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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麻子本名王二狗,是土生土長的蓮花村人,約莫八九歲時出過一次痘疹,自己與家人都沒大注意,撓破后留了一臉麻子,這才有了王麻子的綽號。
王麻子今年快三十了,至今打著光棍兒,一是他家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那種窮,爹娘在世時日子就不大好過,去世后更難過;二是他腦子不大靈光,說智障談不上,但就是傻里傻氣的,十分容易上當,前幾年一個外鄉人給他說了個媳婦兒,他彩禮都給了,媳婦兒跑沒了。
自那后,他不敢再說媳婦兒了,一個人渾渾噩噩地過著,有時鄉親們見他著實可憐,會接濟他一二,只是大家伙兒都窮,很多時候顧不上他。
還是俞家招工,把他喊去推磨,他一日三餐才總算有了著落。
王麻子長得丑,但他力氣大,不用里正遞竹竿,一個人便把郭羨月拖上岸了。
當杜金花看到女兒被個滿臉麻子的老男人救上來時,登時兩眼一黑,恨不得當場昏死過去原本還嫌棄趙恒是個窮秀才,女兒是走了什么霉運才栽在他手里,而今看到王麻子,才驚覺能嫁給趙恒該是多大的運氣 可惜一切都晚了。
杜金花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救人的是王麻子,她說什么也不會把鄉親們叫過來的,大不了王麻子與她各執一詞,她抵死不認,沒旁的人證這事兒便做不得數可偏偏全村都讓她的大嗓門兒吼過來了 “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郭大佑擠開人群走了過來。
恰巧此時,王麻子將郭羨月放在了草地上。
郭大佑看到自家女兒讓個泥腿子碰了身子,當即大怒,抓過王麻子便是一拳頭掄下去 “住手”里正大喝。
一旁的俞松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郭大佑的胳膊。
郭大佑雷嗔電怒“小松你放手這畜生敢碰我女兒,我要打死這畜生”
俞松雖不厭惡郭羨月,卻最煩這個舅舅,沒好氣地說道“你別不分青紅皂白的,月表妹落水,是他把月表妹救上來的”
郭大佑一噎,眼神掃過在場鄉親,所有人都是一副確實如此的表情,郭大佑只覺頭頂閃過了一道晴天霹靂,他揪住俞松的領子,怒不可遏道“你表妹落水了,你就在一旁干看 看著,讓個外人去救嗎”
“我也是才來的啊”俞松無辜地說。
“我們來的時候,你女兒都沉下去了,不是王麻子,她早就淹死了”張嬸苦口婆心地說。
“是啊是啊。”眾人紛紛點頭,他們到這兒時,先看見的是趙恒兄妹,壓根兒不知郭羨月也落水了好么不是王麻子先一步下水把人撈上來,他們興許已經轉頭走掉了,明日這水面上就該漂浮著郭羨月的尸體了。
郭大佑怒道“指不定是他把我女兒推下水的”
王麻子挺直胸脯道“俺、俺沒有”
白大嬸兒在郭羨月的胸口按下了幾下,郭羨月吐出幾口水來。
“好奇怪,她穿的是阿婉的衣裳。”翠花小聲嘀咕了一句。
“怪道我看著眼熟呢。”小陳氏說道。
俞峰蹙了蹙眉。
這時,郭羨月又吐出一口水,終于有了些許意識。
郭大佑沒去注意女兒的衣裳,只是將女兒扶進懷里,問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郭羨月迷迷糊糊地張開了嘴。
杜金花見狀不妙,悄悄地爬起來,就要躡手躡腳地離開,剛走沒兩步,被郭大佑一把揪住了頭發 “臭婆娘”
郭大佑一巴掌扇在杜金花臉上,打得杜金花一個趔趄,整個人都摔趴了地上眾人一臉懵逼,什么情況 郭大佑一腳踹過去,對著杜金花拳打腳踢“臭婆娘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大伯母驚怒道“郭大佑你發什么瘋你再不高興也不能把氣撒你婆娘身上”
俞峰、俞松忙上前抱住郭大佑。
眾人并不知郭大佑是得知了杜金花作得一手好死的真相,只與大伯母一樣,以為他是不滿王麻子碰了郭羨月的身子,在拿杜金花撒氣。
郭大佑著實氣壞了,俞峰二人竟沒能將他拉住,他又狠狠地踹了杜金花幾腳,踹得杜金花死去活來,小命都去了半條。
最后,栓子與獵戶也出手了,合四人之力,才把氣頭上的郭大佑綁住了。
接連四人“落水”,里正備感蹊蹺,郭羨月又暈過去了,不便問話,里正便將趙恒、趙寶妹與王麻子叫到家中,當著諸位鄉親們的 面,仔細地問了一遍事件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趙恒最先發現有人落水的。
當杜金花嚷著“阿婉落水時”,他恰巧在附近,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腦子一空,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魚塘邊了。
當然,他沒說自己是沖著阿婉去的,只道是聽見有落水聲,于是趕去救人了。
趙寶妹沒聽見杜金花的叫聲,她是追著哥哥去的。
可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腳底打滑,跌進魚塘了。
已經游到一半的趙恒,只得折回來救她。
王麻子那邊就詭異多了。
“俺、俺、俺在困覺,醒、醒了就就在水里了。”
他一緊張便有點兒結巴。
照他說的話,他一沒看見有人落水,二沒聽見動靜,是自個兒夢游晃去魚塘的。
這話別人說鄉親們或許就不信了,可王麻子死腦筋,不會撒謊。
何況除此之外也沒別的解釋了,總不能他是讓什么人給放進魚塘里去的,那得是什么樣的高手哇他們村兒才沒有那般厲害的人物呢 眾人不由地感慨王麻子艷福不淺吶,隨隨便便夢游一場,竟然就撿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郭羨月與王麻子的事讓村里炸開了鍋,然而俞婉對此一無所知,她正蹲在毛竹林附近的一片莧菜地里,一把一把地摘著野莧菜。
野莧菜的梗發酵后呈綠色,可以作為黑臭豆腐的母液。
只是眼下尚不是莧菜最肥沃的時節,得挑著大的摘。
俞婉摘了半個時辰,摘得腰酸背痛腿發麻。
她站起身活動了一番筋骨。
有大半框了,最后一批臭豆腐的母液應當是夠了。
天色尚早,不如再去挖點春筍 俞婉收拾好工具,背上簍子,邁步前往毛竹林。
路過幾簇花叢時,俞婉發現了一種小時候吃過的紅果子三月泡,莖上布滿小刺,一不留神容易扎手,因此也叫刺泡兒,學名是樹莓。
當樹莓變紅或變紫時就能吃了,清甜可口,帶著微微的酸味,俞婉很喜歡,可惜眼下的樹莓大都還是黃色,俞婉找了半日也只找到半黃半紅的。
俞婉開始挖林子里的 的春筍。
春筍會出土,比冬筍好找,且四月前出土的春筍都是初期春筍,成竹的可能性小,可以全部采挖,因此沒一會兒,俞婉的背簍就變得沉甸甸的了。
俞婉去小溪邊洗手,竟發現了一截從前沒見過的斷木,想來是地動把這大家伙從山頂震下來了。
斷木上長了大片大片的木耳,還有一些個頭飽滿的香菇。
簍子已經裝不下了,俞婉打開掛在腰上的布袋,把木耳與香菇摘了進來。
“要是有只野雞就好了。”
香菇與木耳燉雞可是十分美味的,營養價值也高,最適合幾個小家伙了。
念頭剛一閃過,東邊便傳來一陣動靜。
俞婉抓著布袋的手一頓“莫非真來了野雞”
從未在林子里遇過險,只撿過小雪狐、野雞與野兔的俞婉當然不會覺得這一片能有什么兇險,然而當她找到動靜的源頭時,卻發現那是一只黑瞎子。
俞婉的頭皮就是一麻。
毛竹林她來過許多次了,附近也基本溜達遍了,據她對地貌以及沿途野生糞便的觀察,不該有兇獸才對,莫非也是地動的緣故,把兇獸原先的住處摧毀了,如今它們開始重尋巢穴了 黑瞎子雖視力不好,耳朵與鼻子卻異常靈敏,它察覺到了俞婉的存在。
黑瞎子極少主動攻擊人,但地動中的兇獸受到巨大驚嚇,變得異常敏感,俞婉的出現讓它感受到了危險。
它朝俞婉攻擊了過來。
俞婉并不認為自己能打過一頭成年黑熊,爬樹也爬不過,正尋思著如何逃脫,突然,一道青色身影飛了過來,一腳踹上黑瞎子的腦袋。
黑瞎子被踹進樹叢,轉身跑掉了。
俞婉暗松一口氣,可一口氣沒松完,便堵在喉嚨了“是你”
玉子歸背著寶劍走了過來,面容沉靜地看著她“怎么看到我你很驚訝你是不是以為燕九朝的護衛把我殺死了”
俞婉淡淡地說道“江湖第一劍客,怎么會那么輕易地被殺死呢不過你應當受了傷吧”
“對付你夠了。”
算是變相地默認了。
俞婉心道,能讓你這么多天不出沒,怕是傷得不輕,自己機靈點,未必沒有反 敗為勝的機會。
玉子歸的匕首抵在了俞婉的脖子上“我勸你別胡思亂想,你就算只剩一根手指頭能動,你也不是我對手。”
俞婉神色不變“你到底想怎樣”
玉子歸道“錦囊。”
俞婉氣笑了“你究竟怎么才肯相信,錦囊真的不在我手里我連它長什么樣,是黑是白,是大是小都不清楚,你怎么老是抓著我不放你就不怕把時間浪費我身上,卻錯過了錦囊真正的去處”
玉子歸面無表情道“錦囊就在你手里。”
玉子歸又道“你不要以為千機閣被滅了,你就高枕無憂了,趁著沒第三個人查到你身上,你最好乖乖地把錦囊叫出來,否則,燕九朝也保不住你。”
俞婉反諷道“你怎么知道他保不住我”
玉子歸深深地看了俞婉一眼,似帶了一絲嘲諷“看來你還是不知道啊”
俞婉神色一頓,腦子里閃過那日他未說完的話。
玉子歸接下來的聲音,與那一晚的漸漸重疊了,不同的是,他把被燕九朝打斷的幾個字也一并說出口了。
俞婉的手陡然握緊了。
“所以他是靠不住的,你不要再引火燒身了。”
玉子歸話音剛落,俞婉手中的鏟子便朝他面門鏟了下來。
玉子歸沒料到俞婉會是這般反應,猝不及防地一擋,竟讓俞婉的鏟子把手臂刮傷了。
俞婉拔腿就跑 玉子歸足尖一點,施展輕功落在俞婉身前,攔住了俞婉去路。
俞婉腳步一轉,跑向了林子的北面。
玉子歸再次施展輕功攔住她。
俞婉又改道南面。
玉子歸正欲再次施展輕功,卻猛地想到什么,眸光一顫“那里不能去”
可惜晚了,俞婉已經一腳踏空了。
地動改變了原有的地貌,誰都不會料到斑駁交錯的雜草下,赫然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
玉子歸適才打這邊走過,親眼看見一只竹鼠掉了下去。
玉子歸伸手去抓俞婉,卻連一截衣袖,都沒有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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