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喬臨走的時候問了句:“你在復開大學念什么系?”
“計算機系。”他說。
溫喬離開之后,顧霄進了自己的臥室,打開斜挎包的時候,一只黑色的皮夾從里面掉了出來,正好過來跟他說事的冬哥順勢撿起來,打開皮夾,里面有張照片,顧霄一把搶了過去,合上,放進了包里。
冬哥笑了笑:“那是你嗎?”
顧霄雖然在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怎么了?”
“以前的你長得和現在不太像啊。”
“以前出過車禍,臉上不得不整容。”
冬哥笑了笑:“以前和現在,都挺好看,不一樣的好看,整得挺成功。”
也只匆匆看了一眼,其實沒怎么看清,但照片上的少年確實很好看。
顧霄沒有說話,冬哥又道:“你稍微安頓一下,一會兒去訓練,之后復盤,你課業緊張嗎?“
“還好。”
“那我給你安排個訓練表,不能掉以輕心。”
“好。”
傅家,穿過盤山公路,海邊的一塊空地上,是傅家的私人墓地,墓碑前,傅南禮和母親以及爺爺撐著黑色的大傘,靜靜站著。
是他父親的生忌,父親若是尚在,今天是他五十四歲的生日。
葉敏秋送上一束鮮花,眼尾微紅。
細雨卷著海風裹挾進傘檐之下,傅南禮看著冰冷石碑上的照片,父親溫文爾雅地朝他笑。
九歲那年父親去世,二十年過得這樣快,有些時候,如果不看照片或者一些錄像,他甚至快要記不清父親到底長什么樣了。
他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父親含著金湯匙出身,他英俊有才華,妻子漂亮能干,兒子可愛乖巧,身邊所有人都奉承巴結于他,他那樣的人生贏家,為什么最后會選擇自殺。
那樣人人羨慕的人生,不好嗎?
為什么要自殺呢?
雨水順著黑色的傘檐滴落在綠得晃眼的草坪上,落在石板路上,滴滴答答的。
傅懷庸身體不太好,撐著拐杖,面容悲慟,獨自早早離他而去,世上最大的痛,不過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他站了一會兒,便不忍讓自己沉浸于這巨大悲傷之中,轉身沿著墓園的小路往外走去。
葉敏秋看了一眼墓碑上的人,向來開朗的人眼神中閃過幽怨的神色,繼而也轉身離開了墓園。
便只剩下傅南禮一人,海面風從四面吹來,墓園里好像鋪著一層霧氣,一切都顯得這樣朦朧不清。
那時爺爺讓父親進家里的企業做事,父親愛好音樂,處處反抗爺爺,是因為這些,所以才選擇自殺的嗎?
所以后來即便他進了航空公司當機長,即便爺爺反對他做那些,卻也從來不敢過于強硬。
他已然失去了一個兒子,經不起再失去一個孫子了。
他和他父親不同,他父親敏感且脆弱,他自是不會因為別人強迫他做什么而舍棄自己的性命。
雨水洇在他黑色的西裝上,他的悲傷湮沒在五月初的雨水里。。
所有的悲傷都會隨時間而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