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北海岸碼頭,你一個人過來。”
江織從座位上起來,打開黑色提包,查看了一眼里頭碼放整齊的美金:“給我女朋友接。”
洪三開了免提。
周徐紡喊:“江織。”
江織答應后,沒有說話,等了一會兒:“徐紡。”
“嗯。”
他說:“等我。”
“好。”
這姑娘,看著是乖,實際上有她的原則,有她想做的事。江織不想左右她,那么,只能他退步,任她支配。
“要是你敢帶警察來,”洪三故意把籠子敲得很響,弄得殺氣騰騰,“我就把她扔到海里喂魚。”
喂魚?
周徐紡是雙棲,是她喂魚,還是魚喂她,試試。
江織道:“不報警,別動她。”
洪三掛了電話。
“林晚晚,”江織把手機扔在桌子上,“你先出去。”
阿晚:“哦。”
干嘛支開他?!
等阿晚出去后,關上了門,江織才問薛寶怡:“東西呢?”
薛寶怡猶豫了好半天,還是從口袋里掏出了把槍,用手絹包著,放到桌子上,他難得語重心長了:“織哥兒,這玩意兒不能亂碰。”他把東西推到江織那邊,不吊兒郎當,不開玩笑,他很嚴肅,“不到萬不得已,別拿出來。”
江織把槍收了,只說:“我有數。”
你有數?
老子沒有!
薛寶怡很不安啊。
六點半。
江織接到了洪三的電話,只有一句話:“掉頭。”洪三說,“去南海岸碼頭。”
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北海岸與南海岸跨了半個市區,不堵車也要半個小時的車程。
江織把藍牙耳機戴上,換了個手機聯系霜降:“周徐紡是不是在向南海岸碼頭移動?”
霜降回答:“是。”
江織思考,幾秒后:“把她的定位發給喬南楚。”
“好。”
他知道周徐紡要做什么,也擔心得要死,可怎么辦?他得聽她的不是?他打了方向盤,把車調了個頭。
七點。
車開到了南海岸碼頭,風很大,刮著渡口船上的帆呼呼作響,今晚沒有月亮,也沒一顆星子,唯有燈光昏沉,把整個碼頭都鍍了一層朦朧色。
江織停了車,剛推開車門,電話就來了。他下車,目光掃過渡口停泊的船只,接了電話。
洪三說:“把錢放在你左手邊的椅子上。”
江織環顧四周后,走向左手邊,放下包。
洪三又道:“退后。”
他退后。
渡口中間最大的一輛郵輪上走下來一個人,那人戴著頭套,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他上前去查看包里的錢,確認后,對洪三點點頭,然后提著包又折回了船上。
船上燈沒有開,看不清輪廓。
江織拿著手機,走近:“我女朋友呢?”
船頭突然燈亮。
洪三站在上面,臉上戴了口罩,他扭頭吩咐:“把人帶上來。”
隨后,兩個男人壓著人上來了。
衣服江織認得,是周徐紡的,她手被綁著,在掙扎,頭上蒙了黑布,說不了話,應該是嘴上被貼了膠布。
洪三從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另一只手拽著人質的衛衣帽子:“去碼頭外面等,十五分鐘后我們放人。”
江織遲疑了很短時間,才轉了身,剛抬腳——
突然,警笛響。
洪三大驚,臉色瞬間漲紅了,大吼了一句:“你他媽報警了!”他立馬扭頭,沖郵輪里的人大喊,“開船!”
開船?
整個低壓開關設備,全部被人毀了,怎么開。也來不及了,郵輪周邊,原本靜止的船開動了,緩慢地逼近,燈光大亮,甲板上全是武裝警察。
洪三暴跳如雷,咆哮著吼:“開船!快開船!”
時間往回撥半個小時。
洪三給江織電話后,就帶了十幾個弟兄,開了屠宰場的車上了高架,前往交易地點北海岸碼頭。
途中,他收到了華軍的短信。隨后,他撥了四個電話,可一個都沒打通。
洪三猶豫了會兒:“停車。”
十幾個人都坐在有棚的火車里,圍著中間的豬籠,阿旺問:“怎么了三哥?”
洪三還在火急火燎地撥電話,神色焦急又不耐:“華哥那邊出事了,讓我們趕過去援手。”
現在過去?
阿旺指了指籠子里的人:“那她怎么辦?”
洪三瞥了周徐紡一眼,問正在飛快敲擊鍵盤的那個黑客:“江織有沒有報警?”
他撐了撐鼻梁上的眼鏡:“沒有,就他一個人。”
“你確定?”
“我確定。”
洪三很謹慎,還是不放心,換了個號碼撥過去,就是見了鬼了,電話一個都打不通,消息發出去了也沒回應。
這時,他又收到一條華軍的短信,這才放下疑慮,吩咐開車的兄弟掉頭,說:“華哥讓我們把她也帶去。”他發了條消息回復,邊吩咐阿旺,“通知江織,讓他去南海岸碼頭贖人。”
哦,原來是南海岸碼頭啊。
豬籠里的周徐紡摸了摸脖子上的追蹤項鏈,露出了得逞后歡快得意的笑容。
六點四十。
刑事情報科收到了一條入侵消息,對,是入侵,攻破了他們的防御系統,直接粗暴地遠程控制了情報科的電腦。
這么蠻不講理的作風,還能是誰!
姚安是第一個發現的,大喊:“喬隊,你快看!”
喬南楚轉了半圈椅子,掃了一眼屏幕,笑了:“把定位發給刑偵隊和緝毒隊。”那兩個家伙,動作真快。
李曉東猶豫,請示:“不先確認一下嗎?”萬一是假的呢?
喬南楚看了一眼手表:“來不及了,現在就通知。”
怎么覺得喬隊好像知道什么,反正李曉東是糊里糊涂的,不管了,聽老大的:“行,我這就通知。”
三分鐘后,情報科收到回復。
“緝毒隊已經出動。”
“刑偵隊也已經出動。”
喬南楚喝了一口水,潤潤喉,然后把杯子放下,打開辦公桌最下面的抽屜,拿了把槍,揣進兜里。
情報科是文書類的部門,一般來說,不會去任務一線,通常也不配槍,喬南楚是唯一的一個例外,因為緝毒隊、緝私局,還有刑偵隊的案子,多多少少都有他參與。
李曉東感覺有大案子啊:“喬隊,你也要去現場?”
“嗯。”
喬南楚拿了車鑰匙,邁著一雙大長腿,走了。
李曉東嘀咕:“我怎么這么不安呢?”
“我也是。”姚安看著屏幕上的海綿寶寶和定位,眉頭擰緊,“怎么說也是我們的死對頭,她給的情報能信得過嗎?”
除了定位,屏幕上還有一句話:七點,南海岸碼頭交貨。
六點五十。
郵輪二層,過道里隔著一兩米便有一人守著,各個身穿黑色西裝,面目冷峻,嚴陣以待。
華軍在房間踱步,第三次問手下:“到了沒?”
手下看了一下時間,回話:“還有十分鐘到渡口。”
“華哥。”有人進房來稟報,說,“三哥他們來了。”
華軍一聽,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門,在二層的過道里看見了洪三,臉色大變:“誰讓你來的?!”
洪三一愣:“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
華軍眼珠都要瞪出來了,神情緊繃著,脖子上紋的那條黑龍被凸出的青筋拱得猙獰:“我什么時候叫你了?”
洪三慌了一下神,立馬把手機掏出來,給華軍過目。
華軍看完那兩條消息,臉就徹底陰了:“這不是我發的。”他大怒,沖洪三吼,“你就不會向我確認一下?”
洪三也急了,面紅耳赤:“我打過電話了,你沒接。”
沒接?
華軍根本沒有聽到過任何來電:“手機給我。”
洪三把他那個專門用來聯絡上頭的手機拿出來,將撥打記錄調出來,他一共撥了八個電話,六個給華軍,另外兩個給號碼備注為‘張’的人。
華軍拿洪三的手機撥了自己的號,他的手機很久沒有響鈴,洪三的手機里卻說無人接聽。
洪三懵了:“這怎么回事?”
華軍回頭就給了他一腳,氣得嘴唇抖動:“你這個廢物,手機被人動了手腳還不知道,你他媽第一天上道啊!”
洪三被踹得癱在了地上,頭冒冷汗,咬著牙一聲不吭。
這時候,下面的兄弟來報:“華哥,貨到了。”
金三角那邊的人已經來了,偏偏這時候出了岔子,華軍遲疑不定,說:“先帶他們上船。”隨即,他撥了個電話,“張總。”
電話那邊問:“拿到貨了?”
華軍說還沒有,有些慌張:“位置可能暴露了。”他簡明扼要,快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匯報了一遍。
女人聽完,沉默了。
華軍心里沒底,請示:“張總,后面怎么辦?”
“拿了貨,立馬撤。”貨都到了家門口了,哪有不卸的道理。
華軍掌心冒汗,心里七上八下的:“知道了。”
“如果有警察出現,人質能用就用,不能用,”輕輕柔柔的女聲,吐字緩慢,她停頓了片刻,道,“殺。”
至少,還有人質在手。
華軍會意了,他掛了電話,問洪三:“那個女的呢?”
“在外面的籠子里。”
洪三從地上爬起來,叫阿旺把人帶上來。
人還關在籠子里沒放出來,被戴著頭罩,嘴巴也封了,手腳全部用粗繩綁著,她老實地縮在籠子里,并不掙扎。
華軍蹲下,用手機敲了敲鐵籠,陰惻惻地說了一句話:“有沒有命下船,就看你男朋友乖不乖了。”
籠子里的人在瑟瑟發抖。
幸好還有這張籌碼,華軍松了松緊繃的神經:“阿旺,把她給我看緊了。”
“是,華哥。”
華軍冷著臉看了洪三一眼:“你跟我去拿貨。”
洪三踹了一腳籠子,跟著出去了。
阿旺命人把籠子抬進房里,仔細檢查了鎖鏈之后,寸步不離地守著。
籠子里周徐紡全程都非常‘老實’,做一個安靜的人質,同時,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華軍在收貨,對方說的是外語,海浪與風聲很大,郵輪外面的聲音聽得不是很清楚,有些嘈雜。
“徐紡。”
是江織的聲音,模模糊糊。
“徐紡。”
周徐紡很小聲地‘嗯’了一聲。
這種感覺很奇怪,萬物嘈雜里,她拼了命去抓他的痕跡,哪怕是細枝末節,也覺得欣喜。
她深呼吸了幾下,屏氣凝神,認真去聽。
聲音并不很真切,斷斷續續:“如果你安全撤…項鏈掛在船帆…”
嗯,江織的聲音真好聽,比風聲好聽。
怎么想這個去了?周徐紡把被江織勾走了一會兒的魂拉回來,她動了動胳膊,Bang的一聲,綁著她的繩子崩成了好幾截。
阿旺聽到聲音,看了一眼籠子:“你——”
他目瞪口呆了。
周徐紡一只手扯鎖鏈,一只手掰鋼筋,沒使很大勁兒,就把籠子整了一個口子出來,她從里面鉆出來。
阿旺雙腿一軟,坐下了,抖著手去抓門柄:“三哥!”
“三——”
喊聲,戛然而止。
阿旺甚至沒有看清她是怎么過來的,一只手就已經掐住他的脖子,女孩子的手腕細細的,扼住了他的喉嚨。
“如果這次沒死,以后做個好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