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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零章 想抵賴?

  原來,不止女人行事喜靠直覺,男人亦如是。

  正如現在,我與祁汜之間并沒有其他交集,可容忌防他跟防賊一般,仿若早早地就料到數萬年后我與祁汜之間的牽扯羈絆。

  抬眸深深地看著面如冠玉,肌若粉霜凝脂的容忌,我輕踩著容忌的鞋面,稍稍踮起腳尖,冷不丁地在容忌薄唇咬了一口。

  容忌琥珀色的眼眸中只剩下一個我,而我眼里,也只容得下芝蘭玉樹清風皓雪的他。

  “歌兒,務必等我。”

  他捧著我的臉,在我臉上落下無數印記。

  唇上,臉上,眼瞼上,滿滿的全是他的氣息。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一位身材清瘦,略略下垂的溜肩上立著一只雜色鸚鵡的仙娥蹦蹦跳跳而來。

  我偏過頭,只瞟了一眼,便認出了她。

  緣分當真妙不可言。

  原以為,我僅僅只能在祁汜夢中得見小九兒,想不到今時今日,我還能親眼見到這位曾叫祁汜魂牽夢縈的女子。

  “專心點。”

  容忌輕輕撥正我的腦袋,肆意地在我臉上留下了一連串的印記。

  我含糊其辭地應著,仍以眼角余光觀察著小九兒的一舉一動。

  小九兒已然發現斜靠在菩提樹下昏迷不醒的祁汜,她即刻頓住腳步,蹲下身輕晃著祁汜的胳膊,“將軍?”

  “咳咳——”

  祁汜仍舊十分虛弱,他輕咳了兩聲,順勢倚靠入小九兒懷中,低聲呢喃道,“多謝仙子徹夜照拂。”

  “嗯?將軍不必客氣,我只是剛巧路過。”

  小九兒取出袖中錦帕,輕柔地拭去祁汜臉上的血漬。

  “敢問仙子姓甚名誰,待他日在下痊愈之際,定當登門道謝。”祁汜骨節分明的手,緊緊地握住小九兒的手,許是太過用力,嚇得小九兒身體微微發顫。

  “不,不敢當。”小九兒怯怯地說道,卯足了勁兒,試圖將祁汜扛起。

  “昨夜的你,膽子大得很,動作麻利,甚至有些粗魯。怎么突然間,跟變了個人似的?”祁汜終于撐開眼皮,定定地望著眼前咫尺之距被他嚇得驚慌失措的小九兒。

  小九兒顯然不知道祁汜在說些什么,只將他所言當成了重傷后的信口胡謅。

  “將軍,讓小九兒帶你去太上老君處好生療養,如何?”小九兒小心地攙扶著祁汜,柔聲細語道。

  祁汜微微頷首,沉聲應道,“好。”

  他們沒走幾步,祁汜又頓住了腳步,煞有其事地說道,“你可以霸道一些。昨晚的你,一點兒也不溫柔,卻該死的吸引人。”

  看到這啼笑皆非的一幕,我亦哭笑不得。

  沒想到,數萬年前竟是我救的祁汜,小九兒頂多算是撿了個漏。

  好在,我對祁汜并無愛意。

  不然,因著這么一個誤會使得一對有情人生生錯過了數萬年,想起來都覺得辛酸。

  “為何一直盯著祁汜看?是因為我沒他好看,還是因為我傷得沒他重?”容忌摟著我的腰身,語氣冷淡且帶著一絲慍怒,但他眸中除卻寵溺繾綣,只剩下不舍。

  “都不是。這一段往事我曾在祁汜夢境中了解過,只是我沒想到原來救他之人是我,故而才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我話音剛落,容忌又堵上了我的嘴,不知疲憊,樂此不疲。

  他明明說好了這就放我走,卻生生將我扣在這犄角旮旯之地,整整三天三夜!

  一開始,我還勉勉強強應付得了他。

  可三天后,我只覺嘴不是嘴,臉不是臉,就連上眼瞼也厚了不少。

  “容忌,你的嘴不疼么?”

  “不疼,但是心痛得無法呼吸。”

  話音一落,容忌亦察覺到我的臉已經被他“折騰”得面目全非,最終還是放開了我。

  他后退了一步,定定地望著我,任由我隨著天邊霞霰,一并散去。

  眨眼間,我便被一股霸道的蠻力推出百米之外。

  容忌緩緩背過身,他的背影被夕陽余暉拉得老長,映在層云之上。

  “此去一別,愿相思隨風常伴你左右。”

  我面露淺笑,熱淚盈眶,緊緊地盯著容忌的背影,悄然將他年幼時分情竇初開的模樣烙印在了心尖處。

  正當我即將被傳送出這方地域之時,容忌突然轉過身,狂奔而來。

  “歌兒,歌兒......”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瘋狂地在云海上奔走的樣子,雖然他如同往常一般俊美無儔,可不知為何,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豢養了多年的傲因涕泗橫流朝我猛撲而來的畫面。

  幾多憂愁,幾多無奈,終是被腦海中傲因迎風而蕩的大舌頭給抹滅了去。

  咣——

  怔忪間,似有棒槌迎面直擊我的腦門。

  一棒揮下,這幾日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我便忘得七七八八。

  好在,元始天尊留給我的竹蕖紫蔽扇尚還完好無損。

  耳邊,陸陸續續傳來帶著濃郁煙火味的嘈雜聲。

  小眼師父情緒異常激動,他立于臥榻之側,枯瘦的手指直指著我布滿紅痕的臉頰,驚呼道,“夭壽,夭壽啦!”

  容忌緊握著我的手,心急如焚。

  他眼睜睜地盯著我的臉頰出現的紅痕,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嘴唇被咬得又紅又腫,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歌兒,你不是總想著‘醉駕’?倘若你現在轉醒,我便給你這個機會。”

  容忌面上愁容滿面,頂上陰云繚繞,不過幾日未見,竟憔悴得不成樣子。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我提了一口仙氣,遽然睜開眼眸,緊緊地將容忌摟入懷中。

  容忌又驚又喜,雙手輕捧著我花貓一般滿是紅痕的臉頰,聲音極輕,“歌兒,你總算回來了。”

  說到此事,我就來氣,“若不是剛滿一千歲的你,纏著我啃了三天三夜,三天前我就該回來了。”

  “你這一臉的紅痕,是我弄出來的?”

  容忌默默汗顏,隨手接過師父遞上的膏藥,一邊替我上藥,一邊輕輕吹著。

  師父抬手遮著雙眼,旋即又瞪大了芝麻大點兒的小眼,透過指縫偷窺著我和容忌。

  父君許是因我昏迷不醒嚇得腿軟,此刻竟癱坐在地老淚縱橫。

  我趕緊將袖中錦帕遞給父君,“哭什么?你的小祖宗沒事,長命百歲是沒問題的了。”

  師父聞言,連聲道,“呸!說的什么混賬話?依為師看,你這小禍害,定能平平安安千秋萬代。”

  “小嫂子,你這臉,怎么跟馬蜂窩一般?照理說,沒幾個人會是你的對手。剛滿千歲的殿下,能力還不及你一半,莫非小嫂子在欲擒故縱故意放水?”鐵手摟著寢殿內的白玉石柱,一臉揶揄地說道。

  馬蜂窩?

  我雖知自己的臉腫得厲害,但并未料到這些紅痕如此影響容貌,繼而半信半疑地掏出昆侖鏡,往自己臉上一照。

  不照不打緊,一照嚇一跳。

  天吶!現在的我,比起帝陵里頭的女鬼還要嚇人。

  滿臉紅痕微凸,猶如豆大的紅疹,從鬢角蔓延至下頜線。

  最為突出的,還是我腫得跟驢臀一樣的唇......

  容忌見我面色不對,趕緊奪過我手中昆侖鏡,好聲好氣地哄著我,“乖,睡一覺就沒事了。”

  臥榻之側,密密麻麻站了幾十個人。

  他們皆努力地憋著笑,深怕不小心破了功仰天大笑會傷到我的自尊。

  殊不知,被這么多人瞧見我的窘樣,我的顏面已然丟了大半。

  我以雙手掩面,無奈雙唇腫得足足占了半臉寬,怎么擋都擋不嚴實,“出去,讓我靜靜。”

  “哇——嗚嗚嗚嗚——容且哥哥的娘親親好丑,云汐不要嫁容且哥哥!”

  嘹亮的哭聲伴隨著稚氣聲音在殿中乍響,我透過指縫,瞥了眼二師兄懷中大哭不止的女嬰,亦十分無語。

  想不到,云汐竟被我丑哭了......

  云闕趕忙捂住云汐的嘴,沖著我賠笑道,“小七莫要介意,童言無忌。”

  我不動聲色地用薄衾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悶悶地說道,“你們先出去,我想靜靜。”

  正當我羞憤交加郁猝不已之際,小野邁著小短腿,穿過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飛奔至臥榻之側,隔著一層薄薄的被衾,奶聲奶氣地安慰著我,“北璃王不怕,在小野心中,你比九天玄女還要美。”

  她輕手輕腳地坐在臥榻之側,旋即將小肉手探入薄衾之中,不動聲色地給我遞上了一塊方糖,“北璃王人美心善,笑起來比蜜糖還甜。”

  “謝謝。”

  事實上,我并非因為被容忌一嘴“毀”掉的臉而忿忿不已,我只是因為被這么多人瞧見了臉上的紅痕覺得丟面子而已。

  再怎么說,我也是北璃王,眼下又接手了南羌,若是讓人得知我被容忌“折磨”成這樣,還怎么在這高手如云的虛大陸立足?

  不過話說回來,小野當真是深得我心。她年紀雖小,卻極懂人情世故。對一個人好,便掏心掏肺,義無反顧。

  待所有人全被容忌轟出寢殿,我這才從薄衾中探出大半個頭。

  “歌兒,可否同我說說,這幾日都發生了些什么?”

  看著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容忌,我心中怒氣全消,只余下心疼,“記不太清了。只記得才滿千歲的你,將我的唇啃成了驢腚。”

  容忌自責不已,“疼不疼?”

  “不疼。”

  我搖了搖頭,輕靠在容忌懷中,“雖然很多事情記不太清,但我猶記得剛穿越回數萬年前的仙界時心中的惶恐不安。我好怕再也回不來,好怕好怕。”

  “笨蛋,即便你回不來,我也會跋山涉水去找你。”容忌說著,轉而將崆峒印呈于掌心。

  我悄然拽緊容忌的胳膊,心有余悸道,“將這玩意兒丟遠些,我可不愿再與你分開。”

  “別怕。崆峒印只是被有心人做了手腳,如今我已將其恢復如初。倘若你再不回來,我便緊隨你的步伐,回到過去將你擒回。”容忌信誓旦旦道。

  “可知是何人動了手腳?”

  “暫無頭緒。”容忌如是說道。

  我原以為在崆峒印上做手腳之人,不是卑鄙齷齪的封於,就是陰險毒辣的葉修。

  但憑時間推斷,他們二人的嫌疑極低。

  先說封於,自上回被容忌重傷過后就一直躲在水中月中休養生息。據線人來報,這段時間的封於,跟個恪守本分的閨閣小姐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再說葉修,楚荷于不日前為他誕下麟兒,四海之士紛紛趕赴西越王宮慶賀西越儲君的誕生。而葉修身為西越之王,近段時間必然疲于應付四海來客,根本沒有精力去算計他人,也沒有時間潛入北璃行偷雞摸狗之事。

  “對了,華清近況如何?”我突然想起久未蒙面的華清,不知為何,直覺上我總覺是華清在崆峒印上做了手腳。

  但無憑無據的,我也不好一口咬定是她。

  畢竟,她除卻在我體內放置了可窺視人心的靈蟲外,并未做過其他傷害我之事。

  至于羌門村慘案,總有一天我會尋她問個明白。

  最關鍵的是,她遠赴南羌親手救活了花芯。這份恩情,我當為花芯銘記于心。

  “去過南羌,除此之外,并無異動。”容忌如是答道。

  罷了,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眼下既找不到關鍵性證據,何必胡思亂想庸人自擾?

  我如是想著,倏爾抬手輕觸著容忌唇上微扎的細碎茸毛。

  “容忌,可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么?”我神色揶揄地瞅著胡子拉碴但卻別有一番風情的容忌,心猿意馬。

  “一生一世一雙人。”容忌不假思索地說道。

  我微微挑眉,咬牙切齒,尾音陡然轉高,“你是不是想抵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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