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初離的最近,可還是晚了一步!
詩幻的動作突然,下手也毫不猶豫!江月初怒睜著眼睛,眼睜睜看著那把刀刺進了夙樾的胸口,又猛然拔出!
鮮血像是噴泉一般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而詩幻緊接著便將夙樾一拋,回身掐訣,就著夙樾的心血,一個個繁復而古樸的禁制被打入了結界之中,幾乎是立刻!那棺槨震動的幅度便小了!
仿佛那封印終于得到壓制一般!
而江月初已經無心去看封印如何了,她飛身去接夙樾,只是風澈已經快她一步,接住了夙樾!
江月初迅速上前,眼看著夙樾的臉色飛快蒼白,那鮮血像是不要錢一樣噴涌出來,只一會便把夙樾渾身都染的血淋淋的,風澈衣袖上也都是血!
“怎么會這樣?為何止不住血?”風澈沉聲問。
江月初把手按在夙樾胸口那破開的洞,面上浮現一絲殺氣!
“因為那把刀!那是血祭所用的刀,有專門的禁制,一旦傷了,是無法止血的!況且,詩幻取的是夙樾的心血!”江月初說話的時候只恨自己沒有太早察覺!
她明明察覺到了詩幻那柔弱的表面下處處都是違和感,卻并沒有發現,她看似尋求庇護一般靠近夙樾,原來只是為了殺他!
她成功的讓人對她放松了警惕,然后出其不意的出手!她怎么下得去手?這一刀捅下去,是想生生要了夙樾的命!
來時的路上她不止一次說過會有人死在這,是因為知道一定會應驗在夙樾身上嗎?!
風澈似乎不信,他掏出許多玉瓶,一個個揭開喂給夙樾。
只是夙樾口中也是血,那些丹藥全被吐了出來。
很快,夙樾輕輕抓住了風澈的手,他眼神松散,似是沒多少力氣了。
“不用白費力氣。”夙樾張了張口,說出的話不是很清晰,似乎喘口氣都極其艱難。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栽在詩幻手里,不咬人的狗,往往都是張口斃命。
他無暇去想詩幻為什么這么做,只是心中不甘,他到底…還是死在別人的陰謀里,掙扎這么多年,沒有死在宮中,但同樣不得善終。
他曾發過誓,他不會把自己的日子過成像他母親那般可憐,不會把希望寄托在某個人身上,他要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可這些…終歸成了泡影。
“不要哭,月初。”夙樾說道,氣若游絲,可他卻笑了。
他曾想過,如果自己死了,宮中不少人會笑,甚至會大肆慶祝,然后便什么都沒了,可不曾想過,會有人為他哭,他也會留在別人的記憶中。
想到此,又覺得活這一回,也值了。
江月初猛的擦了一把眼淚,飛快道:“子言你別說話了,我救你,我能救你!”
夙樾卻輕輕按住江月初的手,道:“謝謝你,月初,謝謝你幫我解了毒,至少,我過了二十幾天輕快的日子,不怕風吹,不怕天寒。”
江月初忍不住又落下淚來,這對于一般人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可對于劇毒纏身的夙樾來說,將近二十年,都是奢求。
“二十天算什么?往后還有許多二十年、兩百年、千年萬年!子言,你會沒事的!”江月初說著,她也試了許多方法,連大易針法也用了,可依舊沒有止血。
事發實在突然!姬雨一怔之后,才飛快奔去拽印侯,“老頭子快救命!”
印侯被姬雨直接拽到了夙樾跟前見此,桓蠡和江牧也瞬間到了。
眾人都擔憂的望著夙樾,三位丹皇都在,總不能一點辦法都沒有吧!
印侯俯身一看,很快就有了結論,眉心緊皺,嘆息的說道:“沒用的,那女子是雪漠人吧?這禁制也是雪漠特有的,祭山之用,一旦被選做祭品,沒人能夠逃脫。”
“老頭子,別說那些廢話!現在子言都快死了,你只要想辦法救他就行了!”姬雨那張面癱臉此時也滿是焦急。
“你這小子…老子說的不是廢話!”印侯道。
他也頗為可惜,這夙樾年輕有為,是黃帝那么多兒子中他唯一看的順眼的,可今日之事,也是有人真想要他的命,誰都沒法。
桓蠡和江牧同樣沒辦法。
“為什么要用他的心血獻祭?”桓蠡問道。
這問題問的好,幾人相視一眼,都深感奇怪。
可是,眾人看向那邊還在加固封印的僧人們,此時多了一個詩幻,那詩幻貿然闖入陣法,竟然沒有打破他們之間的平衡,反而像是帶去了一股強悍的力量,使得陣法的力量暴漲!
甚至壓制住了那狂暴的棺槨,結界上的金光也越來越亮!
“風澈,我真羨慕你。”夙樾忽然說道,羨慕你有愛的人,羨慕你活的灑脫…
風澈抱緊了夙樾,眼眸陰沉,“子言,可有遺憾?”
夙樾笑了笑,遺憾阿,太多了,遺憾不能走遍中洲五國,遺憾沒能遇到他的那個她,凡這世間種種精彩,與他再也無緣,哪個不是遺憾 罷了罷了,就讓遺憾隨他而去吧。
“你與月初好好的。”夙樾說道。
尤記得冀北城初見江月初時,她睜著一雙欣喜的大眼睛,輕聲細語的問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們可曾見過?
不曾,他肯定,他自出生一來,見他笑的人,嘲笑有之,諂媚有之,敷衍有之,不曾有過這般純粹的。
即便有任務在身,他也不忍帶著目的接近她,索性,他沒有錯的離譜,不至于丟了這么一個純粹的人。
她為他解毒,又給了他一次希望,讓他能夠坦然的暢想一下未來,父皇那日的提議,他是真的心動了那么一瞬間…可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他從她身上汲取的溫暖太多,可他又能給她什么?做個純粹的朋友,比之夫妻,不知好了多少。
這樣一個人,他只希望風澈保護好她,一直一直。
那便也算,了了他的一個遺憾。
風澈的聲音沉沉的,“這個不用你說,我也會的!”
夙樾的眼神愈發渙散。
江月初眼中朦朧,淚水根本不由自主的往出流,她想盡了辦法,都沒能夠阻止那個快要奪走夙樾性命的血洞!
她不曾經歷過如此的生離死別,醫道便是與天爭命!她曾覺得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可當真重要的人在眼前一點點喪失生機的時候,她才真切的感覺到,這世上人命便也同草木,一旦枯萎,便什么都沒有了。
“不行,你不能死,子言!你別閉上眼睛!”江月初緊緊抓著夙樾,那慌亂的模樣,任誰看了都不忍。
風澈即便想安慰,也無從開口。
少年狼心中自是沒有波動,死的人反正跟他沒有關系,不過…叫江月初如此上心,倒讓人心中不爽,可他只懂殺人,哪會救人?否則也不介意救他一救,好讓江月初不要如此難過。
“我一定要救你!”江月初發誓一般的說!
白衣術可以!只需換一人的生機!
她曾在江萬濤身上試過,在夙樾身上同樣也可以!
只是,現在取誰的生機?她絕對不可能再去抓一只幾百年道行的靈獸了,根本沒有那個時間!
江月初猛的把視線投向詩幻!是她要殺夙樾,那也該她來償命!
那一眼如同殺神附體!那猛然爆發的殺氣讓所有見到的人都是一驚!
“等我,子言!”江月初說完,身形劍一般飛射而出!
手中握著骨刀,猛然刺向詩幻!
可是視線現在已經融入了那十幾個僧人的陣法之中,有法力護身,江月初這一刺,被強大的能量震開了!
江月初瞬間爬起,渾身爆發的力量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才多久不見,她竟然精進至此!”鄭古說道。
姬信也驚訝道:“若非親眼所見,我也絕對不信。”
第二刀下去,那結界竟然晃了一晃!
她竟然以一人之力撼動了那十幾個高僧的陣法!
他們口中再次溢出鮮血,連詩幻也吐出一口血來!
與此同時,那剛剛明顯被壓制的棺槨卻忽然在此震動起來!顯然也在趁機反撲!
眾人見此,終于意識到不妙!現在可不是看熱鬧的時候,江月初要是破壞了那個陣法,這封印加固不下去,才是大難臨頭!
幾個門派的真人一同出手,畢云真人下手更狠,那長劍直朝著江月初的腦門而去!這是要下殺手!
風澈看著夙樾,可是對那邊的動靜都盡收眼底,此時眼眸猛然一沉!嘴唇動了動,也不知道是念了什么。
只見一道黑影猛然飛出!那長劍橫插過去,狠狠的擋開了畢云真人的劍,并且殺氣凌凌的跟他纏斗起來!他的招式很辣直接,并非一般的修士,剛一交手,畢云真人竟連連措手!
“你是何人?報上姓名!”畢云真人怒道。
只見來人身著一身黑衣,完全不露臉,竟然在這種時候突然沖出來!
來人也不說話,只知道不停的攻去,招招皆是殺手!
不光是畢云真人,就在他們去阻止江月初的時候,突然間沖出十幾個人,把那些人全都擋開了!而且那還不算,他們步步緊逼,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眾人詫異,這些人事先埋伏在哪里,他們竟然都不知道!
再看鄭古和姬信,兩人雖然鎮定,但是看樣子,顯然他們也是不知情的!能夠瞞過如此多的高階修士,他們藏匿的功夫到底是有多厲害!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的修為也很可怕,清一色的歸元期,而起都是七八成的修為,江湖上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多的中承境修士,他們怎么不知道?
“三頭蛇到標志!獄魔殿!他們是獄魔殿的殺手!”桓興忽然失聲喊道。
那標志就繡再面具上,三頭蛇猙獰的吐著信子,獄魔殿的人行蹤詭異,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是他們并非見不得光,而是他們善于隱藏自己罷了!
殺個人,根本不可能隱瞞自己的身份!
而且看樣子,他們現在是真的在下死手!
除了被死死咬住的幾個門派修士之外,結界下一排黑衣人守在那,氣勢肅殺,那意思似乎很明顯,誰敢再上前,那就過了他們那關!
“獄魔殿怎會插手此事?”東門敬驚異的說。
而江月初已經又刺了一刀!她的爆發力驚人,那能量在結界上炸開,一震一震的令人心驚。
“再這樣下去,這個陣法要壞了!”江牧說道。
而那棺槨中又傳來了低沉的吼聲,魔氣涌動,周圍的空氣更加陰冷!
“江月初到底要干什么?要報仇也不是現在這個時候,這豈不是耽誤了大事?”桓蠡說道。
印侯卻只是皺眉,沒有說話。
姬雨就要沖上前去,被姬信和江牧一左一右拉住。
“你小子干什么去?”江牧道。
姬信也道:“回來,這沒你的事。”
姬雨卻一把甩開了兩人,“有我的事!躺在那快要死去的人是我的朋友,你們現在琢磨怎么阻止的人是我師父!我不能棄朋友不顧,更不能讓師父獨自一人冒險!”
頓了頓,姬雨又道:“你們覺得天下大事才是大事,可對于江月初來說,救子言就是大事!”
“混小子,我才是你師父,你哪來別的師父?”印侯說道。
姬雨還沒來得及跟印侯說他已經拜了江月初為師的事情,此時便大聲道:“江月初就是我師父,我發過誓,拜過師的。”
說完,姬雨閃身沖到結界外,也祭出劍來去砍那結界!
姬信臉一黑,身為白雪國皇子,卻在這個時候去破壞加固封印的大事,這事要是傳出去,那還得了!
想著,姬信一閃身,便去抓姬雨,只是,獄魔殿的殺手也不知是怎么認人的,沒有攔姬雨,卻是把姬信攔住了!
姬信一個出劍期的強者,那些殺手不可能攔住,但是他們合力,竟也纏住了他。
剩下的人眼睜睜看著事情發展到如此混亂的情形,可他們也不能看好戲,咬了咬牙,都出手了!他們的目的是江月初,必須阻止她才行。
然而,獄魔殿的殺手不斷冒出,也不知藏了多少!
“子言。”風澈喚了一聲,“月兒不想讓你死,月兒不想的事情,我也不愿讓她失望,你再堅持一會。”
夙樾隱約聽到風澈的話,可此時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耳中嗡嗡的,靈魂更像是游離在身體周圍,堅持,怕是堅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