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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一章 我當惡鬼那些年

  今日的鬼蜮,熱鬧非凡,原先滿鬼蜮飄揚的素白紙錢亦被小鬼們別出心裁地染成了紅色。

  容忌淡淡地掃了眼頂上被雞血染得紅透的紙錢,搖了搖頭,沉聲道,“錢財雖為身外之物,但如此鋪張浪費,委實不妥。”

  “紙錢哪里算錢?鬼蜮值錢的是怨念,我當惡鬼那些年,數百個兜兒里裝的全是滿滿當當的怨念。”我頗為自豪地說道。

  容忌劍眉稍沉,琥珀色的眼眸中顯出幾分妒色。

  我眨了眨眼,心下思忖著,難不成容忌在嫉妒我閱歷豐富,還當過惡鬼?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他薄唇輕啟,語氣不善地說道,“你實話實說,自我渡劫飛升之后,你當惡鬼的那些年,有過多少姘夫?”

  原來,他還記著這事呢!

  我只不過隨口一提,我們惡鬼總喜歡將知己叫作“姘夫”,實際上,并沒有什么錯綜復雜的關系。

  再說,我當惡鬼那些年,顧桓和花顏醉將我看得死死的,我機會風流快活。

  “怎么不說話了?”容忌氣呼呼地將我放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詢問著我。

  我瞅著他憋得滿臉通紅的模樣委實有趣,遂模棱兩可地答道,“都過去數百年了,我哪里記得?我只記得,我和你在鳶尾花海中倒是有過一日放縱。”

  “鳶尾花海我自然記得。我指的是你當惡鬼那些年,背著我找過多少男人?”容忌許是嫌丟人,刻意壓低了聲逼問著我。

  “很重要嗎?”我眨了眨眼,裝傻充愣。

  容忌吃癟,“我不是在責怪你。我,我......”

  “你什么你?”我見他吃癟,心中暗爽。

  叫他“折磨”得我走不了路,雖然那事也怪我,但我心里就是不平衡。

  容忌一口氣堵在心口,悶悶不樂道,“我沒打算追究你的過往,但又很自私地希望你的一切都與我有關。罷了,你既不想說,我也不問了。”

  “說好了坦誠相待,你既然那么在乎,我又怎么舍得欺瞞你?”我鄭重其事地說道,旋即掰著手指認認真真地數著數。

  “一個,兩個,三個......八十一個。對,統共八十一個。”我數了大半天,掐得手指都有些酸麻。

  容忌氣得面色發青,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這八十一個姘夫之中,就數圓哥和安哥最得我心。”

  我話音一落,容忌氣得再顧不上我,兀自轉身離去。

  腦海中,黑盒子嘖嘖出聲,“宿主,我要是東臨王,鐵定打斷你的腿。你既霸占了他的愛,就不能對他溫柔些體貼些?占著茅坑不拉屎,也不怕茅坑被他人占去。”

  “圓哥和安哥確實甚得我心,每次和她們一起燒顧桓的衣服,總能將顧桓氣得夠嗆。我還硬是將她們塞進花顏醉的屋中,結果花顏醉也是個不解風情的,沒扒拉她們衣服,反倒扒拉她們的面皮,動作熟稔如同剝蕉,三兩下就將她們剝得血淋淋。”我眉飛色舞地同黑盒子絮叨著當年的趣事,全然未覺容忌已然氣得火冒三丈。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容忌去而復返。

  他面露頹敗,猛然將我擁入懷中,委屈兮兮地說道,“你這小妖精,未免也太過分了。”

  “若是有機會,真想把圓哥和安哥介紹給你認識,她們很有趣,雖是惡鬼,但心地善良。”我如是說著。

  “歌兒,別說了。我承認我很介意,介意得要命。”容忌氣急,又以涼薄雙唇堵住我的嘴。

  “乖乖,我記得之前跟你解釋過的。我當惡鬼那幾年,挺乖。除了嚇嚇人,真沒做什么事。”我在他愈發猛烈的攻勢下,終于承受不住,只得松了口,不再逗弄他。

  容忌完全聽不進去我的解釋,不分場合,全然不顧周遭異樣的目光,摟著我一頓亂啃。

  好在,凌若知我好面子,定然不愿讓旁人見我這副模樣,剛換上喜服就急急地尋我而來,將我拉入了她的閨房之中。

  “且歌姐姐,你又欺負東臨王了?瞧你把他氣的。”凌若淺笑著,眸中杏花狀的星子閃著耀目的光。

  “幸好你來得及時。”

  我雙手捂著心口,站在窗前瞥著立于屋外一臉郁猝的容忌。

  “且歌姐姐與東臨王感情深厚,凌若真真羨慕。”凌若低聲說道,面上雖掛著淺笑,但笑不達眼底。

  “傻丫頭,何須羨慕?你和二師兄,不也十分和睦?”

  凌若垂眸,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中的白玉鐲子,一言不發。

  我三步并作兩步,湊至她跟前,壓低了聲道,“你心里可還掛念著北弦月?”

  她瞳孔微縮,不自然地搖了搖頭,隨即矢口否認道,“想他作甚?”

  “是時候放下了。自你走后,北弦月又愛上了赤海公主。他自以為這份愛真摯且厚重,但恰恰是這份愛,將青丘狐族逼上了絕路,也將他自己推上了死路。眼下,青丘狐族除卻一個嚇破膽的狐仙,就只剩下小野一人了。”我頗為感慨地說道,之所以重復強調北弦月對魚承影的愛意,就是想讓凌若徹底死心。

  “且歌姐姐,你會錯意了。這段時間,云闕對我百般照拂,我才知被愛是什么滋味。回頭一想,才發覺北弦月根本不值得我愛,他的死活亦與我無關。”凌若提及二師兄的時候,目光都溫柔了些許。

  看樣子,凌若對二師兄亦十分衷情。

  屋外,嗩吶聲次第響起,差點兒將凌若聲音蓋過。

  她頗為惆悵地說道,“且歌姐姐,我總覺自己配不上云闕。他對我越好,我心里越是愧疚。”

  “他對你好,你亦對他好,不就扯平了?”

  我寬慰著郁郁寡歡的凌若,心下卻覺凌若在北弦月一事上,確實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雖說,感情來時身不由己,但她委實不該介入北弦月和白晶晶的感情。

  俗話說,寧拆七座廟,不毀一樁婚。凌若當時所為,我確實看不慣。

  不過,凌若數度救我于危難之中,我心里還是感激她的。

  “且歌姐姐,你說得對。云闕對我好,我也可以加倍對他好。”凌若豁然開朗,揚起巴掌大的小臉,笑容明媚。

  印象中,凌若喜涂暗色口脂,以玄色斗篷遮身,總將自己拾掇得老氣橫秋。

  今日的她,換了水紅色的口脂,身上是制作精良的鳳冠霞帔,比起之前的她,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原來,遇上對的人,幸福是明晃晃地寫在臉上,鐫刻在骨子里的。

  叩叩叩——

  屋外,白無常以細舌叩響了門扉,“小娘子,出大事了!東臨王背著你,和一位貌美花仙卿卿我我,膩乎得很。你還不去看看?”

  貌美花仙?

  該不會是百花仙子吧。

  我如是想著,雖知容忌不會胡來,但心中還是有些膈應,旋即雄赳赳氣昂昂地出了屋。

  屋外,嗩吶聲鋪天蓋地,嘈雜且刺耳。

  想來,鬼蜮中的小鬼吹慣了喪樂,突然間硬要他們吹奏喜樂,他們不習慣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捂著耳朵,疾速穿過被圍得水泄不通的一小段路,行至容忌身側,一股腦兒撞入他懷中,雙臂緊緊箍著他的腰身,而后挑釁地看著立于容忌跟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百花仙子。

  “北璃王,我與殿下有要事相商,還請你回避一下。”百花仙子冷漠言之。

  我抬眸看向容忌,柔聲詢問道,“夫君,你也要我回避么?”

  “嗯。為夫現在不想見到你。你去找你的圓哥、安哥好了。”容忌避開了我灼熱的眼神,亦冷冷答道。

  這廝,竟一點面子都不肯給我。

  我氣急,瞬時收回了手,扭頭就走,“回避就回避。以后可別來北璃王宮找我,我自會給自己找一堆美貌王夫。”

  “行了。”

  容忌乍然拽著我的手腕,撇下百花仙子,將我拉至人煙罕至的險峻假山后。

  “歌兒,我從今往后再也不問你的過往,你也別再提了好么?那些過往一點也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但是卻會讓我覺得很遺憾。遺憾自己錯過你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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