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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跪求

  馮思北跟在楚凌身后,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宮門口依然沒有散去的人群,問道:“公主,當真就這樣不管了?”楚凌側首看了他一眼問道:“不然你覺得該怎么辦?”

  馮思北連忙搖了搖頭,連公主都不知道怎么辦的話,他當然就更不知道了。他只是一個年輕的小將,關注的也是戰場上的事情,官場上的事情他不擅長也不關心。

  楚凌笑道:“如果有人將耳朵捂住了,那么無論你說什么都是沒有用的。偏偏這世上,有些人可以殺,有些人…是不能殺的。”

  馮思北思索了一下道:“公主是說,那些關在天牢里的世家家主可以殺?那些老大人不能殺?”是不是弄反了?跪在宮門口的那幾位他都認識,官職都不算特別高,家里的勢力也并不大,甚至有兩個根本就是清流出身的。那些世家家主背后可都是盤根錯覺,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楚凌點頭笑道:“孺子可教,比你父親要明白一些。”雖然被夸獎了,馮思北卻有些心虛,“公主,屬下不太明白。”

  楚凌輕嘆了口氣道:“雖然說,有些時候到了萬不得已地地步,明知不可為也得為之。但是人生立于天地間,絕大多數時候卻還是要分清楚什么當為什么不當為的。那些老先生,招惹厭煩,好心辦壞事,立場觀念不同或者有些私心,但是只要無關生死存亡,家國成敗,就不能隨便對他們開刀。不僅是因為他們的聲望,更是因為他們確實罪不當死。但是關在天牢里的那些人,卻不在此例。即便是他們現在不找我麻煩,甚至愿意服軟。殺了他們,也不冤。”

  馮思北有些好奇,“什么情況下公主會殺了那些老大人?”馮思北當然不是想要殺了那些老大人,他只是純粹的好奇罷了。

  楚凌垂眸淡淡道:“若有一天,兵臨城下他們還敢向現在這樣跪在宮門口,我就會直接砍了他們。”對上馮思北詫異的眼神,楚凌淡然一笑道:“這就是不得不為。”

  “就這樣放著…不會有事么?那些老先生應該都是很固執的人。”馮思北道。楚凌淡然道:“我不殺他們,并不代表我我真得為了他們的性命負責。”看著楚凌走在自己跟前的背影,馮思北了然。公主并不怕這些老大人出了事壞了自己的名聲,她真的只是純粹不想跟他們計較罷了。

  “公主是個好人。”馮思北跟上了楚凌的步伐,忍不住道。

  楚凌聞言忍不住笑了笑,有些自嘲地道:“我這個好人手上的人命,只怕比這世上大多數的惡人還要多得多。”

  馮思北也不在意,道:“公主不是說了么?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神佑公主!”剛剛轉過街角,就有人堵住了他們跟前的道路。楚凌有些詫異地打量著擋在自己跟前的一群人,為首的是兩個年輕人跟和一群婦人及少女。除了那兩個年輕男子,其余人都是雙眼通紅,神色憔悴的模樣。微微挑了挑眉,楚凌道:“嚴夫人,崔夫人,孫夫人,還有各位…有什么事嗎?”擋住她去路的不是別人,正是被她抓了的幾個世家的女眷。楚凌除了逢年過節很少出席平京的各種宴會,對這些人大多數人也只是個臉熟而已。對那兩個年輕人就更是完全陌生了。

  馮思北站在楚凌身邊,低聲道:“那兩個是崔家嫡長子崔存信和奮武將軍的次子孟少戊。”

  楚凌微微揚眉,“奮武將軍?”

  “奮武將軍是崔家的姻親,這次也被抓了。”

  楚凌微微蹙眉,有些不悅地道:“馮錚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這些人還能在外面走動?”既然參與篡權被關進天牢里了,家里的人就算沒有被關起來也該軟禁在府里才對吧?這種事情還需要人交么?

  馮思北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主,這個…應該是承天府和大理寺的事情。禁軍沒有權利直接鎖拿軟禁這些人。而且人太多了,沒有陛下的旨意…承天府也不敢輕舉妄動。”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暗中施壓故意拖延。畢竟陛下還沒有下旨不是么?

  楚凌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這兩天事情太多了倒是將這些給忘了。

  楚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擋在自己跟前的一群人齊刷刷地跪了一地。有些無奈地抽了抽嘴角,今天給她下跪的人未免有些太多了,這樣下去會不會折壽啊?

  不過片刻間,街道上就圍滿了人。這種大街上還不比宮門口,并不是人人都有勇氣跑到宮門口去看熱鬧的。也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隨意靠近宮門口的。但是這種大街上卻是人人可見,這些人一個個衣著雖然不算華麗卻也光線,一看便是養尊處優嬌生慣養的人,這樣嘩啦啦跪了一地,經過的路人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意識到有好戲可看紛紛圍了過來。

  “各位這是想要做什么?”楚凌淡淡問道。

  為首的嚴夫人楚凌是見過幾次的,原本也是個端莊大方的名門貴婦,楚凌并沒有跟她打過多少交道倒也沒什么好惡。

  這會兒,嚴夫人卻紅著眼睛跪在地上,道:“公主,我家老爺是冤枉的,還請公主明鑒啊。”她一開口,跟在她身后的人也紛紛哀求起來。無外乎就是訴說自家地冤枉和委屈,求公主放了自己的家主云云。幾個少女更是掩面嗚嗚咽咽地哭泣起來。

  天啟人極其的要臉面,特別是這樣的權貴之家。女子輕易不在外人面前露面,縱然出門身邊也是仆從如云與尋常人隔得遠遠地,哪里見過這樣一大群席地而跪嗚咽痛苦的?許多路人也早就聽說過神佑公主將許多朝中重臣和權貴都打入了天牢的事情,見這些女眷如此悲苦,也不由得心生同情。

  圍觀的路人望著楚凌和跪在她跟前的女眷們議論紛紛,更有年輕氣盛的忍不住站出來替她們說話。

  如果只是關押一個兩個朝臣,或許人們還不敢說什么。但是楚凌這一關可不僅僅是京城幾個大世家的家主,還有不少跟他們關系親近的人或者跟這次南康郡王的事情有關系的朝臣。這才導致了偌大的天牢從修建好之后到現在第一次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再聯想到永嘉帝任命神佑公主為監國公主的旨意,讓人不得不懷疑神佑公主是不是在趁機鏟除異己。

  楚凌面無表情地聽著幾個年輕人義憤填膺的仗義執言,身后攔住了想要上前辯駁的馮思北,目光卻落在了跪在最前面的嚴夫人身上。好一會兒,方才輕笑了一聲道:“嚴夫人,要跪…本宮建議你到宮門口去跪,還有人搭個伴兒。跪在這大街上,有辱你當家夫人的臉面。”

  嚴夫人的表情頓時有些僵硬,她顯然沒有想到這樣的陣仗神佑公主竟然完全不在意。并不是她們混了頭腦出昏招,而是根本就沒有人會相信,神佑公主竟然真的就完全不顧自己的名聲。幾位老大人還跪在宮門口,現在又有這么多世家夫人小姐跪在大街上,神佑公主竟然都完全不管不顧。她就不在乎天下百姓怎么看待她么?

  “公主,臣婦絕無脅迫公主之意。只是…只是想求公主給我們一個辯白的機會。我家老爺,絕無對陛下和天啟不忠之心啊。”不是她們想要用這種方式,而是別的方式她們根本就見不到神佑公主。若是平時,她們也未必就怕神佑公主,但是神佑公主先一步扣押了各家家主,就先一步占了上方。再大的家族,若是沒有了掌舵人也都是一盤散沙。這也是為了什么,楚凌直接將人關進了天牢不讓任何人見更不會放人的原因。

  跪在嚴夫人身邊的少女更是膝行到楚凌跟前,伸手想要扯住楚凌的衣擺,“公主,求您明鑒!我父親是冤枉的。他一心忠君為國,對臣女更是十分疼愛。他是個好人,求求公主您放了她吧。”這樣一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處處可憐的跪在一個氣勢逼人的女子面前,自然是十分惹人憐惜的。

  看向楚凌怪異的目光更多了幾分,一些年輕的讀書人更是忍不住上前跟著求情。不過片刻間,又跪下了一大片。

  楚凌伸手將那少女拉了起來,伸手為她擦了眼角的淚珠柔聲道,“好好地姑娘家,哭成這樣可就不好看了。”

  眾人無語,你抓了人家的父親還關心人家哭的好不好看?那少女也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弄的呆住了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雖然神佑公主回到平靜已經三四年了,但是除了跟玉霓裳玩得好的少數幾個閨秀,絕大多數平京的貴女們對這個公主還是十分陌生的。因為神佑公主根本不喜歡跟他們玩兒,她們自然也沒什么辦法主動去接近神佑公主。

  “公、公主?”

  楚凌道:“小姑娘就不要參與這些事情了,回去吧。”

  “公主。”為首的嚴夫人見狀,連忙開口想要說話。

  楚凌輕嘆了口氣道:“夫人既然對嚴大人有此信心,就該好好在家里等著才是。難道夫人擔心本宮冤枉了嚴大人?”

  嚴夫人心中一沉,神佑公主這是不愿意和她們談條件了。

  嚴夫人還想要說什么,卻被跪在一邊的崔公子打斷了。崔公子站起身來道:“公主說得對,母親,嚴伯母,我們回去吧。”

  “可是…”嚴夫人有些猶豫地道,崔公子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低頭對自己的母親道:“母親,走吧,回去再說。”

  楚凌這才真正看了那崔公子第一眼,微微勾唇一笑道:“崔公子是聰明人。”

  “公主謬贊了。”崔公子沉聲道。

  楚凌道:“聰明人,不要做糊涂事才好。”崔公子沒有說話,只是扶起了自己的母親,帶著一行人離開了擠滿了圍觀路人的街道。楚凌目送他們離開,垂眸淡然一笑道:“咱們也走吧。”

  馮思北皺眉道:“公主,那個崔存信…”

  楚凌淡淡道:“我看這崔公子是個有些傲氣的。”

  “…”所以呢?

  楚凌漫步向前走去,悠悠道:“天牢里那幾個老奸巨猾,除了簡單粗暴我還真不一定拿他們有辦法。但是…如果他們的家人自己做了什么不該做的,可就怪不得本宮了。”馮思北有些不解,“嚴家的嫡子還在我們手中,嚴夫人怎么也來跟著鬧?”楚凌淡淡笑道:“這些世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種時候,又怎么能允許她一家袖手旁觀?就算嚴夫人想也要看別人許不許吧?”

  看著楚凌和馮思北悠然消失在街道盡頭,圍觀的路人們這才四散而去紛紛議論起來。

  “這神佑公主當真是心硬如鐵啊。”有人低聲道。

  “可不是,那么多人跪在大街上求她,也不見有半分動容。聽說宮門口還跪著幾個年過古稀的老大人呢。”

  “圣人教誨,以仁義治天下。陛下當真要讓這樣一位公主監國?”語氣里不無擔憂,“據說這位公主的行事跟當年的攝政王楚烈一模一樣。當年楚烈掌權的時候死了多少人啊。就連君大將軍都…沒想到才過了不到二十年,陛下又選了這么一個…”

  “該不會是公主…”有人猜疑道。

  “不可說,不可說…”

  楚凌帶著馮思北并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承天府。

  承天府里這兩天格外的熱鬧,大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楚凌也沒有讓人稟告,直接帶著馮思北走了進去。還沒走進大堂就聽到里面傳來了爭吵聲,“那些人既然參與南康郡王謀逆,就應該派兵封鎖各家府邸,嚴禁府中人員進出!”楚凌微微挑眉,說話的人正是黃靖軒。

  另一人冷冷道:“黃公子說他們參與謀逆,可有什么證據?公主無緣無故將人關在天牢已經不妥,還要封鎖各家府邸,黃公子是嫌事情鬧得還不夠大么?”

  黃靖軒不由大怒,“公主不正是因為他們謀逆才將他們關押在天牢的么?”

  “本官還是那句話,有證據么?”

  “你!”黃靖軒咬牙,他們卻是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那些家主也參與了謀逆。這些家主都是聰明人,不會那么名目張大的參與到謀逆的事情里。目前最多也只有一些直接參與了的將領證據確鑿,再想要別人的證據卻需要時間。桓毓的聲音在大廳里想起,不同于黃靖軒的惱怒卻帶著幾分笑意,“好了,靖軒,還有…這位許大人,都消消氣,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不如…問問府尹大人,朱大人,你怎么看?”

  承天府尹輕咳了一聲,有些猶豫地道:“這個…這種大的事情我等只怕做不得主,不如先請示陛下和公主?”

  那位許大人冷聲道:“這種荒謬的事情根本就連提都不該提!以老夫之見,既然公主也沒有證據證明別人謀逆,就該立刻放人!如今平京本就動蕩不安,若是這些人家再鬧騰起來,不知道公主打算如何善了?”桓毓笑道:“如何善了就不是我等該操心的事情了。至于許大人說放人…這個只怕有些不妥吧?那日公主被南康郡王脅迫入宮,這些人都做了什么許大人可別說不知道?”

  許大人傲然道:“哦?還要請教玉六公子,這些人都做了什么?他們不是什么都沒做就被公主直接從宮門口抓走了么?請恕老夫直言,公主未免也太性急了一些。朝中各位同僚已經決定明日一起向陛下上書,請陛下放人了。所以…封鎖各家府邸的事情,老夫勸兩位還是三思而后行。”

  黃靖軒不悅地道:“如果那些人逃走了,許大人能承擔后果么?”

  許大人冷笑一聲道:“無辜鎖拿軟禁朝臣眷屬,這個后果…黃公子和玉公子能承擔么?朱大人,如果老夫沒記錯的話,這兩位應當不是朝中官員吧?為何他們能隨意進出承天府公堂甚至隨意插手承天府行事?公主尚未掌權便任人唯親么?”承天府尹干笑了一聲道:“黃公子是神佑軍校尉。”

  “小小校尉不過從六品,何足道哉?”許大人不以為意。

  大堂里一時沉默,顯然是氣氛有些僵硬。

  楚凌輕哼一聲,漫步走了進去,“不知道許大人覺得,公主的品級如何?是否也不足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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