肖玨的腳步聲。平白讓人看了熱鬧,她也不知肖玨這會兒是怎么想的,一定很生氣了。等下回去了應該怎么才能讓他消氣呢?沒等他發怒的時候先道歉?

  正想著,院子已經近在眼前。禾晏和肖玨回去的時候,還看到站在院子里和丫鬟說話的林雙鶴,林雙鶴這個登徒子也不知道和新認的丫鬟妹妹說了什么,直把那小丫鬟逗得滿臉通紅,笑得花枝亂顫。

  一抬眼,看見禾晏與肖玨回來,林雙鶴跟他們打招呼:“少爺,少夫人回來了?這是去哪了?”

  禾晏尷尬的回道:“喝了點茶,回頭再說。”

  她隨著肖玨回到了屋,剛一進屋,迎面就撞上肖玨,差點撲進了對方懷里,肖玨清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伸手越過她的身體,將她身后的門掩上了。

  禾晏:“…”

  “坐。”他轉身在桌前坐下來,平靜的語氣,卻讓禾晏嗅到了一絲興師問罪的味道。

  禾晏趕緊在他對面坐下。

  “怎么不說話?”肖玨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剛才不是挺能說的,烈女?”

  禾晏一驚,果然聽到了!

  她道:“都督,你也知道,他們隔三差五來找茬,我亦煩不勝煩,權宜之計。我能不能問問,你是何時來的,我的話,你又聽到了多少?”

  肖玨冷笑:“有什么區別?”

  “區別在于我跟你道歉的內容。”

  肖玨側頭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道:“禾大小姐,你是不將自己的清譽當回事,還是不將我的清譽當回事?”

  “對不起,”禾晏道歉的很誠懇,“但我想,現在我們是喬公子和溫姑娘,將你我的關系說的親密些,應當也無事。畢竟夫妻之間,親昵些無可厚非。”

  肖玨忍無可忍:“你說的是親昵嗎?”

  “不是嗎?”

  “剛才如果不是我過來,你打算說什么,你和我看了什么?”他到底是骨子里教養良好,說不出那兩個字。

  但禾晏顯然沒有他那么講究,聞言很爽快的道:“你說的是春圖啊!”

  肖玨捏了捏額心:“不必說的如此大聲。”

  禾晏將聲音放低了一些,疑惑的問:“我們一起看春圖,說明我們關系極好,這有什么不對嗎?”

  當年在軍營里的時候,漢子們表示過命的交情,大抵就是將自己珍藏的寶圖給兄弟共享。若是關系沒那么好的,求著借都不給借。夫妻間就更是了,兩個人在一起看圖,這是何等的如膠似漆,琴瑟和諧?

  肖玨的臉色陰的要滴出水來,緩緩反問,“誰跟你說,一起看圖就是關系好了?”。這是個什么人?說這種話說的理所當然,禾綏教女兒是如此教的,連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都不明白?她究竟知不知道,如果今日不是自己出現阻攔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她說的這些話,足以讓濟陽一城的人都感到驚世駭俗。

  “我…”禾晏猝然住嘴,“我自己是這般覺得的。而且當時你看了之后,我們關系是也不錯,并沒有因此生出隔閡啊?”

  “我什么時候看過?”肖玨臉色鐵青。

  “你當時就是看了呀,”禾晏一口咬定,“看一眼也是看。我們已經一起看過了。”

  他微惱:“我沒有看。”

  “你看了。”

  “我沒有。”

  “算了,”禾晏道:“你要說你沒有就沒有吧。”

  肖玨頓感頭疼,明明是她自己胡說八道,怎么還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一般。

  “你這樣胡說八道,不將你我的清譽當回事就罷了,連喬渙青和溫玉燕的清譽也會被你一并毀掉。”他微微冷笑。

  禾晏思忖片刻,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會在外人面前說你我一同看春圖的事。”

  “我并未和你一起看。”肖玨再次強調。

  “那我自己看,可以嗎?”禾晏費解,肖玨何以在這件事上一直耿耿于懷。

  “自己也不許看,”他揚眉,冷聲警告:“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是什么虎狼之詞?烈女。”

  禾晏“咳咳咳”的被自己嗆住了。她小聲央求:“都督,別叫我烈女了,聽著好像在罵人。”

  “哦?”肖玨似笑非笑的開口,“但我看你說的挺高興的,我非你不娶,娶不到就去跳河。看不出來,禾大小姐個子不高,腦子里戲還挺多。”

  “那不是為了證明你對我心如磐石嘛。”禾晏無奈,“我只是想讓她們死心而已,不然隔三差五來找我茬,誰受得了這個?你自然是可以恃美行兇,倒霉的是我,都督,你得有點同情心。”

  “我沒有同情心?”肖玨氣的笑了。如果剛剛不是為了幫她解圍,教凌繡一干人別做無用之事,他也不必當著他人的面做那些格外膩歪的動作了。到現在還覺得渾身不自在。

  “我為何要有同情心?”他漠然道:“你不是馭夫有術么?只要勾勾手指就能讓夫君獨寵你一人。聽上去,是你夫君比較令人同情。”

  禾晏:“…”

  “長了一張讓人看了一眼就非你不娶的臉,”肖玨唇角微勾,笑容玩味,盯著她的眼睛慢條斯理道:“喜愛你如珠如寶,你卻喜愛他不及他喜愛你,纏郎還癡心不改,非要跟你緣定三生。烈女,你是不是有點太無情了?”

  這一口一個“烈女”,聽得禾晏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忙將凳子搬得離肖玨近了一點,抓著他的手臂,義正言辭的討好道:“就是!我們都督這么貌美豐姿的人,怎么可能是死纏爛打的那一個呢?除了都督,誰都沒有資格稱作是烈女。若是都督想跟人緣定三生,別說是過橋了,刀山都過!沒有人能對都督無情,沒有人!”

  “你剛才可不是這么說的。”他悠悠道。

  “我剛才是假話,現在才是真心話。”禾晏道:“你一定要相信我!”

  少女目光清澈,眼神堅定,如他在院子里遇到的那只野貓,踩中了尾巴就會炸毛,但跳起來被摸頭的時候,就會格外乖巧。

  他眼中極快的掠過一絲笑意,不過須臾就消失,淡道:“以后少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頓了頓,又道:“此事就算了。”

  禾晏心中大大舒了口氣,這人還真是不好騙,不過就是把他說的稍微…不那么冷艷了一點,就這么生氣。看來肖二公子當真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

  思及此,禾晏便挨著他道:“都督,你也不要光看這些,在此之前,我也說了你不少好話。比如…我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世上無所不能。你下次一定要在他們面前諸多表現,足以證明我說的不假。”

  肖玨冷笑:“我是街上賣藝的?”

  “…那倒也不是。”禾晏撓了撓頭。她想了一會兒,對肖玨道:“不過下次如果有這種事,還有這樣沒有眼色的人過來找麻煩,都督,你一定要與我配合,表現的咱們鶼鰈情深,夫妻恩愛,可能這樣,她們就知難而退,不再沒事找事了?”

  肖玨揚眉:“配合?”

  禾晏點頭。

  他瞥了禾晏一眼,“你求我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禾晏:“求求都督了。”

  肖玨:“…”

  居然就這么輕易的說出來了?他微微蹙眉,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這么沒有骨氣,還叫什么烈女。”

  “都說了不要叫我烈女,”禾晏氣結,“都督,你這樣真的很幼稚。”

  “哦。”他揚眉,一字一頓道:“烈女。”

  “幼稚!”

  不過自從花園一事后,不知道究竟是禾晏那番話起了作用,還是肖玨最后出現清清淡淡的表現了一番對愛妻的寵愛造成的沖擊,一連兩日,崔府上下都安靜不得了。沒有了濟陽城里的小姐們想要來與喬夫人喝茶閑談了。

  紅俏從箱子里將“淚綃”捧出來,道:“今日夫人進王府,就穿這個吧。”

  禾晏頷首:“好。”

  蒙稷王女今日在王府設宴,說教禾晏與肖玨二人參加,說是有客人前來,也不知道是誰。崔越之還有些疑惑,“怎生殿下叫你們二人卻不叫我?”

  禾晏卻心知肚明,在穆紅錦心中,她和肖玨的身份已經暴露,若是崔越之也在,說話總有不方便的地方。只是有貴客前來,卻叫了她和肖玨作陪,怎么,對方是他們認識的人?

  但想也想不出來,等到了王府就知道了。紅俏給禾晏梳妝好后,禾晏出了門,肖玨已經在外等候,正與柳不忘說話。這幾日,柳不忘白日里都不在,只有夜里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太晚,禾晏已經睡下,都沒時間和柳不忘說話。眼下看到柳不忘,自己卻又要出門了。

  “師父。”她道。

  其實有好幾次,禾晏都想問問柳不忘,要不要去見見穆紅錦,可到底是旁人的事,不好插手太多。況且他們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只有自己知曉。

  柳不忘對她笑著點頭:“阿禾,小心為上。”

  禾晏點了點頭。如今濟陽城里可能混有烏托人,未必沒有見過肖玨的人,萬事小心總不是壞事。

  飛奴和赤烏作為車夫一同跟著,林雙鶴呆在崔府上,不必一道前去。禾晏與肖玨上了馬車,禾晏問:“都督,你說今日,蒙稷王女特意讓你我二人前去王府赴宴,卻不叫崔中騎,那就是顧忌我們的身份。可又有貴客前來,莫非…貴客知道我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

  肖玨垂下眼睛,眸中情緒不明,聲音極是平淡。

  “朔京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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