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俠,快走吾恐命不久矣,拖不住這邪氣怨念,你且逃命去罷”封於怪鴉般嚎叫從喉頭溢出。
他聲音瘆人,但尚還透著余溫。
我眼睜睜地看著這一股帶著強大怨念的黑氣從封於嘴中如嗜血水蛭般魚貫而入,卻無逆轉之力。
“封於,我要如何幫你”我拽著黑氣的尾部,但黑氣尾部輕輕一甩,就將我撂倒在地。
“替吾向水神道一聲謝,若不是他,吾當卒于萬年前的螻蟻之災。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傾盡喪神之力,護他一世無虞。”膽小怯懦的封於身體依舊瑟瑟發抖,但他粗獷的嗓音里卻透著大無畏。
原來,封於本性純善。
可惜造化弄人,圣君虛體偏偏挑中了封於又或許,圣君就是料定封於沒有堅定的意志抵抗到底,才在萬千人中,挑得雖為神體但膽小怯懦的封於。
等黑氣同封於融為一體,封於猶如脫胎換骨般,同之前的性子大相徑庭。
他俯下身抓起了靈花田中兩只相貌周正的幽靈,頃刻間將她們的衣裳化為齏粉。
“喪神,你做什么”
“天吶,喪神發狂了嗎”
兩只幽靈驚呼道,無助地抓撓著封於的臉。
封於置若罔聞,略帶滄桑的音色低沉雄渾,比起之前烏鴉怪叫聲好上許多。但不知為何,現在的他,就連聲音都十分讓人厭惡。
“從今往后,本座就是幽靈城少主”
封於雙指提著兩驚慌失措的幽靈,腳尖一蹬,整個身子便懸浮在靈花田上空的血棺之上,睥睨著靈花田中的不知所措的幽靈。
“少主千秋萬代”
隔了許久,靈花田中幽靈總算反應過來,振臂高呼。
封於頗為滿意地頷首,將手中幽靈一并帶入血棺之中。
我仰著頭,看著在霓虹中起起伏伏的血棺,只覺惡寒萬分。怪不得圣君會對幽月做出那等骯臟的事,原來他本性如此 我趁著他沉迷女色的空當,匍匐著身子迅速穿過靈花田。然,靈花田盡頭便是幽靈城城門,我站在城門口進退維谷。
袖中昆侖鏡突然傳來天后的聲響,我心下一陣狐疑,忙掏出昆侖鏡一探究竟。
昆侖鏡中,天后淚眼婆娑,枕在容忌懷中如泣如訴,“忌兒,自你父王走后,我徹夜難寐,沒一日心里能踏實些,委實痛苦啊”
“我怎么聽母后近侍說,昨兒個母后屋中鼾聲此起彼伏”容忌面色漠然,看不出喜怒,但他琥珀色的眼眸中明顯閃過一絲不耐煩。
我正想透過鏡面,撫平容忌緊擰著的眉頭,不成想我的手竟硬生生被鏡面阻擋。
之前,不論是深陷古戰場亦或是卷宗之中,我都能憑借昆侖鏡輕而易舉地來回穿梭,想不到這第九處古戰場如此邪門,連昆侖鏡都無法沖破束縛。
鏡中,天后面上顯出些許尷尬,她轉了話鋒,抬眸問著容忌,“歌兒呢你說她一個女人,成日穿著男裝同北璃那些肱骨大臣交往甚密,成何體統”
容忌適時打斷了天后,“我剛從北璃王宮出來,她應當是忙于政務,一會我再去看她。”
天后欲言又止,眼里很快又蓄滿了眼淚。
“母后情緒不好我命人去請個戲班子,在這院內唱上幾日,如何”
天后以手帕拭淚,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母后是心疼你為歌兒受了這么多苦,她半點不知情魔王墨染塵,鬼王顧桓,妖王花顏醉,還有云秦國祁汜,皇甫軒,你說這世上,但凡有些大才的男子全是她的入幕之賓,她未免也太有手段了吧”
“母后,歌兒是我的妻,你喜歡或者不喜歡,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她既有為黎民蒼生獻生的氣節,就擔得起世間男子的愛慕,也當得一國之王。女子為何不能自立為王我的女人,想做什么都行。”容忌如是說著,將天后輕推至一旁,兀自起身,朝門口走去。
天后咬牙切齒地說著,“你就慣著她吧不是母后多嘴,以她那見一個搭一個的性子,容且都未必是你的親骨肉”
容忌猛然轉過身,臉色陰沉至極。
他冷漠說道,“母后若是不怕失去唯一的兒子,就繼續胡言亂語吧”
“你威脅我”天后怒氣陡然上飚,猛然將桌上的茶杯掃落在地。
容忌背手負立,匆匆走出了屋子,再未理會天后。
我收起昆侖鏡,心里五味雜陳。我能理解天后痛失天帝的崩潰,但她不僅出言羞辱于我,還質疑容且的來歷,真真是氣煞我也 幽靈城城門,兩幽靈手持長戟,攔在我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通行令”
記得上回入幽靈城時,凌若出示了一精致圓形令牌,守城幽靈便直接放行。
于是,我憑空造了一通行令,在守城幽靈面前一晃而過。
守城幽靈這才收起長戟,訕訕笑道,“少俠,請城中有一粉衣妖祟出逃,少俠切記萬事小心。”
粉衣妖祟妖月竟逃了 我面露欣喜地問著守城幽靈,“敢問粉衣妖祟逃往何處”
守城幽靈故作神秘,附耳道來,“說來也是奇怪少主親自對他施以極刑時,他竟還能化作一只蝴蝶,從少主的眼皮底下逃跑。”
我心里咯噔一響,“是何極刑”
另一守城幽靈連連嘆息道,“凌遲,就是在身上活剮上三千六百刀。粉衣妖祟在少主即將落下第一千刀的時候,化作蝴蝶,飛走了。”
光是聽著,我就不寒而栗。封於當真可怕,竟親手對妖月處以極刑,就是不知妖月近況如何 我匆匆進了幽靈城,便以弱水披風遮身,以此躲過封於眼線的追捕。
妖月從我眼前一閃而過,重重地砸在我腳下的夯實土地之上。
“看你往哪兒逃”封於緊隨其后,雙腳踩踏在妖月背上,稍一發力,就將妖月的翅膀攔腰折斷。
妖月身上粉衣變血衣,雙眸漸漸失去光彩,“圣君,因果有時報你就不怕,被你身上的怨氣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