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素雅怔怔。
她知道他對她懷有男女之情,卻不曾深究感情的起因。
江雁洲像是陷在回憶中不可自拔。
“那時候…我知道你在鬧我,我心想,那女孩真的很奇怪。”
“但是,那女孩的眼神真的很干凈,是我從未見過的干凈。”
從前女尊男卑,世間男子毫無尊嚴地位可言。
大房江家的生母談不上多壞,卻有這世間女子的通病。重女輕男。
江雁洲已經忘記生母的模樣,他記性不錯,甚至到現在為止依然能回想起自己五歲之前的事情。
而有些事,忘記,不是因為時間久遠太過漫長被歲月洗刷,而是他主動放棄,主動遺棄。
他一點點收緊了五指,將她的手攥入自己的掌心。
“當念初告訴我,你不是丫丫時,我當時的心情,既像意外,又像是早已料到。”
他突嘆一聲:“你們都以為,是念初最先發現的。但其實不是,第一個發現的人是我。”
他徐徐看向她的眼:“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村子里,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當初掰斷過我手臂,我當時就感覺很不對勁。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丫丫的眼神,有時兇暴,有時憎恨,有時又像悲春憫秋。”
“但你不一樣。”
“而最重要的是,你不是這里的人。所以你沒有那些重女輕男的思想,你平等的對待每一個人。”
而正是這點最叫他著迷,這是情感的初始,也是愛情的受要前提——好感的來源。
“雅雅你不夠好,但你是我所見過的人之中,最溫柔的一個人。可我有時會恐懼你這份溫柔。”
童年生活稱不上美好,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他其實有一個毛病,越是珍視的,就越想要討好,卻偏偏總是不得其法。
就好像母親活著時,他勤勤懇懇,老老實實,以為自己足夠乖,就能扭轉母親的看法。
他知道那個人連續生了六個兒子,但一直想要一個女兒。
女兒可以傳宗接代,女兒可以為她養老送終。
女娶男嫁,兒子總有一天會嫁出去,會離開家。
所以兒子靠不住,只有女兒才可靠。
他為了抹平性別帶來的偏差,很努力地想要證明他自己。
但直至母親去世,也依然沒能換來他想要的。
后來遇見雅雅,他多數沉悶,他自己也知道,和家里那些兄弟相比,他其實很沒存在感。
他性格不主動,他也不擅長表達,不像碧城秀禎能言善道會撒嬌,也不像四弟楓愚傲慢的近乎單純,更不像五弟自矜,憂郁的心事全寫在臉上。
人生唯一的溫暖來自她。
當小小的女孩子護著他,為了他出頭,為他們一家人東奔西走,逐漸補全曾經那個險些四分五裂的家庭,感恩,感激,好感逐漸變了味道。
想要守護她,想要看她笑,不愿她悲傷,更不愿她受任何傷害,想要保護她。
而當這些情感加在一起,忽然有一日好似洪水出閘,徹底淹沒了他。
也是直至那時,遲鈍如他,才醒覺過來。
原來,那就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