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絲絲入扣,低吟淺唱。我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寢殿。
沉思了半晌,冷靜后方想明白此事的蹊蹺之處。傳言皆稱容忌和鬼界巫女私會,但既然是私會,又怎能弄得人盡皆知?想必這些傳言,是有心人有意為之。
不過,既然有人想引我前去,我自然不能叫人失望不是,畏畏縮縮不是我的個性。
清墨乍乍乎乎的,見到我,一蹦三尺高,猴兒一樣往我身上躥,“圣女居然將素色衣裳穿出了萬千風華,我要是容殿,定要愛不釋手了!”
我吃吃一笑,清墨說得太夸張了些,我天天看自個兒,也只是覺得還算順眼,萬千風華應當是用在容忌身上的。
清羽將一直賴在我身上的清墨扒拉下來,老氣橫秋的樣子頗有幾分管家的氣勢。
我掃了一圈,并未見到浮塵,也只得將他的事暫擱一邊。
清霜多次喚我,每次都支支吾吾轉移了話題,我心下想來,她大概是對那天馭龍而來的追風動了情。
我并不點破,攏了攏衣袖,親自點了清霜隨我一同去瑤池一探究竟。
清霜眼底的喜悅自然沒能逃出我的法眼,倘若她和追風的一段奇緣能開花結果,也是好事一件。
我和清霜終是來遲了一步,我們也不藏躲,反倒是悠閑地靠在菩提樹上,將瑤池風光盡收眼底。
瑤池,真真不負盛名,清冷靜謐,卻又美得讓人不忍移眼。
煙波十里,青荇滴翠,每片葉子上都結著晶瑩的仙露。偶有露水滴入池中,吹皺一汪碧水,滿池馥郁的白蓮香氣微漾彌散。
我深深嗅了嗅,這次聞到的不僅僅是白蓮的清香,還有一股濃烈嗆鼻的香氣。
此香,久聞可迷人心智。我將目光移至鬼界巫女的倩影上,微微勾起唇角,想不到我竟見過她。
“圣女,你笑什么?”清霜扯了扯我的衣袖,朝著容忌和巫女的方向努著嘴,“仙界殿下似乎對她不一般,竟愿意聽她彈奏。”
我拾了一顆小石子兒,捻著手指將石子兒朝巫女的梨花琴彈去。
嗚——
琴弦崩斷,琴聲戛然而止。
我拍著手,款步走近。
入眼的,是容忌深情的凝望,和巫女淬了毒的眼神。
我走向她邊上,一把將梨花琴抱摔在地,“香雪憐,別來無恙。”
她憤而起身,伸出涂著紫色丹蔻的手指指著我,“你怎得如此無禮莽撞!莫不是你們幻境族人都像你這般,不知禮數?”
容忌將我摟入懷中,冷眼瞧著香雪憐,“本殿不打女人,所以,在本殿震怒之前,走吧。”
容忌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分明打女人的!經常揍我屁股不說,一生氣還會咬我的呀。不僅咬我的唇,還會咬我的脖頸,咬我含羞待放的花蕊。
香雪憐眼里淚珠晶瑩,低落在地,濃郁的芬芳綿延數米,讓人聞之如癡如醉。
“殿下難道忘了忘川河畔你我的情誼了?”香雪憐梨花帶雨,哭得黯然銷魂。
我狠狠掐了一把容忌的腰,嘖嘖出聲,“還挺風流?跟人家都情定忘川河了?”
容忌對此很是謹慎,矢口否認,“巫女的救命之恩,本殿不敢忘。但巫女若說你我之間有何情誼,本殿認為應該是巫女的一廂情愿罷了。”
香雪憐從她渾圓的胸脯中取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當初我對你說,我很羨慕凡間女子,嫁作人妻,相夫教子。我問你愿不愿意同我過上凡間夫妻平淡但幸福的小日子,你雖沒直接回答,卻轉手贈予了我一張房契,這不是應允是什么?”
我盯著香雪憐手中的房契,看她的樣子不似說謊,難不成容忌曾對她動過心?
思及此,我又往容忌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惹得他吃痛悶哼。
容忌藏在寬大衣袖中的手將我的手輕輕包裹住,寵溺地看著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愛的人只有一個,矢志不渝。”
我撇了撇嘴,并不完全信他,“那你何故贈予她房契?”
容忌失笑,看向香雪憐,“確實是你誤會了,我贈你的房子,沒門。這其中意思,你當真不懂?”
香雪憐不可置信地看著容忌,眼淚簌簌而下,“不,殿下這不是真的!你明明是想金屋藏嬌,你一定是因為這個女人在,才這么說的,對不對?”
容忌在我耳邊低語,“今日她在六界大肆宣揚我會來瑤池和她私會,我就斷定你聽聞之后肯定會來。”
“嗯?你故意引我來此作甚?”
“我喜歡你吃醋的樣子,極美。”容忌將我整個人都納入懷中,趁著夜色一遍又一遍親吻我的發心。
我和容忌,都忽略了香雪憐的存在。眼里,心里,只有對方。
“殿下,那你是否還記得,你曾許我一個心愿?”香雪憐將房契揉作一團,卻始終舍不得丟棄,又塞入她渾圓的胸脯之中。
她原本就呼之欲出的胸,因為擠壓,波瀾起伏,看得我心馳神往。
容忌冷眼看她,“你想要什么?”
“殿下心里無我,我強求不得。但我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希望殿下能娶我過門。”香雪憐抖了抖她酥軟白嫩的胸脯,瞇著那雙極致妖嬈的媚眼,恨不得整個人往容忌身上靠。
“不可能。”
“向來一言九鼎的殿下,竟要失信于人么?”香雪憐揚高了聲線,指了指他懷中的我,“為了區區一個女人,影響信譽,值得么?”
容忌用掌風移開香雪憐的手,“歌兒是我的全部。”
香雪憐銀牙碎咬,“終有一日,終有一日我要讓你,紅妝十里將我迎娶!”
她失意離去,妖嬈嫵媚的背影在迷霧中被一點一點掩埋。
“方才為何聽她彈奏?”我見香雪憐走遠,扯著容忌的耳朵吼道。
“我只是在聽你的腳步聲,一時間竟忘了她的存在。”
我這才松開揪著他耳朵的手,嘟囔道,“這還差不多!”
我和他只字不提香雪憐,不過對香雪憐鬧這一出的目的都十分明了。
她引我來,是想離間我和容忌的關系。鬧得六界人盡皆知,應當是想借助輿論強迫容忌娶她過門。畢竟,她救了容忌一命,容忌報答她也是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