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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輕美人真可愛容郞?

  她記得,當時還在大乾永安城中的醉霄樓的時候,有一天百里長笙哭著醒來,說他做了一個噩夢。

  百里小弟說,他闖入了一個墳墓之中,躺在了一張床上,結果在夢中蘇醒的時候,發現旁邊還躺了一個人。

  現在看來,這很有可能不是一個夢。

  君慕淺眼尾浮著幾分興味,饒有興趣地看著在百里長笙身體中的沉夜。

  見他臉色黑如鍋底,當即明白了幾分。

  “那日,我剛凝聚了十分之三的靈魂,已經能夠顯出形態來了。”沉夜聲音冷冷,“那是我第一次能夠在內室里隨意走動,所以便想著看看你給我建造的這座墳墓到底如何。”

  他環抱著雙臂,瞥了滿臉八卦的公儀墨一眼,神情高冷:“我當時還想,若是你沒有好好地建造,等我徹底蘇醒后,我便出去燒了你的山窩。”

  聽到這句話,公儀墨直接跳腳了,他怒聲:“沉夜,你真的是滿心殺戮之事,我是真的后悔,怎么認識了你這么一個人!”

  他的山窩可是他傾注了多年心血才構建而成的,里面機關無數,當真稱得上是華胥第一牢固的地方了。

  但若沉夜真的來一趟,恐怕也得半殘。

  “不過,我還是很滿意的。”沉夜似乎笑了一下,“看來你沒有在我死后,就偷工減料,讓我不得安寧。”

  “這不是廢話嗎?”聞言,公儀墨翻了個白眼,“老子這么怕麻煩的人,都耐著性子給你建造墳墓,這是你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

  鏡花水月之術用一次,他就得睡一個月,精氣神才能恢復。

  結果這個愚蠢的人,竟然還不領情。

  “轉完內室之后,我便想去外面轉轉。”說到這里,沉夜的臉色沉了沉,“然后我就聽到外面出現了腳步聲。”

  “就是你現在附身的這個蠢小子吧?”公儀墨興致缺缺,“這小子看著挺傻,運氣倒不是一般的好,竟然真的能找到你的墳墓所在之處。”

  就連他,也得好生算上一算。

  “因為元神還沒有完全凝聚,所以我不能離開棺床太遠或者太久。”沉夜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黃沙漫卷,“我那個時候弱到連判斷對方修為的能力都沒有,故此在不知道是敵是友,只能回到棺床之中。”

  公儀墨了然地點了點頭,隨后轉過身來對著紫衣女子道:“姑娘可能還不知道,這個蠢家伙睡得那張棺床,就是你身邊的人拿出來的。”

  “那棺床委實神奇至極,不僅能夠保肉身千年不朽,還能自發的替人修補魂魄。”

  說著,公儀墨幸災樂禍地看了一眼黑著臉的戰神:“如果不是那個蠢小子把這個蠢家伙變成了斗靈,現在站在這里的,就應該是真正的戰神了。”

  聽此,君慕淺瞅了容輕一眼,想了想,便把他臉上的木頭面具摘下來了。

  眼下燕歸城的遺址是一片風沙之地,想來應該是不會再出現像夜千姿那種餓狼之人。

  面具被摘掉之后,容輕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便露了出來。

  周圍風卷殘沙,天地之間是一片暗沉的灰黃。

  但是他的容顏顯現之后,卻流轉出來一瞬的霞光,攝人心魂。

  容輕的面容上沒有什么情緒,他只是微低著頭,就那樣看著紫衣女子。

  妖異的雙眸中,也終于浮起了淺淺的笑意。

  過后,他雙眸微闔,睫羽垂下,似乎根本沒有看見周圍其他三人一樣。

  “哎喲我的娘嘞。”公儀墨一把捂住胸口,表情痛苦不已,“我現在是真的信他走火入魔了,瞧著樣子,簡直不是一個人。”

  雖然他也許久沒有見到這位了,但是他記得容輕以前的樣子。

  那個男人,看似沒有任何喜怒,但是真如在九天之上,不可攀附。

  公儀墨還記得,千年之前,多少女子對其趨之若鶩,都沒能讓他多看一眼,可見其冷心冷情,性子有多么的涼薄了。

  而誰又能想到,如今居然變成了這個模樣?

  嘖…不行,他要把這畫面記錄下來,然后到時候放給其他人看!

  想到這里,公儀墨眉開眼笑,悄悄摸摸地從衣襟里摸出來一個小玩意來,對著那里的兩人轉了轉。

  哼哼,這下他可有把柄了。

  而聽到那句話,還離得很遠的暮霖憐憫地看了一眼公儀墨。

  心里想著,等到主子醒來,你們這些知情者就都要玩完了。

  “什么不是一個人?”沉夜冷哼一聲,“一個見色忘義的混蛋。”

  當初還說什么記著他,現在看來,通通都是假的。

  “這不是很正常嗎?”聞言,公儀墨白了他一眼,“換做是我,我也選姑娘不選你啊。”

  “都說女子似水,溫柔長情,你說你一個大男人,能比嗎?”

  沉夜冷冷地看著他:“我不和你計較。”

  這個人的廢話實在是太多了,說一句,他能來十句。

  “接著說,接著說。”公儀墨又轉過身去,開始算方位,“你重新回到棺床上之后呢?”

  沉夜淡淡:“我重新回到身體中之后,內室里就進來了一個男孩,只有八歲左右。”

  君慕淺微微頷首,十年前的燕歸城剛滅,百里長笙確實只有八歲。

  “雖然我不能出去,但我還是能看到,那個男孩全身破破爛爛,真像是從垃圾堆里被刨出來的一樣,然后他看都沒看,直接就睡在了我的棺床之上。”

  聽到這句話,公儀墨大笑:“活該,活該啊!”

  他可是知道,他這位老友十分潔癖,出現一點臟都不能忍受。

  沉夜涼涼地睨了他一眼,接著道:“所以我就想著,怎么把他弄出去,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小子居然就是百里清斐的后代,他直接就將我這十分之三的元神給吸附住了。”

  “我根本無法掙脫那股吸力,不僅沒有讓那個小子滾出去,反而直接讓他倒在了我的棺床之中。”

  沉夜說到這里,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我還從未遭受過如此屈辱。”

  曾經縱橫華胥古戰場的戰神,卻被迫成為了一個十八歲孩子的斗靈,簡直就是恥辱!

  但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了。

  百里長笙活,他便活,百里長笙死,他便死。

  君慕淺微微恍然,桃花眸彎了彎,漫出了幾分笑。

  那棺床之中放著的是沉夜的軀體,但因為被保存了下來,同活人沒有任何區別,難怪百里小弟會說他和一個男人睡了。

  恐怕那個時候的百里長笙,也根本沒有什么意識,迷迷糊糊之中就把沉夜變成了他的斗靈。

  這種狗屎運…君慕淺搖了搖頭,她都有些羨慕。

  正笑著,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下巴一冰,然后就被驅使著抬了起來。

  君慕淺低眸一瞧,才發現是容輕的手。

  他讓她轉過頭來。

  君慕淺詫異于他的舉動,生怕是不是他的意識更加迷離,走火入魔又重了許多。

  聲音帶了幾分擔憂,又怕驚擾到什么,她斟酌道:“輕美人,你怎么了?”

  容輕的眸中仍帶著幾分迷惑,但他的唇邊卻浮起了笑,翩翩之中,有些許風流之意。

  透著幾分邪美,和幾分妖嬈。

  只是一個笑,就足以魅惑眾生。

  君慕淺瞅著他,面上還算平靜,心中卻想,這人又開始了。

  別人走火入魔六親不認大開殺戒,他走火入魔撩人十足傾國傾城。

  她倒要看看,他一會兒要說什么。

  容輕看了她有半晌,雙眸中的霧氣漸漸散去,露出來深如海的瞳。

  而后,他才用極低的聲音笑了一聲:“慕慕,真好看。”

  口吻很是認真,根本不像一個意識迷離的人能說出來的。

  君慕淺:“…”

  如果不是她確定了他確實是被天機反噬了,她真的以為他是故意的了。

  “公子也很美。”君慕淺心中有些無力,唇邊含笑,“別這樣,我難受。”

  這樣轉頭,她的脖子都快斷了。

  容輕神色微微一頓,復笑:“慕慕不難受。”

  說著,他便真的依言放下了手。

  君慕淺揉了揉脖子,覺得走火入魔也有走火入魔的好處。

  真的是太聽話了,她都想欺負他。

  君慕淺輕咳了一聲,將這個念頭給壓了下去。

  怎么能有這種想法呢?

  罪過罪過。

  暮霖悄悄地又退遠了一步,他臉繃得緊緊的,不敢露出任何表情來。

  沖擊太大,心臟受不了。

  而公儀墨卻是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他笑罷,喟嘆一聲:“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蠢家伙,說不定,這是你的福分啊。”

  說著,他又算了算,便道:“這邊來,要穿過燕歸城才可。”

  沉夜沒有說什么,但唇邊浮起了一抹嘲諷之色。

  福分?

  他可看不出來。

  十年過去,又經歷了一場大火的灼燒,燕歸城只剩下了一座空蕩蕩的城墻,和里面的斷瓦琉璃。

  殘垣斷壁,破敗荒涼。

  黃沙之中,仍有森然的白骨,保存這完整的頭顱,漆黑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著前方。

  曾經在城門上飄揚的旗幟,也只剩下了一塊朽爛的木頭。

  即便已經過去了那么久,似乎仍能聞到一股枯焦的氣味,幽幽不散。

  刀戟喑啞聲、慘叫聲、血肉撕裂聲…

  仿佛只是看著,就能想象出昔年那場屠城,有多么的喪盡天良、慘無人道了。

  根本難以想象,這一片廢墟之地,便是曾經華胥大陸上最強大的家族所居住的地方。

  君慕淺握著容輕的手,防止他被地上的石塊絆倒。

  目光四下淡淡一掃,輕嘆一聲。

  難怪,百里長笙會有那么深的仇恨了。

  整個家族上下連帶著城內的十多萬百姓都無辜慘死,怎能不恨?

  “唉,可惜了。”公儀墨也在一旁嘆了一聲,“若是百里清斐還活著,燕歸城怎么可能會落到這種地步咦…”

  語氣一頓,詫異地看著沉夜:“蠢家伙,你怎么了?”

  沉夜的手緊緊地捂住胸口,白玉般的額頭上滾下來大滴的汗珠。

  他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仿佛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沒事…”沉夜咬了咬牙,“心臟有些疼罷了,還受得住。”

  只是這疼入到了骨子里,讓人十分的難以忍受。

  “這就對了。”公儀墨倒是明白了過來,“你現在的情緒,是那個蠢小子傳給你的,人嘛,難免觸景生情,看見自己家鄉是這么個模樣,心痛啊。”

  沉夜悶哼一聲,咬住下唇,在嘗到幾分鐵銹味的時候,他才終于好受了許多。

  他眼眸沉沉,有些不能理解,這就是…心痛?

  也不知道這么小個身體里,是怎么容納這么多情緒的。

  “公儀。”君慕淺忽然出聲,“能夠給我再講講百里家族的事情么?”

  聞言,公儀墨有些意外,但還是道:“當然可以,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隨后,便徐徐道來。

  也是千年之前的時候,有一個人喚做百里清斐。

  這一位,就是百里家族最老的那位祖宗。

  而附靈,也是由他開始的。

  “百里清斐這個人很奇怪。”公儀墨回想著,“他的斗靈和這個蠢小子的倒是有著相同之處,都是人。”

  “只不過,百里清斐的斗靈那是先天就有的,并不像這個蠢小子是后天融合。”

  君慕淺微微點頭:“那么他的斗靈,也應該是很厲害的人了?”

  “厲害是厲害。”公儀墨說,“但是我們卻不知道他的斗靈究竟是誰,而且他的斗靈,長得十分怪。”

  “哦?”君慕淺問,“如何個怪法?”

  這時,沉夜開口了:“因為我和老王八有一次看到,百里清斐的斗靈由人化作了一個人面鳥身,耳掛青蛇,手拿紅蛇的奇怪生物。”

  “滾一邊去,人家姑娘問的是我。”公儀墨瞪了沉夜一眼,才又對著君慕淺道,“姑娘啊,你是不知道,這生物出現后,整個戰場上是雷電交加,直接就把人燒城了黑炭。”

  君慕淺的瞳孔驟然一縮,喃喃:“人面鳥身,耳掛青蛇,手拿紅蛇…不會吧。”

  這個描述,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而且,確實這個人能變成這樣的生物。

  可是不應該啊,若是如此,真的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

  “不過百里清斐不走運,他命短。”公儀墨呲牙一笑,“活了二十幾歲,就掛掉了。”

  沉夜也笑:“誰讓人家沒有厚龜殼。”

  “怎么?你嫉妒老子活得久?”公儀墨冷笑,“沒辦法,誰讓老子天賦異稟。”

  這天賦,別人羨慕不來。

  沉夜微哼一聲,沒有接話。

  五人又接著向前走去,雖然是一片廢墟,但也走了很長的時間。

  “哎哎,停一停,往右走。”公儀墨開口,“再有五十米,就能到了。”

  聽到這句話,君慕淺遙遙地望了一下。

  但是風沙太過劇烈,視線被阻擋住了,什么也看不見。

  她吐出一口氣,偏頭對著容輕道:“輕美人,拽緊我,別走散了。”

  一行人冒著越來越急的風沙朝著右方而去,公儀墨皺了皺眉:“要是知道當初這里會變成這樣,老子才不把你的墳墓建在這里。”

  聽到這句話,沉夜卻愉悅地笑了起來。

  “笑個屁。”公儀墨很是不爽,但旋即他的眼神忽然一變,連忙撞了撞沉夜,“蠢家伙,快看快看,那是不是…”

  沉夜尋聲望去,在看到一個穿著黑衣的女子時,神色也變了:“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我怎么知道?”公儀墨也茫然,“難道是說,她當年喜歡的人其實是你,所以你死了還來祭拜?”

  沉夜還沒答話,那黑衣女子已然飄了過來,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忽然驚叫一聲:“容郞?!”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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