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 會議
出于本能反應，詩懷雅沒有直接相信周金儒的說辭，這位來自龍門的大小姐輕輕咬著下唇：“博士，你不會是因為現在羅德島急缺人手才說這些漂亮話的吧？”
周金儒笑著搖頭，他半靠在辦公桌邊，將那張詩懷雅的簡歷放在案頭，說道：“我知道過去曾經發生過一些讓人不開心的事情，但具體細節我已經不記得了，你知道的，我的身體有些問題，失憶對于我來說是家常便飯，我愿意為以前做出的那些錯事向你道歉，也希望我們之間能翻開新的一頁。”
他站直身體，伸出右手：“這不是久別重逢，而是新的開始，很高興認識你，詩懷雅小姐。”
記憶中那個脾氣暴躁，總對干員們強度不滿的博士與面前這個舉止得體的男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他們明明是一個人啊，為什么會發生這么大的變化？
不光是詩懷雅愣住了，就連企鵝物流的那幾位都吃驚的看著這一幕，難道失憶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但愿這一次他是真的改變了。
詩懷雅眼前的博士與衛星城里周金儒逐漸重合，她抬起頭，第一次發現他竟是如此高大，穿著合適的制服，呼吸綿延悠長，宛如山岳一般巍峨，這就羅德島干員所信任的人么？
自從她上島以來，所看到的每個人都充滿了干勁，一掃之前的陰郁與頹廢。
有點刺眼了。
“博士，碧翠克斯·詩懷雅前來報道。”
她略微低下頭，握住了那只寬大溫暖的手掌。
周金儒笑道：“我說了不算，還要等人事處錄入干員信息，鑒于現在有很多干員來報道，你可能要等到冰雪節之后才能正式入駐羅德島，在這之前，先拿臨時證件住下，離這里最近的感染者社區也有十幾公里遠，我不建議你離島，你有足夠的實力自衛，但我不放心，現在提前祝你在羅德島過的愉快。”
這時，能天使從旁邊湊了過來，催促道：“博士先簽發臨時身份牌吧，我們都很擔心德克薩斯。”
不知道為什么，周金儒忽然從能天使的眼瞳里看到了一絲失去高光的跡象，他雙手一撐，翻過辦公桌落在座椅里，抓起筆在登記單上書寫起來。
人事處的暖氣似乎失靈了，他竟然感到了陣陣寒意，將寫上名字的身份卡插進機器里錄入權限。
詩懷雅走近幾分，彎下腰盯著他的筆，嫌棄道：“博士你的字還是這么丑，有好好練過么？”
“我不是很懂梓蘭用的輸入法，對人事處這邊不熟悉，只能靠手寫了。”
“哎呀，博士你怎么流汗了，我這里有從維多利亞進口的護膚濕巾，虧本賣給你了。”
可頌恰當的出現在了詩懷雅與能天使中間，從手提包里拿出一盒濕巾放在辦公桌上。
詩懷雅隨手抽出一疊龍門幣放在辦公桌上：“我都要了。”
我都要了。
都要了。
要了。
周金儒：“…”
他怎么就忘了莫斯提馬曾經說過能天使將他認作是義人的事情呢？
對于天使來是說，義人是值得交托生命的人，重要程度堪比家人或愛侶。
而詩懷雅又是官場失意，正要從別的方向找回自信，周金儒便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想辦法替她打氣，也為了挽回當初讓小老虎做冷板凳而被視作人渣的印象。
他的額頭一滴冷汗滴落在桌案上，好像眼下的情況并沒有改善，反而變得更人渣了。
會不會吃柴刀？
不至于吧。
“哎，大家都在啊。”
莫斯提馬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人事處，周金儒看了看梓蘭留下的文件，第一頁赫然就是墮天使的簡歷，她剛剛是在隔壁做強度評定，換句話說，她一直都在？
這時周金儒終于找到了一點插話的機會，他邊從機器里將身份卡摘出來，邊沖著莫斯提馬說道：“企鵝物流都來了，皇帝說就在羅德島過冰雪節。”
也會幸虧莫斯提馬的出現，暫時轉移了能天使的火力，讓周金儒得以喘息時間，他看向企鵝物流幾人時，空靠在墻邊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可頌暗地里對他豎起大拇指，皇帝毫不在意，只等著喝酒。
但詩懷雅銳利的目光刺的周金儒心驚肉跳，被老虎盯上的感覺一點都不妙，他將身份卡分發下去，正準備離開，背后傳來了能天使的聲音。
“博士，先帶我們去看德克薩斯吧。”
他剛起身，指著外面干笑道：“我就要帶你們去。”
企鵝物流是個什么狀況呢，德克薩斯的家族被滅后，孤身在龍門，但后面跟了一只算是青梅竹馬的拉普蘭德，她又與現任搭檔能天使關系曖昧，在工作期間又救了身為卡特思偽裝成魯珀的偶像歌手空。
這下青梅竹馬、天降系以及倒貼型偶像妹子齊全了，身負家族被滅的血海深仇，戰斗力爆表，表情冷漠，實則外冷內熱，活脫脫龍傲天式主角模板。
咚咚咚。
一道淺綠色的身影站在門口，輕輕的敲著門，身邊跟著一只黑色的兔子。
獨屬于她那清冷不容置疑的聲音回蕩在人事處里。
“各位玩的可開心？”
周金儒暗自出了一口氣，既然凱爾希來了，他至少不用擔心場面會失控。
“阿米婭，你帶企鵝物流的幾位去看望拉普蘭德，順便把醫藥費結算一下，博士你跟我去開會。”
阿米婭瞪大了眼睛：“可拉普蘭德以前是…”
“那是以前，她既然脫離了羅德島，就不能享受干員特權，博士你還在等什么？”
凱爾希低頭看向一直沒有出聲的皇帝：“稍后會有人帶陛下去藏酒室，博士的私人藏酒都可以向貴司分享，沒問題吧？”
最后這問題是對周金儒說的，他連忙點頭如小雞啄米，開什么玩笑，這場面多待一分鐘都要折壽，巴不得趕緊離開。
不虧是凱太后，輕輕松松就鎮住了場面，換成是周金儒，早就被詩懷雅、能天使和莫斯提馬擠到墻角去了。
跟在凱爾希后面，他們走過兩條走廊，在一個沒有人的彎道處，凱爾希停下腳步，背靠著墻壁，一雙貓眼盯著周金儒，看的他心底直發毛。
“你要注意與干員們之間的人際關系，我不反對你和其中的某一位有進一步發展，但對于大部分干員，必要保持一定的平衡。”
“我暫時沒有想那么多。”
“可是別人會想。”
凱爾希抱著胳膊，冷冷道：“年富多金，樣貌俊朗，談吐不俗，身居高位，這樣的男人最容易俘獲那些無知少女的芳心，你自己沒有自覺么？”
沒有，非但沒有，而且你們都是我的翅膀。
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搞不好凱爾希醫生能當場召喚出mon3tr，給他一個印象深刻的教訓。
“好吧，我以后會注意自己的言行，我們去開會吧。”
“開會？”
凱爾希掃了他一眼：“下午開會，不是你安排的么？”
周金儒長大了嘴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直到凱爾希準備離去，他才喊道：“謝謝你來救場，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你錯了，我為什么要救場？”
凱爾希嘲諷道：“我只是看到梓蘭暈倒了，來人事處看看情況，你不用多想。”
我沒多想，你如果沒在門口偷聽，為什么知道能天使他們要去看找拉普蘭德探病？
他目送凱爾希離去，伸手揉著額頭，羅德島干員們之間的關系似乎更糟了，當初他棄坑后分崩離析不是沒有理由的啊。
周金儒也沒有再返回人事處，他從另一個方向繞道去了下層靶場，今天的射擊訓練還沒有結束。
然而有人已經比他先到一步了。
“紅云，你也來訓練？”
被他嚇了一跳的沃爾珀少女支支吾吾道：“博、博士，我到這里來試一試新的弓。”
“哦，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聽說過紅云上島后的生活，比起當一名朝不保夕的荒野獵人，她逐漸習慣了作為羅德島狙擊干員的穩定生活。
紅云傷好以后，憑借著荒野生存的豐富經驗，擔任了一支荒野特遣小隊的技術指導，剛開始時的表現不佳，因為需要與很多陌生同伴交流的緣故，語言表達方面總是帶著各種含糊不清的 詞匯。
比如她在指導如何在柔軟的草地上設置陷阱時，會表述的很模糊，紅著臉結結巴巴說，“先這樣一下”，“再這樣一下”，“最后再這樣打結”。
但她所說的“這樣”究竟是哪樣呢？
隊員們給予了充足的友善與支持，杜賓教官親自跟著學習，一點點的引導她講述出那些細節，漸漸地，沃爾珀少女的自信心建立起來，甚至在陸行艦的露天區域鋪蓋了一層草皮用于教學。
周金儒壓著一口槽不知道該怎么吐，難道這就是“羅德島已經綠草如茵”的現實演繹效果？
中午讓人送了一份飯來，一直到下午開會前才停止訓練，放下步槍的那一刻，他有種雙臂已經不屬于自己的感覺，也是幸虧源石技藝一直在強化他的身體，否則也不能支撐到現在。
“剛開始訓練，果然進入不熟悉的領域時會非常吃力，甚至事倍功半，我需要掌握的槍械從近距離的短槍到中遠程的步槍，必要時我可以作為一個隱藏的槍手給予敵人致命一擊，另外還要掌握近身格斗，可這方面找誰呢？”
他第一把就把食鐵獸排除了，食鐵獸的鐵意六合是獨門功夫，夏練三伏冬練九天那種，不適合他，其次是幾名男性干員，想來想去，將目標鎖定在了黑角身上。
一是他和黑角的身高相仿，二是這位游戲里的二星干員很好相處，由于升級很便宜，當初直接把等級拉滿了，好感度也有一些，不至于像別人那樣會在公報私仇，借著訓練的名義，暗地里揍他。
混的太慘了，還要跟自己的干員勾心斗角。
穿好衣服去開會，當他來到會議室時，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到場了。
會議桌的頂端坐著阿米婭，凱爾希在小兔子下首第一位，另一側的座位空著，是他的位置，而剩下的分別是杜賓，華法琳，裝備部負責人，后勤部的負責人，以及負責做記錄的清道夫。
這場會議共有二十多人參與，周金儒熟知的也只有那幾位而已。
根據會議的流程，阿米婭講話結束后就是他的提案。
他剛剛發言完畢，裝備部的負責人提出了疑問：“關于1145號衛星城里所遭遇的整合運動特殊兵種，裝備部認為整合運動暫時不具備大規模裝備特殊裝置的能力，根據幾名干員口述，當時出現在戰場上的復仇者極有可能來自烏薩斯的某位貴族，因此在極大提升戰斗里后才具備了可怕的破壞力。”
他看了一眼在座的眾人，手中的筆輕輕敲打著筆記本：“眾所周知，威力越強大的裝備，造價和損耗就越可怕，它不像源石炸彈那樣廉價，一般的組織根本無法承受，裝備部甚至認為即便是拿下了切爾諾伯格的整合運動都無力承擔復數以上的特殊裝置。”
“裝備部的結論是，我們需要密切關注這種特殊裝置的來歷，具體到字的學名，最好能弄來一具，我知道這很夸張，但的確很有研究價值，在針對方面，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研究，關注，重視，但不會投入太多人力和資源搞模仿研發。”
周金儒立刻就明白了裝備部的意思，他認為需要做一次提醒，以免他們犯了教條主義的錯誤，因為在他所知道的歷史中，曾經就發生過一次類似的事件。
“我認為整合運動或者提供這套特殊裝置的組織根本就不需要繼續深入完善它，因為現在它就就會任何毫無防備的戰線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即便它的性能再被削弱一點，再廉價一點，哪怕威力削減到一半，只要能多裝備十套同時投入戰場，地面防線就會瞬間崩潰，我們真正需要注意的是，這套特殊裝置在并不遙遠的未來一定會有閹割版，當它開始大規模裝備時我們再去想辦法對抗它，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