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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舊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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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扉煙淚眼婆娑,一雙柔弱無骨的手輕輕地扯著北璃月的衣擺,“王,我走不動了。”

  北璃月面上雖掛著和煦的笑容,但卻對扉煙所說置若罔聞。

  “王,該喝藥了。”我身后,一低眉順眼的老嬤嬤端著一盅散發著惡臭的粘稠湯藥走來。

  北璃月臉上的笑容忽而凝滯,大步上前,將老嬤嬤手中捧著的小盅湯藥奪過。

  我默默地觀察著他的神情,視線在他手中的湯藥停留了片刻,隨即問道,“阿璃身體無礙吧?怎么還需要喝這難聞的湯藥?”

  “本王體內蠱毒余毒未清,還需調養一段時間。”北璃月一邊答著,一邊迫不及待地下了逐客令,“歌兒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府吧!”

  我倒是想留下來看看北璃月喝的究竟是什么藥,奈何他步履匆匆,一溜煙功夫就離開了御花園,我尋不到由頭跟上前,也只好作罷。

  扉煙見北璃月離去,悄然從地上爬起,忿忿地咬著牙,狠狠地啐了我一口,“賤人!你為何總愛搶我的男人?這一回你若是再敢搶走他,我…”

  我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嘴角噙著笑意,“別一張口就亂吠,小心被割了嘴。”

  她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口鼻,怯懦地后退了一步。

  “就這本事?”我冷笑道。

  她眼里迸發著滔天的恨意,“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行吧,我等著。”我悠然應著,廣袖一摔,快步離了御花園,往宮外走去。

  扉煙那及其怨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的后背,使得我背脊發涼。

  不過,我總覺此事有些蹊蹺。芷柔恨我,我尚能理解,在她心中,我應是橫刀奪愛之人。她有多愛東臨王,就有多恨我。

  但扉煙沒理由如此恨我。她對北璃月僅僅只是逢場作戲,對東臨王也毫無想法,之前同我更是沒什么交集,怎么會突然如此記恨我?

  難不成我失憶前同她有過深仇大恨?我搖了搖頭,不再去細想,相信過不了多久,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剛走出北璃王宮,我就見清霜著急地在宮門口踱步。

  “府中發生什么事了?”我一想到方才出府時,東臨王倒地不起的虛弱樣,不知不覺慌了神。

  清霜神色焦灼,急急說道,“東臨王暈倒了!”

  我抓著她的胳膊,連連問道,“怎么回事?”

  “百年前,東臨王只身沖破日心后又跳入了誅仙臺,雖被救上,但也落下了一身毛病。每月初一,東臨王的身體會冷熱失控,五感六覺盡失。”清霜面露憂愁,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不知何故,這還沒到初一,王就提前發了病,似乎比往常嚴重得多。”

  大概是因為關心則亂,清霜一說完,我就凝了神力瞬移回至璃王府。

  “東臨王!”我瞅著東臨王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面色慘白如紙,心疼得厲害。

  李稚漪站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說著風涼話,“小王爺,你可別被東臨王騙了!他是虛無界大陸令人聞風喪膽的戰神啊,怎可能說倒就倒?眼下,他一定是在用苦肉計,企圖騙取你的眼淚和真心。”

  “閉嘴。”

  我喝止著李稚漪,緊緊握住了東臨王寒涼如冰的手,心亂如麻。

  就在我觸及到他的身體之時,東臨王警惕地睜開眼,周身散發著令人無法忽略的殺氣。

  腦海中,桃木盒子連連出言警告,“宿主,快些遠離東臨王!他五感六覺被屏,什么都感覺不到,凡是近身者,都有可能被他斬殺。”

  我看著懷中十分缺乏安全感的東臨王,剎那間忽略了此時靠近他有多危險。我將雙手輕輕覆蓋在他殺氣騰騰的眼眸上,帶著一絲憐惜輕哄著他,“東臨王,別怕,這次換我保護你。”

  東臨王神情微怔,顯出一絲迷惘。

  我的手拂過他的臉,輕輕掐了掐他瘦得只剩一層皮的臉頰,“乖乖,你這樣子真叫人心疼!”

  廊道盡頭,南偌九手持折扇快步走來,“小王爺,快松開東臨王!”

  南偌九如清風霽月般恬淡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驚懼,他一把將我拖至一旁,一邊囑咐著我,“離東臨王遠些,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可就在我松開東臨王的那瞬間,他忽然大動肝火,揚起手掌朝我扇來。

  南偌九眼疾手快,以手中折扇為我擋去了東臨王的攻擊。

  東臨王撲了個空,怒火更甚。

  他站起身,只手抓著南偌九的衣襟,將他扔下池子,隨后再度朝毫無防備的我襲來。

  他將我逼至廊亭一角,忽而低下頭一口咬在我臉上。

  嘶——

  我疼得直抽氣,總感覺臉上的肉要被他扯掉一般。

  “你是誰?”東臨王突然松開口,覆著一層薄繭的指腹略過我臉上的傷口。

  “你怎么一生氣就想咬人?”我驚魂未定地捂著胸口,驚懼地看向東臨王,就怕他再度發狂暴走將我視為盤中餐。

  “你是誰?”他的手死死地扼住我的咽喉,不住地詢問著我。

  我并未料到東臨王會對我動手,頗有些委屈地看著暴怒中的他,“東臨王,你要是掐死我,可別后悔!”

  他似乎聽不見我說話,依舊訥訥地詢問著我,“你究竟是誰!接近本王有什么目的?”

  我見他情緒愈發不穩定,指尖悄然結了蛛網,一骨碌鉆進了他的夢境。

  撥開夢境迷霧,我抬頭盯著頭頂上方的鎏金匾額,匾額上龍飛鳳舞的“且試天下”顯得十分特別。

  我一只腳剛跨入這座宮殿,便萌生出了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仿若曾到過此處一般,但沉下心苦思冥想,卻再也想不起關于這座宮殿的一切。

  “滾!都給我滾!”

  殿中,忽然傳來男子的暴喝聲,聽這聲音,似乎是東臨王的…

  我心下一動,連連步入大殿,朝著大殿之中披頭散發眼眶血紅的東臨王走去。

  “殿下,六界即將塌陷,快走吧!”追風噗通一聲跪地,言辭懇切地規勸著東臨王。

  “我不走。若是歌兒回來,找不到我,會慌的!”東臨王坐在高位之上,胡子拉碴,十分頹廢,同平素里俊美無儔的樣子大相徑庭。

  追風懷里的小乖雙眼通紅,癟著嘴顯得十分委屈,想哭又怕東臨王責怪,肩膀不停地抖動著。

  他醞釀了許久的情緒,終于鼓起勇氣開口,“父君,抱抱小乖好不好?”

  “追風,帶他下去!”東臨王身體一僵,臉上現出一絲不忍。

  小乖邁著小短腿,跑至東臨王身前,肉乎乎的手小心翼翼地摟著東臨王的腿,“父君,抱抱小乖好不好?”

  東臨王仍舊無動于衷,悄然將他推開,“走。”

  小乖不慎倒地,捂著自己的屁股放聲大哭,“父君,你答應過娘親親照顧好小乖,照顧好舅舅,照顧好自己的!嗚嗚嗚…”

  東臨王遲疑了許久,終于將小乖抱起,他輕輕擦拭著小乖臉上的淚痕,挫敗地說道,“走吧,我們一起去接舅舅。”

  東臨王,似乎將愛都給了那個死去已久的女人。

  我在東臨王身后不緊不慢地跟著,心里生出一絲失落。

  這段時間來我和東臨王雖沒有實質性的進展,但也算是朝夕相處。原以為東臨王已經從陰霾中走了出來,不成想他的夢境中,依舊周而復始地上演著百年前的悲劇。

  夢境場景一轉,我只身入了一幽暗潮濕的屋中。

  屋內,有一銀發少年蜷縮在墻角,長時間地維持著同一個動作,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

  東臨王說過,幻境圣女有一出塵不染俗世的弟弟,銀發銀眸,純粹干凈。

  “姐姐,你去哪了?父君和母皇狠心撇下你我,而今你也不要小卓了么?”小卓自言自語著,銀瞳中的哀傷足以將我沉溺其中。

  我向來不是心軟之人,但面對干凈到毫無雜質的小卓,竟是動了惻隱之心。

  小卓將頭靠在冰冷的墻上,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似在回憶著往事,“姐姐,你在時,幻境上下一片喧鬧,我偶爾還覺太吵。自你離去之后,我卻十分想念你在幻境小住的那段日子,也只有那段時日,我才切切實實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小卓聲音清脆,如空谷清泉。

  但他每喚一聲姐姐,我只覺悲傷逆流,肝腸寸斷。

  眼眶中,灼熱的眼淚滑落,是為小卓,也是為了那素未謀面的幻境圣女。

  東臨王情深似海,小卓孤苦無依,小乖無人照拂,她如何放心的下?

  等我捏碎夢境,再度面對暴怒失控的東臨王時,驚懼被心疼取代。

  “容忌,是我。”我緩緩地答著,即便他將我錯認成幻境圣女,我也認了。

  東臨王瞳孔劇烈地收縮著,緊扼著我咽喉的手已然松開。

  他被屏蔽的五感六覺漸漸回攏,“歌兒…”

  他盯著我臉上可怖的咬痕,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我臉上干涸的血跡,“為何不躲開?”

  我只手遮著半邊臉,不以為意地說道,“無礙,小傷!”

  眼下,南偌九已然從池塘中爬了上來。

  他拂去身上的殘葉青苔,這才朝我闊步走來。

  “東臨王,我認為你情緒暴怒不可控,若是在乎小王爺,應當遠離才是。”南偌九瞥了眼我臉上的傷口,隨即從袖中掏出一瓶金瘡藥,作勢要為我上藥。

  若是往常,東臨王定然醋味大發。

  但今日,他似乎因為方才的失控而自責難當。他抬手放至我額前為我療完傷,縱身一躍,飛出了璃王府,不知所蹤。

  李稚漪盈盈上前,查看著我方才被撕咬過的半邊臉頰,心有余悸地說道,“小王爺,今后還是離東臨王遠些吧!”

  李稚漪見我并未答話,繼而補充道,“這樣的男人,要不得!他方才差點兒將你撕成碎片,一句像樣的道歉都沒有就揚長而去。”

  我知李稚漪的心思,因而她說什么我都是隨便聽聽,絲毫不放在心上。

  “小王爺,你愛上東臨王了嗎?他不是你的良人!”李稚漪自顧自地說道,“眼下,東臨王已經找回幻境圣女一魄,等她三魂七魄歸位,東臨王心里哪還有你?”

  李稚漪所言是不討喜,但不可否認的是,她說的全是事實。

  我挫敗地蹲下身,將頭埋入膝蓋之中,一愣神就是一整夜。

  天暗了復明,日落了又升。

  終于,在破曉時分,東臨王又恢復了往常仙姿綽約的樣子,一襲白衣飄飄然略過王府的高墻,朝我款款走來。

  他見我眼下一片青黑,眉頭緊鎖,“一夜沒睡?”

  我點了點頭,沒好氣地質問著他,“昨晚你去哪了?風月閣還是怡紅快綠,或者剛開張不久的溫香暖玉?”

  “本王潔癖甚重,去不得那些地方。”東臨王答著,一把將我抱起,臉上顯出一絲興奮,全無昨日的頹然之感。

  “還說沒去那些風月之地?你瞅瞅自己現在神清氣爽的樣子!”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無名火,腦海中滿是東臨王在風月之地縱情嬉鬧的樣子。

  東臨王停住腳步,滿臉疑惑地盯著我看了許久,“歌兒,你在吃醋?”

  “沒有。”我矢口否認道,耳根卻不由自主地紅透。

  “嘴硬的小丫頭!”東臨王一邊感慨,一邊解釋道,“昨日咬傷了你,本王心里自是不好過。于是便兀自棲于府外樹上,不成想一閉眼,就沉沉睡去。再度醒來之際,已然破曉。”

  我心里自是不信的,就東臨王這傲嬌的性子,怎肯屈身在樹上睡一整宿?

  他越是不說實話,我越是抓心撓肺地難受。

  以至于什么時候,他為我換上了喜服我都渾然未覺。

  等我發覺之時,又羞又惱地將他推至一邊,“你怎么能這么厚顏無恥?擅作主張為我換衣服!”

  “今日不是你和李稚漪大婚之日?別誤了良辰吉時才好!”東臨王臉上掛著淺笑,聲音溫柔平和,仿若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昨兒個在他夢境中逛了一圈,我剛對他生出些好感,瞬間又被他這一番話給噎了回去。

  我氣悶地問道,“我娶李稚漪,你高興什么?!”

  ------題外話------

  今日問題:

  小璟是誰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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