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敏兒和顏夫人的談話被一邊一名綠衣女子聽到了,這女子年紀比顏敏兒更小一點,也更加秀美纖細,她問:“聽聞喬公子的夫人是湖州有名的才女,不知生的好不好看?”
顏敏兒笑了一下,意味不明道:“縱是有名的才女,也比不上咱們濟陽的阿繡啊。”
凌繡是王府典簿廳凌典儀的愛女,五歲能作詩,七歲就名滿濟陽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生的還柔弱美麗,這在以女子多是美艷潑辣的濟陽城里,實在是一枝獨秀。乍聞又從湖州來了一名才女,便生攀比之心。
另一邊一名少女聞言,捂嘴嗤笑道:“阿繡何必與商賈之妻相比,沒得自降身份。說不準什么才女之名都是騙人的,不過是給自己身上添層金衣。”
凌繡也笑:“若是喬公子真的在濟陽留下來,日后便也不是商賈了。”
“商賈就是商賈,銅臭味兒浸在骨子里,不是換件衣裳就能遮得上的。”顏敏兒語氣輕蔑,“終究是難當大雅之堂。”
少女們笑作一團,這時候,有人道:“崔中騎到了!”
眾人抬眼望去,見自湖邊長亭盡處,走來一名中年男子,這男子生的圓敦敦的,身寬體旁,樣子有些憨厚,笑容亦是和氣,仿佛彌勒佛,穿著件黑色武服,精神奕奕,行至亭口,便將手中的長槍遞給手下,笑道:“諸位都到了。”
眾人忙起身給崔越之還禮。
崔越之在濟陽,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以王府內外,都要賣他這個面子。崔越之回頭問鐘福:“渙青他們到了嗎?”
“已經派人去請了。”鐘福笑道:“應當很快就到。”
昨日崔越之在王府里與王女議事,不慎多喝了幾杯,就留在王府。今日一早接著和那群老頑固吵架,到現在都還沒見著這個侄子。他摸了摸下巴,道:“也不知道我那侄兒生的如何?像不像大哥?與我又有幾分相似?”
鐘福欲言又止,老實說,那位喬公子,全身上下,除了性別,真是沒有一點和崔家人相似的地方。
“那孩子聽說是在商賈之家養大,”崔越之又有些擔心,“雖我倒不介意這些,可城里這些貴族最是看重身份,只盼著他們不要妄自菲薄才好。”
鐘福還要說話,長亭盡頭,有崔家下人過來,道:“喬公子,喬夫人到了——”
眾人下意識的抬眼看去。
但見長亭盡頭,湖水邊上,并肩行來二人。一男一女,都極年輕,男子個子很高,長身挺拔如玉,身著暗青繡黑金蟒錦袍,十分優雅,青絲以青玉簪束起,眉眼精致明麗,風華月貌,只是顯得稍稍冷漠了些。站在他身邊的女子,則是笑意盈盈,明媚可愛,穿的衣裳亦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制成,先看著不過是普通的素白,隨著她走動,泛出些藍紫金粉色,如夢似幻,十分動人。
他二人容貌風度都生的極出色,又異樣的相合,站在一起,只覺得說不出的登對。一時間,竟叫亭中眾人看得呆住。
這是出身商賈的、滿身銅臭味的商人?
商人能有如此非凡風姿?
崔越之也愣住了,這是他大哥的兒子?
他大哥容貌生的與他七分相似,別說俊美,單是苗條二字都難以達到,這…未免也太好看了一些。
顏敏兒怔住,忽然間,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她認識這二人,這女子,便是當日在繡羅坊里,讓她丟臉吃虧的那個人,這男子…便是嗤笑她膚色太黑的那個人。她后來回府后,總是咽不下這口氣,未曾料到,這二人就是崔越之找回來的那個侄子和侄媳婦。
她氣得幾欲吐血。
一邊的凌繡目光落在肖玨身上,看的有些癡了,只喃喃道:“世上竟有這樣好看的男子…”
濟陽與朔京不同,女主美艷潑辣,男子陽剛勇武,大約物依稀為貴,正如凌繡這樣的才女在濟陽頗受追捧一般,如肖玨這般長相俊美,貴氣優雅的男子,實在是鳳毛麟角。當即席上所有未出閣的女眷,便如狼盯肉一般的盯著他。
禾晏也察覺到了這些虎視眈眈的目光,心中暗暗唾罵一聲,肖玨這張臉,真是到哪里都招蜂引蝶。
他們二人身后,林雙鶴也跟著,起先眾人還以為他是肖玨的親戚或友人,待后來知道他是管家后,亦是震驚一刻。
大約沒料到在湖州,當管家的條件竟這般苛刻。
崔越之安排著肖玨與禾晏入席,就坐在他長幾正席的右側下方。
“渙青,”崔越之笑瞇瞇的看著他,“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能長得這么好看。”
實在很給崔家長臉,這濟陽城里,沒一個比眼前青年更出挑的,崔越之早年間便被人背后嘲笑“圓球”,粗鄙肥胖,喬渙青還沒回來時,就聽見濟陽城里風言風語,等著看多一個“小肥球”,誰知道…實在是太長臉了!
崔家一雪前恥,好啊!
肖玨平靜頷首。
崔越之目光又落在禾晏身上,笑道:“侄媳婦瞧著也年幼,今年多大了?”
禾晏道:“快十七了。”
“十七好啊。”崔越之越看禾晏也越滿意,漂亮啊,這侄子與侄媳婦都生的好看,日后想來生的孩子也更好看,崔家這血脈,定然一代比一代強。思及此,十分感懷欣慰,甚至想去祠堂給大哥上兩炷香,果真是老天保佑。
“今日這湖心宴,就是特意為你們二人接風洗塵。”崔越之笑著道:“覺得還好?”
肖玨道:“很好,多謝伯父。”
這一聲“伯父”,立刻取悅了崔越之,他臉都要笑爛了,只對著眾人道:“諸位可看見了,這就是我那死去大哥的獨苗,我崔某的侄子!”
客人們立刻舉杯,嘴里恭維著什么“品貌非凡”“雅人深致”之類,又恭喜崔越之一家團聚,之類云云。
崔越之越發高興,令下人布菜,宴席開始。
濟陽沒有男女不同桌的習慣,長幾是按人家來分坐。崔越之又細細問了肖玨許多這些年有關的事,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禾晏身上。
“我聽聞侄子與侄媳婦也才成親不久?”
“去年十月于湖州成親。”肖玨淡道:“不及半年。”
崔越之“哦”了一聲,有些遺憾的道:“可惜我沒有親眼看到。”他拍了拍肖玨的肩:“若能親眼看到你成親,那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侄媳婦家中又是做什么的?”崔越之問,“湖州離濟陽太遠,許多事情不好打聽。”
禾晏便依照之前交代的那般答道:“玉燕只是普通人家,承蒙公子看重。”
“普通人家?”座中人神情各異,這便是平民之家了。世人總以為,喬渙青雖然出身商賈,可到底算巨富,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生的如此出色,若是娶一個小官家的女兒,也是綽綽有余,偏偏娶了溫玉燕這樣的普通人家,既無錢也無權,憑什么?若說是看重了溫玉燕的美色,討來做個妾也行了,何必做正妻?
少女們看禾晏的目光里,立刻就帶了幾絲艷羨與妒忌。
凌繡目光微微一轉,落在肖玨臉上,青年生的本就豐姿俊秀,此刻慵懶的坐著,卻又因那一點時有時無的冷漠越發顯得勾人心癢,直將濟陽滿城男兒都比了下去。
她又看向禾晏,不過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論容貌,論身份,又哪里及得上自己?一絲不甘心浮上心頭,溫玉燕根本配不上喬渙青,只有自己,才應該與喬渙青并肩而立。
她便站起身來,輕聲開口道:“今日崔大人尋回家人,是值得慶賀的好事。阿繡不才,愿意為崔大人獻曲一首,以表祝賀。”說罷,眸光從肖玨身上劃過,露出一個羞怯的笑容。
席中少年郎們,聞言頓時大喜過望,目光灼灼的盯著凌繡。
濟陽城姑娘素來膽大,自信明快,若有出色才藝,當著眾人的面展示并不丟臉。只是凌繡卻與眾人不同,從不喜主動表現自己,縱然是宴席上,也要推三阻四,萬般無奈之下才會同意。
如今日這般主動,還是頭一回,而且又是她最拿手的琴藝,這就教人十分期待。
崔越之亦是十分高興,大手一揮:“好!阿繡今日也讓我們大開眼界,若是彈得出色,伯伯送你大禮!”
凌大人與凌夫人面帶微笑,如這般出風光的事,他們已經見怪不怪,畢竟整個濟陽城都知道,凌繡才貌無雙。
下人很快取來一面琴。
這琴也是翠色的,如春日草木,青翠欲滴,她又穿著淺綠紗衣,真如春日里的精魅。十指纖纖,焚香浴手,輕輕撥動琴弦。
她彈的是《暮春》。
春風驕馬五陵兒,暖日西湖三月時,管弦觸水鶯花市,不知音不到此,宜歌宜酒宜詩。山過寸顰眉黛,柳拖煙堆鬢絲…
琴音悅耳,拂過人的耳邊,聽得人心沉醉,禾晏亦是如此,只覺得這姑娘手真巧,對比一下自己撥琴的動作,一不小心就能把琴弦撥斷,更勿用提彈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實在是太厲害了。
她聽得沉醉,一瞥眼,卻見肖玨毫無所動,只低頭飲茶,不由得碰了碰他,低聲道:“你怎么不聽?”
肖玨:“在聽。”
“那你怎么沒有表現出很好聽的樣子?”
“什么叫很好聽的樣子?”
禾晏朝另一頭努努嘴,“就他們那樣。”
在座的少年郎們,甚至有一部分年紀稍長些的公子,皆是看著凌繡看的發呆,仿佛要溺死在這琴音里,眼里閃動的都是傾慕。肖玨收回目光,冷淡道:“無聊。”
“你真是難伺候。”禾晏小聲嘟囔,“我覺得挺好聽的,她長得也好看,我若能結識這樣的姑娘,定然開心得不得了?”
“開心得不得了?”肖玨忽然笑了,看著她,饒有興致道:“希望你接下來也能一樣開心。”
禾晏不明白他的意思,只道:“我接下來自然會開心。”
他們二人說話的功夫,凌繡已經一曲彈完,目光朝肖玨看過來,卻見肖玨側頭與禾晏說話,唇角彎彎,似在打趣,凌繡見此情景,心中一沉,越發不甘心。
她起身,周圍的人俱是稱贊,崔越之也笑道:“阿繡,你這一曲琴。可是余音繞梁,三,不,九日不絕!”
沒有人會否認她的琴聲,凌繡再次看向肖玨,但見青年低頭飲茶,目光都不曾往她這頭看一眼。倒是他身邊的“溫玉燕”,笑盈盈的看著自己,仿佛嘲諷。
凌繡嘴角的笑有些僵硬,不過須臾,便謙遜道:“阿繡豈敢班門弄斧,聽聞湖州來的喬夫人,是當地有名的才女,一手琴藝出神入化,今日既然有緣在此,能不能讓阿繡也見識一番?”說罷,目光期盼的盯著禾晏,“也讓大伙瞧瞧,夫人的琴藝如何精妙絕倫。”
禾晏正看的樂呵,聞言就愣住了,怎么好好地,突然提到她身上了?溫玉燕琴藝出神入化?是嗎?她怎么不知道?
禾晏求救般的看向林雙鶴,這可是她的先生,林雙鶴若無其事的別開頭,假意與身邊人說話,并未又要與她解圍的意思。
“我覺得…倒也不必…”禾晏吭哧吭哧道:“阿繡姑娘的琴藝已經很好,我也不必再多此一舉。”
“怎么能說多此一舉呢?”凌繡十分誠懇的看向禾晏,“阿繡是真的很想洗耳恭聽夫人的琴聲。”
禾晏:“…”
她的琴聲?她的琴聲能驅邪鎮宅,可不是用來欣賞的!
凌繡見禾晏面露難色,心中不免得意,想著之前聽聞的溫玉燕才藝雙絕,只怕也是幌子,若是今日能讓她當著眾人的面出丑,那才是濟陽城的笑話。
一向與凌繡針尖對麥芒的顏敏兒,見此情景,也不由得幸災樂禍起來。之前在繡羅坊離,雖然是肖玨說的諷刺的話,顏敏兒卻將帳算在了禾晏頭上,大抵被這樣優秀的男子愛慕的女子,總是顯得格外扎眼,尤其是在她看上去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時候,就更讓人覺得名不副實。
禾晏看向身側的肖玨,肖玨正不緊不慢的喝茶,神情一派云淡風輕。
難怪剛剛他說“希望你接下來也能一樣開心”,他是早就猜到了會有這一幕發生?他是如何知道的?這種奇怪的想法,神鬼莫測,偏偏肖玨能看得出?有讀心術不成?禾晏心里嘀咕著,手伸到桌下,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低聲道:“幫我行不行。”
肖玨淡道:“你不是學過么。”
“沒學會,”禾晏道:“之前林雙鶴教過我,他還說我已經很不錯了,可我剛才聽這姑娘彈得,我覺得我彈得好像不太對。”
這話說的委婉,事實上,豈止是不太對,簡直是錯的離譜。
“琴棋書畫你都不會,”他道:“你除了坑蒙拐騙,還會什么?”
禾晏遲疑的開口:“胸口碎大石?”
但她也不能就在這里也別人展示一下如何原地胸口碎大石吧!
肖玨:“…”
“我要是露了餡,咱們都得玩完,幫個忙,”禾晏懇求他:“都督,少爺,肖二公子,夫君?”
這一聲“夫君”顯然將肖玨惡心到了,他道:“你好好說話。”
禾晏:“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他們二人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落在眾人眼中,便是禾晏好似對著肖玨撒嬌,肖玨十分縱容的模樣。
崔越之笑道:“怎么?玉燕是不想彈琴嗎?”
“不瞞諸位,當初成親后,我與內子有個約定,內子琴藝高超,只能彈給我一人聽。”肖玨淡淡道,“所以今日,恐怕是不能如這位姑娘所愿了。”
眾人怔住,禾晏也給唬的一愣一愣的,萬萬沒想到肖玨竟然會這拿這個理由出來。不過想想,這理由極妙,畢竟用其他的理由,搪塞過一次,總會有下一次。這個理由就連下一次也一并給擋住了,畢竟無緣無故的,干嘛讓人背棄約定。
凌繡神情僵硬,看著坐在青年身邊的年輕女子,終是咽不下一口氣,笑道:“可今日是公子與崔大人重聚之日,這么多人,破一次例也沒什么大不了吧。”
“我與夫人的約定,不可撼動。”肖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一定要聽,我可以代勞。”話到尾音,語氣變得冷漠,已然是不耐煩了。
凌繡也被他的寒意嚇了一跳,一時間竟不敢說話,還是崔越之解了圍,笑道:“渙青也會彈琴?”
“略懂而已。”
“那我今日可要聽聽渙青的琴聲,”崔越之拊掌大笑,“我崔家世代行武,還未出過這樣的風雅之人!鐘福,將琴重新擦拭一遍。”
“不必,”肖玨道:“林管家,取晚香琴來。”
肖玨平日里用物本就講究,禾晏是指知道的,可落在不知情的眼中,尤其是凌繡眼中,就好像肖玨是因為嫌棄她所以才不與她用同一張琴,不由得咬了咬唇。不情不愿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林雙鶴很快將肖玨的晚香琴拿過來。
禾晏還記得這把晚香琴,在去涼州衛假扮程鯉素前,她喝醉了將這把琴壓壞了,肖玨還帶去了涼州城里修。光是瞧著,也知道價值不菲,好在肖玨沒讓她賠錢,否則真是賣了自己都還不起。
她依稀記得是聽過肖玨彈琴的,但終究是半醉,記憶也變得模糊,如今看到這琴,喝醉酒的回憶頓時涌上心頭。
男子坐在琴前,焚香浴手,同凌繡刻意的擺弄不同,他顯得要慵懶散漫許多,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做的很是自然。若非常年彈琴的人,其實不可能如此行云流水。
禾晏在某一瞬間,似乎看到了當年在賢昌館里,躺在枇杷樹上假寐的風流少年。
但他終究是長大了。
琴弦被撥動。
他的手修長而骨節分明,生的很是好看,落在琴弦上,流出動聽的聲音。這曲聲與凌繡方才彈得《暮春》又有不同,不同于《暮春》的歡快,寧靜中帶著一絲清淡的悵然,如被明月照亮的江水,滔滔流向遠方。
他彈的是《江月》。
這曲子很難,極考驗人的琴藝,禾晏曾聽一個人彈過,就是她的師父柳不忘。不過柳不忘彈起來時,更多的是回憶,或是失落,肖玨彈的感覺,又與柳不忘不同。
俊美的男子做風雅之事,總是格外引人注目。縱然是剛剛才被肖玨嚇到的凌繡,或者是之前被肖玨諷刺過的顏敏兒,甚至是更多的其他人,此刻也忍不住沉浸到他的琴聲中去。
禾晏也不例外。
他彈琴的時候碟翅般的睫毛垂下,掩住眸中的冷漠清絕,只剩溫柔,五官英俊的過分,薄唇微抿,顯得克制而動人。
禾晏想,這世上,確實很難見到比他更出色,更好看的人了。
一曲終了,肖玨收回手。
眾人盯著他,一時默然。
倘若沒有他的這曲《江月》,凌繡的《暮春》,應當是很優秀的。可是有了比較之后,凌繡的琴藝,就顯得平平,并沒有那么驚艷了。
無論是男眷還是女眷,盯著肖玨,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困惑,不是說湖州來的喬渙青是被商賈之家收養,不過如今看來,莫不是情報有誤,這樣的人,可不像是商賈之家能養的出來的。
崔越之更長臉了,看肖玨真是越看越滿意,大笑道:“渙青,你這曲子,可是將我們都聽呆了!原先王女殿下總說,阿繡的琴藝是濟陽城第一,下一次我帶你一同進王府,王女殿下要是聽了你的琴聲,定然會稱贊有加!”
眾人聽到此處,心思各異,崔越之既然提到王女,也就是說,有心想要將喬渙青帶進王府了。這樣的話,便不能以普通商戶看待…
肖玨微微一笑,深幽的瞳眸掃了禾晏一眼,淡道:“獻丑了,事實上,在下的琴藝不及夫人十分之一。”
“果真?”崔越之驚訝的看向禾晏,“那得有多好!”
禾晏的臉紅了。
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