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就不能相信我一次?”令狐容忌單膝跪地,低下頭看著自己左胸口噴涌而出的血跡,豆大的淚珠和細密的雨絲區分開來。
“我用生命愛著的女人,兩次都將利刃指向了我。”令狐容忌定定望著我,眼里充斥著絕望,“這輩子我殺戮太重,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懲治我的吧!”
我癱坐在地上,盡管已經認定是他殺了我六師兄,但心卻堵得得不像話。我朝著他咆哮著,“你不是戰神么?不是善于凌虐人心么?現在你目的達到了,我失去了所有,你開心了么?你怎么不笑啊?你為什么要哭!”
令狐容忌重重倒在血泊之中,清冷的容顏在極度哀傷之中成了永久的定格。我爬到他邊上,不可置信那么強大的他,竟這么草率地死去。
“令狐容忌,你不可能就這么死去,不可能!”我雙手無措地跪在他身邊,腦海中是仙泉初見時他的模樣。
那時的他,如朗月清風,劍眉星目俊美無儔。他給我取名且歌,我為自己終于有了一個像樣的名兒,偷偷開心了大半天。
可現在,物是人非。我掏出我和他的一紙婚書,婚書向來被我保存地很好,偏偏在今晚,被雨打成了碎片。我解下腰間我和令狐容忌第一次見,他送我的玉佩,玉佩憑空碎裂。所有和他有關的東西,仿若都在他死去的那瞬間,化成了齏粉。
聞風而至的追風和冷雪將我推向了一邊,雙雙自刎在令狐容忌身側。黑龍默默馱起他們,看向雨中被憂傷沉溺的我,唏噓不已,“但愿,但愿你不會后悔今日的決定。后會無期。”
后會無期…
這一回,天下蒼生沒了救他們于苦難之中的令狐容忌,我卻依然止不住淚水。我將懷中身體僵硬的綠鶯輕輕放在二師兄手中,“師兄,綠鶯跟了我一場,我卻沒有照顧好它。你替我將它埋在離山吧,希望下輩子它能功德圓滿。”
“好。”二師兄支撐著即將倒下的我,滿是歉意地看向我,“小七,我真的從未料到我們離境會是這種結局。”
我稍稍退了一步,我又何曾料到這樣的結局?我跪在六師兄身邊,一言不發。那個唇紅齒白,聲如夜鶯的少年,也離我而去了。
“師兄,若有來世,換我做你師兄,像你護我一樣,不求回報地守護你。”我指尖觸著六師兄被雨水打得冰冷的臉頰,抬起手朝著自己的天靈蓋重擊。
我已經沒有掉眼淚的資格,我一哭便不知道要死去多少無辜百姓。現在的我,止不住眼淚,那便只能敲暈自己,一了百了。
我大病了一場,病得很重。二師兄尋遍名醫,都未能喚醒我。
“風吹起了蟄伏的發梢,你的笑,我經年不忘。”
“只愿汝心似吾心,定不負相思意。”
耳邊,細小女聲一遍又一遍地念著情詩。幾乎每天都會來念上幾段。
定不負相思意…
這是令狐容忌曾給我寫的啊!我的意識終于愿意蘇醒,只為探一探究竟。
我伸手抓著邊上離我極近的胳膊,略有些欣喜地睜開眼。
醉清欣喜若狂地掐著自己的肉,碎碎念著,“這真的不是夢?!且歌姐姐,你終于醒了!”
我看著愈發清瘦的醉清,頷首勉力一笑,“我睡了多久了?”
“你都睡了快一個月了。”
“你剛剛讀的是什么?”我看向她收入袖中的信紙,心下疑惑。
醉清四下張望,正要開口時,二師兄竟穿著龍袍走了進來。
他見我蘇醒,大喜過望,將醉清推倒在地,自己坐到我臥榻邊上。
“你先下去。”二師兄瞥了一眼醉清,而后迫切地握住我的手。
我怎么感覺二師兄像變了個人似的,讓人十分不喜?而且,他怎么穿著龍袍,還將我安置在皇后宮中!
“二師兄,我怎么會在這?”
二師兄嘆了口氣,搖著頭十分感慨地說,“父皇因皇后和令狐容忌在同一天接連死去,憂思過甚,也在當晚暴斃。國不可一日無君,我沒法只能臨危受命,回宮繼承了皇位。”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竟是這樣湊巧,皇上暴斃了?據我所知,他對皇后,對令狐容忌并無多少情誼,怎么可能因為他們的死,憂思過甚?
“師兄,我身體還不大爽利,想休息一會。”我默默抽回自己的手,只想等二師兄離去,好好問一問醉清她方才讀的是什么。
二師兄很自然地收回手,掖好我的被角,笑意盎然,“你好好休息。另外,國不可一日無母,而你天賦異稟,定是天女無疑,由你來做皇后如何?”
“師兄,你我永遠只是兄妹。我也無意于做什么皇后。”
二師兄卻不容商榷,“就這么定了,我一會讓宮女送來你的鳳冠霞帔,那些都是在你昏迷期間我就叫人著手準備的。”
我攥緊了拳頭,只恨自己沒有早些發現二師兄的狼子野心。
待他走后,我連聲喚著醉清。
“醉清,醉清?”
可叫了許久外頭都無人答話。我不禁疑惑,下了床推開門詢問著門口的侍衛,“可有見到醉清?”
“沒有。”侍衛異口同聲地答道。
怎么可能!醉清方才明明是從這扇門走出去的,侍衛怎么會沒見過?一定是醉清知道了些什么,二師兄想殺人滅口!
現在青天白日的,二師兄倘若是想悄無聲息地除掉醉清,恐怕是要選擇人煙稀少的地方,才好下手。
對了,坤寧宮密室!
我眼睛一亮,朝著密室的方向狂奔而去。密室的隔音效果一般,我在門外就聽到了醉清的呼救。懸著的心總算放下,還好來得及!
一腳踹開密室的門,抽出青云劍直接解決掉抓著醉清的三個侍衛,我將驚魂未定的醉清摟在懷中,“沒事了,沒事了。”
“且歌姐姐!我還以為我見不到你了!”
“醉清,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不是姐姐的錯!這一切,都是因為弒兄殺父的新皇。”醉清抽泣著將懷里一摞信紙掏出,“這些信件是容忌殿下和你留下的,新皇讓我在你臥榻邊每天誦讀,說這樣做姐姐才會醒來。我想這些信件對姐姐一定意義非凡,現在交由姐姐我就放心了。”
原是這樣!我就說憑素瑤一個離山的外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截獲我寄給容忌的信件。原來三年前,二師兄就已包藏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