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織才從回憶里回過神來:“嗯?”
周徐紡看了一眼被他抓著的手,猶豫了一下,沒有抽回來:“你不舒服嗎?”
他搖頭,也不松手,拉著她進了包廂,步子很慢,也不看路,回著頭在看她:“要是哪天你想要花,我給你買,但不買玫瑰行不行?”
她說:“我不喜歡花的。”
江織再一次覺得薛寶怡說的全是狗屁。
訂的房間在二樓,裝修還不錯,靠窗,抬頭就能看見街角霓虹,只是江織愛干凈,讓阿晚把桌椅都擦了一遍他才肯坐。
周徐紡把菜單推給他。
他又給推回去了:“你給我點。”
一旁的阿晚默默站著,總覺得雇主這個人設有點崩。
“你有什么不喜歡吃的嗎?”
江織說沒有:“點你喜歡的。”
阿晚一個白眼翻過去,讓他來數數這嘴刁的祖宗有多少龜毛的臭毛病,不吃蔥姜蒜,不吃有刺的魚,不吃沒剝的蝦,粥太稀了不行太濃了不行,飯太軟了不行太硬了不行,肥肉一丟丟都不能容忍,瘦肉老了一丟丟都要發脾氣…
沒有不喜歡吃的?
呵呵!
周徐紡給江織點了跟她一樣的招牌海鮮粥,她那份備注了不要放蛋清,另外還點了十幾樣點心與店里所有的招牌菜。
江織看得直皺眉頭。
“不要點那么多。”一想到她要搬磚賺錢,他就舍不得多花,拿了筆,把她點的劃掉了一大半。
周徐紡再去拿筆:“我怕你不夠吃。”
江織直接合上菜單,給了身后的服務員:“我吃得不多。”他把外套脫了,狀似無意地把椅子往她那邊挪了一些,面不改色地說,“我很好養。”
阿晚又想呵呵了。
好養?
真不要臉,也不知道是誰口味刁得磨走了幾個廚師。
還有更不要臉的——
“你熱不熱?”
周徐紡點頭。
江織無比順其自然地就說了:“那把外套脫了。”
屋里開了暖氣,確實有點熱,周徐紡便把外套脫了。
江織瞧了一眼她身上的粉色衛衣,越瞧越覺得順眼,他眉目似畫,滿身愜意:“你昨天怎么沒有來片場?”
“我去給人刷玻璃了。”
江織眉頭驟緊:“刷什么玻璃?”
周徐紡指著窗外的高樓,是尋常又正經的口吻:“那樣子的。”
窗外大廈高聳入云,拔地得有上百米。
江織只看了一眼,臉就陰了,然后不說話,就看著她。
半晌過去了,她才察覺,他好像生氣了。
“你為什么不說話啊?”她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就惱了。
他不笑時,他眉頭緊鎖時,滿眼都是冷峻:“你不知道高處作業有多危險?”
哦,他是擔心她了。
她耐心解釋著:“不要緊的,我有從業資格證書。”
還考了證書…
他又不說話了。
說不得她,他就只能生悶氣。
周徐紡看他不說話,她就也不說話了,倒了一杯甘甜的茶,小口地喝著。
她還喝得下去茶!
江織更惱了:“周徐紡!”
他表情很兇,因著今日穿了件粉色的衣裳,頭發也是霧面的暖色,臉上病態三四分,嬌襲兩靨,倒不顯得那么盛氣凌人,反倒像賭氣,像兇神惡煞卻還沒長出爪子的小奶貓,張牙舞爪也都沒有攻擊力。
周徐紡一點都不怕他,還答應了一句。
江織只覺得心尖被她撓了,又疼又癢,煩躁氣憤地抓了一把頭發,沖她抱怨:“我不理你,你就不能主動跟我說話?”
表情還是兇的,語氣卻軟了。
撒嬌這玩意,江織覺得還挺上癮的,因為她吃這一套,他也就越來越信手拈來了。
周徐紡表情又懵又愣:“那說什么啊?”
“說你以后再也不會出去打工。”
這不行,她要買月亮灣。
怕江織生氣,她就很小聲地嘀咕:“工還是要打的。”
江織:“…”
聽話的時候,心都能給你搞癢了。
不聽話的時候,能給你搞毛了。
真是個祖宗!
江織深吸了一口氣,拗不過她,只能退步:“那別做危險的事行不行?刷玻璃不行,搬磚也不行。”
周徐紡想了想,答應了。不搬磚她可以打混凝土泵,不刷玻璃她可以刷廁所。
江織自然還是不放心的,思忖了片刻:“你要不要做藝人?”
周徐紡沒想就搖頭了。
相比較讓她在外面打工,江織更愿意把她圈到自己的圈子里來:“演藝圈是暴利行業,為什么不做?”不就是撈金,只要她想,他能讓她撈到手軟。
她誠實地就事論事:“我演戲不好,唱歌跳舞也不好。”
“這些都不需要,我捧你就夠了。”
娛樂圈就是這么個怪圈,紅有千百種,不一定要實力。
周徐紡還是搖頭,沒有解釋。
她不同于常人,過多的暴露,會讓她有強烈的危機感,她只適合獨居,最好是去月亮灣那種只有她一個人的地方。
江織倒了杯茶,灌下去,去火!不是氣她,是氣自己拿她沒辦法。
這時候,手機響了,是薛寶怡來電。
“什么事?”
語氣嗆得像吃了一噸炸彈。
薛寶怡還在那邊吊兒郎當地調侃他:“火氣怎么這么大?周徐紡給你氣受了?”
江織懶得跟他說:“掛了。”
“別啊。”他趕緊說正事,“華娛和唐恒那邊有點棘手,靳磊做了二手準備,要一口吞恐怕還不行。”
靳磊靳松兩兄弟狗咬狗,想分這杯羹的人還挺多。
江織沒回薛寶怡,按住手機的聽筒,囑咐周徐紡:“你不要走動,在這等我。”
“嗯。”
他拿了外套起身,出去接電話。
周徐紡不知道是什么事,阿晚還能不知道?這是要去商量打家劫舍、趁虛而入的禽獸行徑,所以才故意避著高風亮節、正義善良的周小姐呢。
粥店的一樓大廳里有小孩在啼哭,江織聽著煩,從口袋里掏了個口罩戴上,往屋外走。
服務員聽聞哭聲,放下手里的托盤,去哄那孩童:“怎么了小朋友?”
剛好,江織推開門。
夜風刮進來,吹著托盤上的便簽紙掉了個頭。小孩還在嗚咽,抽抽搭搭地說找不到媽媽了。
服務員帶他去了咨詢臺,交代好前臺再回去繼續送餐,瞧見那備注的便簽紙轉個向,便以為是往來的客人不慎轉動了托盤,沒太在意,直接端去了包廂里。
“您的海鮮粥。”
“謝謝。”周徐紡問服務員,“哪一碗沒有加蛋清?”
“左邊那碗。”
周徐紡道了謝,把那一碗端到了自己面前。
江織十多分鐘后才回包廂,回來就瞧見周徐紡一動不動地趴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