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城只有一個停車場,距離江織的片場有近千米。
江維爾走著去的,一路上特別小心,等確定了沒人跟著,才上了一輛車,剛坐下,身子就被一只手拉了過去。
肖麟書口罩都不戴,正含笑看著她。
江維爾擔心有狗仔,退開一點:“你不是有通告嗎?”
他偏不肯,把她拉到懷里:“想你了。”
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他應該是累極了,江維爾剛想問他怎么突然回來了,就被他用力抱住了,弄得她有點錯愕。
“怎么了?”
肖麟書下巴擱在她肩上:“維爾。”
“嗯。”
他什么都不說,只是吻她。
江維爾顧及是在外面,使了勁兒推他:“會被拍到。”
“拍就拍吧。”他又湊過去,輕輕吻她唇角。
江維爾心軟,隨他去了,一低頭,看見他袖口露出的一小塊皮膚:“你手怎么了?”
他手垂下:“沒什么事,拍戲傷到的。”
她不放心,去拉他的袖子。
“別看了。”
肖麟書按住她的手。
“我看一眼。”江維爾解下他手腕的袖扣,把衣服卷上去,眉宇瞬間擰起,“騙我,不是拍戲傷的,這是煙頭燙的。”
他手臂上,有兩塊煙頭燙的傷疤。
肖麟書失笑:“被你發現了。”他愛笑,眼角往上時,整個眸光都是亮的,有點討好地向她坦白,“我就偷偷抽了一根。”
他是個脾氣好的,總是溫溫和和的。
江維爾對他生不起氣來,也舍不得生氣,看著他手臂上的燙傷,盡剩心疼了:“好不容易才戒的。”
他笑著啄吻她的臉:“以后不敢了,我保證。”
他以前抽煙,抽得狠,是江維爾讓他戒了。
五十米之外,方理想正貓著腰,扒著停車場的柱子,身子呈九十度前傾,側耳偷聽,正聚精會神著,突然,后背有人拍她。
“理想。”
她猛一回頭,手指壓著嘴:“噓。”
見她神神秘秘的,周徐紡就很小聲地說話:“你在做什么?”
方理想臉上是激動又傷心的矛盾表情,掐著細細的嗓子說:“我助理,跟我男神在偷!情!”說完,她豎起耳朵又往前湊,小臉皺得緊巴巴,“哎呦,聽不到啊!”好遺憾啊。
周徐紡的聽力是很好的,百米之外的聲音,只要她想聽,都能聽得分毫不差,于是,她原原本本地口述了以下一段對話。
“寶寶,給我再親一下。”面無表情。
“你親就親,不準說。”又是面無表情。
“嗯,不說。”繼續面無表情。
“討厭。”還是面無表情。
一小段情話,周徐紡一板一眼地念出來,語氣口吻如同背誦課文。
方理想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在干嘛?”
周徐紡此刻的表情是正經又冷淡的:“你不是想聽嗎?他們偷情的話,我都聽得到,我幫你聽,然后告訴你。”
方理想:“…”
這是個寶啊。
方理想覺得周徐紡真是又冷又萌又乖,偷聽人家偷情的勾當她做沒啥,可不能帶壞了男女情事完全白紙的周徐紡,兩人就一起出去了。
“徐紡,你最近是不是很缺錢?”
周徐紡離得她有點遠,似乎不喜歡別人近身,一張臉也縮在軍大衣的帽子里,她說:“我有個很貴的東西要買。”
方理想知道她有輕微的社交困難,就走在她后面隔開距離:“那我給你介紹個兼職。”
她說:“我不當裸替。”
“不是裸替,我表哥是開發廊的,最近在招發型模特。”方理想覺得吧,周徐紡身上有一股神秘的禁欲風,酷帥得不得了,不過,只要她一皺眉,又是高級厭世臉,頹帥頹帥的,反正,怎么看都好看,就是沒見過她笑,不知道她笑起來是怎么個樣子。
“我要做什么?”
方理想豪氣云天:“什么都不用做,讓他給你搞頭發就行,價錢你盡管往高了開!”
“好。”
因為裸替沒有替成,周徐紡提前回家了,然后提早去了八一橋下擺攤貼膜。
整個一下午,片場氣氛都有點不對,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反正,女主演余然被江織罵哭了,說她演的是狗屎。
晚上七點。
阿晚幫江織訂好了位子,在胡倫茶軒,約的是帝都有名的心理醫生。
“邱醫生已經在里面等您了。”
傍晚下起了雨,冬天的雨天冷得厲害。
江織戴了個口罩:“你不用跟著。”
他留下阿晚,推開車門,撐了一把黑色的雨傘走進了雨里,隔著霧蒙蒙的雨,阿晚就看見他低著頭一路咳著。
誒,雇主不僅身體病了,最近,心也病了。
胡倫茶軒的客位都是單獨隔開的,保密性做得很好,江織推開門,里頭已經有人在等了。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見他進來,立馬站起來,有些拘束地喊了一聲:“江少。”
江織拿下口罩,又把大衣脫了,屋里屋外一冷一熱的,溫差很大,他白皙的臉很快就泛紅:“坐下吧。”
聲音沒力。
和傳聞中的一樣,是個病秧子。
邱醫生抬頭,就看了一眼,立馬又低頭,這張臉也和傳聞里的一樣,淡白梨花面,當真是美。
江織坐下,用帕子擦了擦指尖上沾到的雨水:“我找你咨詢這件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江家人。”
邱醫生心跳有點快,誠惶誠恐:“我明白。”
江織語氣很隨意,倒了杯茶,潤了潤嫣紅的唇:“不用緊張,沒別的事,就問你幾個問題。”
“您請問。”
他默了一陣,似乎不知怎么開口,眉頭皺了好一會兒:“我有一個朋友。”停頓三秒,強調,“這是我朋友的事情。”
被囧到忘了緊張的邱醫生:“…”
江家的小霸王,也玩這種假裝是朋友系列?
像是怕他不信,江織還解釋了一句,語氣像是挺無關緊要的:“薛寶怡知道吧,薛家的老二,就是他的事情。”
什么都知道還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邱醫生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嗯,明白了,是薛小二爺的事情。”
江少您說什么就是什么。
江織抿了一口茶,動作優雅地品著:“他是個gay,但他最近懷疑他被掰直了。”他又抿了一口茶,喝得就有點心不在焉了,“我想知道同性戀能不能被掰直。”
所以,江少是被掰直了?
大新聞啊!
邱醫生緊張中還有點難以抑制的激動:“這是有可能的,性取向跟所處的環境有很大關系。”
他剛說完,江織兩道劍眉就蹙起來了。
“他只是懷疑,怎么才能確定?”他放下杯子,喉結滾了一下,坐直了一些。
從微表情來說,這是心慌了。
邱醫生也跟著心慌:“能說說你…你的朋友薛小二爺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樣的具體跡象嗎?”
江織眼里好似三月的桃花,凝著漂亮的顏色思考了許久。
“他總想著那個女的,可他見到她又不舒坦。”眉心擰了一下,他又端起杯子,這次喝了一大口,像是還渴似的,舔了舔唇,“見不到更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