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歡一行人回到平京并沒有大張旗鼓,原因自然是處在隊伍這那幾個不太方便見人的人身上。是以當楚凌接到消息匆匆從宮中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公主府里已經比平時熱鬧了許多。只是還不不等楚凌和君無歡說話,一道人影就如一陣風一把刮到了楚凌跟前。楚凌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來者何人抽出流月刀就想要反擊。
“公主手下留情!”傅冷連忙道。
“抱。”這是撲到她跟前的人的聲音,卻嚇得楚凌險些將流月刀脫了手。定了定神,楚凌這才看清楚站在自己跟前的南宮御月有些疑惑的看向君無歡。南宮御月見她不看自己立刻不高興起來了,“抱。”楚凌不解,“國師可還安好?”南宮御月不答,見她不肯抱自己南宮御月上前了一步想要主動去抱一抱楚凌。只是才剛伸出雙手楚凌便后退了一步而他身后的衣領也被人拉住了。
“南宮御月,跟我裝傻有用么?”君無歡冷聲道。
南宮御月有些艱難地扭頭,對君無歡翻了個白眼臉上滿是不耐煩。楚凌自然也發現了南宮御月的異常,微微皺眉道:“這是…怎么回事?”君無歡的信里好像沒寫南宮御月的腦子出了什么問題啊。不對,君無歡壓根沒提南宮御也跟著來了平京。
“你怎么帶了這個大麻煩回來?”楚凌問道。
君無歡也很無奈,“他如今在北方大概比過街老鼠好不到哪兒去了。”被人說是老鼠,南宮御月毫不猶豫地伸出爪子就朝著君無歡抓了過去。他雖然記不得事情但是武功卻還在,破壞力和殺傷力即便是重傷未愈也不可小覷。君無歡面不改色的伸手捏住他的爪子毫不留情的一捏,南宮御月臉色頓時一白顯然是痛到了。
只是這兩個人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淡定,倒是讓旁人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長離公子…”傅冷看著自家公子明明痛得臉色慘白卻還要保持著面無表情不肯認輸的模樣,有些無奈地出聲想要求情。楚凌也有些無奈,她當然也能看得出來南宮御月不僅腦子有問題,內傷只怕也不輕。這會兒根本就不是君無歡的對手,“放開他吧。”君無歡淡淡一笑,警告地看了一眼南宮御月這才將他放開。只是南宮御月顯然并沒有領會到君無歡的警告,一轉身就又想要去抱楚凌。君無歡臉色一沉,抬腳就準備將他踹出去。南宮御月是忘了不少事情沒錯,但是就憑他這些日子的表現就知道他絕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心性。這會兒這般纏著阿凌,分明就是故意的。
南宮御月分開地閃到了楚凌身后,從她身后探出個頭來望著君無歡。這副乖巧的模樣倒是讓旁觀的眾人頓時無語,甚至忍不住覺得這位南宮國師看起來還有幾分可愛。全然忘記了這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楚凌嘆了口氣,回頭拍拍南宮御月地肩膀道:“別鬧了。”南宮御月哦了一聲,伸手抓住楚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放倒了自己的頭頂上。楚凌愣了愣,這是要她拍他的頭?
“…”院子里一片寂靜,以后南宮國師記起來了,會不會殺了他們滅口啊?
讓眾人先下去安置,楚凌和君無歡方才攜手回房。只是南宮御月卻仿佛變成了一個小尾巴一般,非要跟著去。他實力高強,除了君無歡和云老頭誰也打不過他。但是云老頭根本不敢管這兩個徒弟,哪怕其中一個已經半傻了,十分的沒有為人師者的尊嚴。未免君無歡在將南宮御月打一頓弄成重傷,兩人只得先帶著南宮御月一起回了院子里的小書房。
南宮御月似乎是認準了楚凌,不管她走到哪兒就更到哪兒。楚凌自認自己并不是那種讓人第一眼看到了就想要親近的人。年紀漸長,神佑公主的容貌越發美麗,氣質也越發的高華清貴。大多數人第一眼看過去只會覺得這位公主殿下美麗絕倫,高不可攀,即便是小孩子喜歡肖嫣兒玉霓裳這些的都比想要接近她的人多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楚凌看著安靜坐在一邊的南宮御月,問道。
南宮御月抬眼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道:“彌月。”
楚凌微微挑眉,“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南宮御月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神佑公主、笙笙。”楚凌一愣,扭頭去看君無歡。君無歡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一路上南宮御月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阿凌,同樣的人們也沒有跟南宮御月提起過。因此自然也不會知道南宮御月竟然還會記得笙笙這個名字。
楚凌卻有些哭笑不得,說起來她對南宮御月并不算好,也從未為他做過什么事情。讓這位國師大人連失憶了都還記著自己的名字,神佑公主表示受寵若驚。楚凌問道,“你為什么叫我笙笙?”南宮御月一愣,想了一會兒顯然也沒有想出來什么結果。便固執地道:“就叫笙笙。”
楚凌聳聳肩,行吧,你高興就好。
南宮御月不肯走,而且時刻防備著君無歡過來打暈他。無奈之下兩人只得將他放在一邊,自己說起話來。橫豎他們這會兒討論的也不是什么機密的事情。
“拓跋梁真的死了?”楚凌問道。君無歡笑道:“阿凌不是早就收到消息了么?拓跋梁的人頭我都帶回來了,阿凌要不要看看?”楚凌嫌棄地搖了搖頭表示她對拓跋梁的人頭并沒有什么興趣,只是道:“這不是有些不敢相信么,竟然當真就這么死了。”君無歡笑道:“阿凌多慮了,這么多人盯著他,他要是不死才奇怪了。”被這么多人同時盯著,拓跋梁若還能掏出升天,君無歡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傳說中的天命之子了。
楚凌想了想,也不由莞爾一笑道:“說得也是,我就不看了。不過可以送進宮讓父皇看看,也讓他高興一下。”
君無歡點頭,“陛下身體如何了?”聞言,楚凌也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輕嘆了口氣道:“入冬以來,父皇的身體越發的不好了。太醫說,也不知道…”見她面露愁容,君無歡心中不由一軟,伸手將他攬入懷中,輕聲道:“別怕,我會陪著你地。”楚凌點頭道:“我知道,一直都有你陪在我身邊。”
坐在不遠處盯著他們的南宮御月身形一閃,已經到了兩人跟前。若不是兩人都有所克制,尋常人物敢這么突如其來的撲過來只怕早就被拍成肉餅了。不想南宮御月竟然絲毫不領情,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推君無歡拉楚凌,想要將兩人分開。
“南宮御月!”君無歡臉色一沉,終于覺得實在是不能忍受這個熊孩子了。扶著楚凌坐正,一只手抓過南宮御月就往門外拋棄。
楚凌也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變故,看著門外已經交上手的兩人頓時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毫無意外的,南宮御月又被胖揍了一頓。然后君無歡點了他的穴道提溜著找到了傅冷將他扔了過去,“看好他!”
傅冷看看還在努力掙扎著的公子,以及長離公子難看的臉色。猶豫了再三終究還是假裝沒看到自家公子威脅的眼神。再將穴道解開,公子若是再沖過去,說不定還要再挨一頓揍。這傷什么時候才能好啊。
看著君無歡將南宮御月扔給傅冷又走回來的模樣,楚凌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君無歡有些無奈的看著她,“阿凌…”楚凌笑撲在君無歡懷中,忍不住直抹眼淚。這些日子忙得焦頭爛額,她都忘了什么時候笑得這么忘形過了。君無歡道:“阿凌這是在看我笑話?”
楚凌道:“他畢竟是你師弟,你既然將他帶回來自然是不想他出事了?那就…下手輕點,我估計傅冷現在恨不得天天點了他的穴道,免得被你給揍死了。”君無歡無奈的道:“那你說要怎么辦?”楚凌頓時笑不出來了,仔細想一想她還真不知道怎么辦。南宮御月這個樣子剛開始看著挺有趣的,但若是一直這樣,楚凌光想想就覺得頭疼。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兩人牽著手回主院,楚凌一邊問道。
君無歡嘆了口氣道:“這已經算最好的結果了,原本按照師叔和云行月的預估,南宮最后只怕要…”楚凌也想起了幾年前南宮御月那次發瘋的情形,皺眉道:“他在上京殺了那么多拓跋家的人,是因為這個么?”君無歡搖搖頭,將焉陀邑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完楚凌也只能嘆氣了。不能說焉陀邑的選擇就是錯誤的,畢竟焉陀邑身為家主如果為了南宮御月將整個家主拉入地獄那才是不負責任。焉陀邑也不可能相信南宮御月有對焉陀家妥善的安置之策,因為…南宮御月真的沒有。他就是將焉陀家甚至焉陀邑當成一個可以隨手利用隨手拋棄的棋子。只是他并不知道,他其實對其中一顆棋子一直抱著莫大的期望和感情。
焉陀邑的選擇對焉陀家的人來說是負責人,但是對南宮御月來說卻是致命的打擊。
“難道以后他就一直這樣了?”楚凌蹙眉問道。
君無歡搖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他學東西非常快,而且…也未必就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個樣子。所以,以后面對他的時候小心一些。”
楚凌有些頭痛,“你將他帶到平京來,就沒想過這里對他來說有多危險?”天啟人不可能不恨南宮御月,他畢竟曾經是北晉國師。
君無歡道:“在北方對他來說更危險,而且…我若是不再滄云城也不可能將他放在滄云城,否則誰知道他會干出什么事情來?”有能力約束南宮御月的人指望不上,能指望的人沒有能力,君無歡除了自己看著南宮御月還真沒有什么好辦法。
“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當真對他有這么深的師兄弟情誼。”楚凌挑眉笑道。
君無歡嘆氣道:“他要是死了,老頭子說不定會哭死。”楚凌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云老的態度是一個方面,但是君無歡自己若是一點也不在意南宮御月的話,南宮御月只怕是不知道死了幾次了。雖然君無歡揍南宮御月的時候從來不留情,但是南宮御月真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他依然還是會千里迢迢的去救人。
“如果百里輕鴻的三子當真順利登基…”
君無歡笑道:“那北晉以后安寧不了,阿凌,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楚凌點了點頭道:“廢了這么多心思,我們確實應該準備了。無論怎么樣…想要將貊族人逐出中原,只靠陰謀是不夠的。”陰謀只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貊族人,但是真相想要將這些人全部趕出中原終究還是要在戰場上說了算地。
君無歡低頭,額頭輕輕觸碰到她的眉心,輕聲道:“阿凌,我們要盡快。”
“嗯,我知道。”楚凌同樣也沒打算給貊族人留下喘息和恢復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她多少還是希望在永嘉帝過世之前能夠做出一些成績來,也好讓他能夠放心。
永嘉帝雖然不是個好皇帝,好丈夫,甚至不算是個好父親,但是楚凌卻知道他對自己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的。這個人失敗了一輩子,楚凌希望他有生之年能夠看到幾分成功的希望。
北晉皇帝死了的消息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在平京傳得沸沸揚揚了。但是具體是真是假是怎么死地,卻還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因此也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宗室和關注。
上官成義正坐在南書閣給新皇授課。神佑公主雖然如今成為了監國公主,卻并不專斷橫行。新皇登基之后便親自選定了四名文官與兩名武將作為帝師為皇帝授課。有時候還會親自來教皇帝一些東西,而上官成義身為丞相也是這四名帝師之一。
“陛下,可是身體不適?”看著小皇帝難得撐著下巴走神的模樣,上官成義放下手中的書問道。
長生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歉意地道:“先生,是朕走神了。”猶豫了一下,長生還是問道,“先生,北晉的拓跋梁真的死了么?”
上官成義笑道:“應當是沒錯地。”
長生眼睛一亮,“姐夫真厲害!”
上官成義微微詫異,“陛下這話何解?”長生道:“先生你看,姐夫剛剛去了上京,拓跋梁就是了。”
“…”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聯系么?雖然這么想著,上官成義其實也同意小皇帝的看法,“陛下覺得,拓跋梁的死跟駙馬有關?”長生認真地點了點頭,有些期待地問道:“等姐夫回來,我…朕可不可以問問他拓跋梁死了的經過?”
“…陛下既然想知道,自然可以問問的。”他也想知道啊。
長生歡喜地點頭道:“太好了,姐夫應該快要回來了吧。”
見小皇帝一副無心學習的模樣,上官成義也不勉強,“陛下若是累了,今天不妨先到此為止。”陛下一向勤勉,到底年紀還不大,稍稍休息一下也無妨。長生連忙謝過了上官成義道:“多謝先生,朕一會兒想要去看看父皇。”
想起永嘉帝的身體,上官成義也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道:“老臣也該去向太上皇請安了,陛下若不嫌棄,不讓一起去?”雖然永嘉帝平時不管事,只要他還活著朝廷內外就多一分穩定。上官成義覺得如今的局面不錯,真心實意地希望太上皇能多活幾年。
“也好。”長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起身出門。
“陛下…”腳步聲匆匆而來,門外一個內侍滿臉歡喜地模樣正要往里走。
長生皺眉道:“何事如此急躁?”
內侍臉上止不住的笑容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方才神佑公主府送來了一件禮物,說是駙馬獻給陛下和太上皇的。”
“哦?姐夫回來了?”長生道。
上官成義心中若有所感,忍不住問道:“什么禮物?”
內侍道,“是北晉皇帝的項上人頭。”
人頭自然算不上什么好禮物,若是尋常人頭只怕還該治一個大不敬之罪。但是如果換成是拓跋梁的人頭,就大為不同。這簡直是天下間最名貴的禮物了。
“拓跋梁的人頭?!”長生和上官成義齊聲道,拓跋梁死了是一回事,將他的腦袋帶回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事,駙馬派人入宮稟告,一路上風塵仆仆先回公主府沐浴更衣再來拜見陛下和太上皇。”內侍道。
長生道:“上官大人,咱們快走!快去看看…不,去父皇寢宮,將這個好消息一并告訴父皇!”
“陛下說的是,陛下請!”上官成義笑道,連忙側身請皇帝先行。兩人一前一后急匆匆地朝著永嘉帝的輕功而去。
上官成義平生第一次真心實意的覺得,當初選擇神佑公主的決定實在是再正確不過了。或許,他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天啟收復北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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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叫南宮·熊孩子·牛皮糖·電燈泡·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