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李臺長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就好像男人去洗頭房不是真的為了洗頭,而是為了…
女神說去洗澡也不是真的要去洗澡,而是為了盡快結束與舔狗的聊天一樣。
當領導問你覺得怎么樣的時候,也不是真的想聽你的看法,只是想要讓你表態一切服從領導安排而已。
這個套路人人都覺得虛假,但又人人都要這么玩。
因為在很多單位,必須要遵從這一套邏輯才能運行下去,否則,就會出亂子。
而領導,是最不喜歡出亂子的。
陳雷是因為不知道這個套路,所以才不這么玩?還是因為知道了這個套路,但就是不屑于這么玩?
李臺長一時之間有點摸不清陳雷的路數。
但不管怎么說,這個小伙子不按套路出牌,讓李臺長很尷尬。
“小陳同志,那你覺得應該怎么樣?沒關系,你大膽的講,我李偉奇還是很開明的嘛!”李臺長笑容滿面,不過連他自己都覺得笑得有點假。
“李臺長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唔…”李臺長嗅到了一絲不詳的味道,隱隱覺得陳雷的真話肯定不是什么好話,但當著趙總監的面,自己總不能說想聽假話吧?
好在李臺長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隨手就打了一個太極:“都沒關系的,我還是那句話,小陳同志,你大膽的講。”
說完,李臺長都想給自己的話點個贊。
看來自己每天早上在公園里練的太極,還是很有用處的。
“好,那我就大膽的講了。”陳雷指著桌上的統計表格說道:“深夜故事會這個節目我雖然只代班了四期,但取得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網友、聽眾的追捧,媒體的報道,這些虛的我就不說了,可收聽率榜和網絡熱播榜雙榜第一的成績,可是實打實的。憑著這么亮眼的成績,我不相信提不起價,更不相信拉不來贊助商!”
這幾天被同事或明或暗的排擠,又受到領導這么不公正的打壓,陳雷自己也是一肚子火。
都一群什么玩意!
不想著一塊把蛋糕做大,反而為了一粒芝麻斗的你死我活。
鼠目寸光到這種地步,也是讓陳雷大開眼界了。
李臺長臉上的假笑也繃不住了,一時間沉吟不語,他還在思考,是立刻翻臉,還是繼續把禮賢下士的人設給維持下去。
王老師和自己的關系確實很深厚,他是自己的連襟,這個臺里很多人都知道,確切的說,臺里沒有人不知道。
除了陳雷。
李臺長也不怕別人說,因為在他的價值觀里,照顧自家親戚是理所當然,無可厚非的。
這是私。
而從公的方面講,王老師的業務能力也還不錯,這次準備的又名家名作,故事質量很高,而且能連續播一個季度,這對拉贊助方面也是很有優勢的。
于公于私,李臺長都覺得自己的安排沒有問題。
自己又不是在流浪地球連載期間,強行把陳雷給拉下馬的,而是你故事已經講完了,那換一個故事憑什么不可以?
而且如果你還想繼續創作的話,還是可以再給你單開一個節目嘛!
李偉奇自問自己作為一個全臺的臺長,對你一個小小文藝頻率的新人這樣,已經算是很照顧了。
他根本沒有想到陳雷會如此的不領情,更沒有想到陳雷會當面讓自己下不來臺。
但陳雷確實是人才難得,李偉奇覺得還需要把自己禮賢下士的人設再維持一下。
他問道:“那小陳同志,你覺得應該怎么安排?”
“很簡單,公平競爭,憑能耐上崗!王老師是前輩,我很尊重他,所以就以這個星期為期限,前三天給王老師播,后兩天給我播,一個星期后再看。不論是收聽率,還是網絡電臺的點擊率,或者媒體報道也好、網友評論也好、微博數據也好,隨你用什么統計口徑,我陳雷的新故事要是比不過王老師,我直接走人,并且把流浪地球的全版權,無償送給臺里!”
反正話頭已經起了,陳雷索性就直接說開了。
自己到電臺本來就是為了積累聲望,擴大自身和作品的影響力來的。從這段時間的反饋來看,效果確實還可以。
電臺加上網絡電臺,加上論壇、微博和傳統媒體的報道,影響力就算比不上電視,但曝光度也不小了。
所以如果沒什么意外的話,陳雷是打算繼續干下去的。
但要是臺里太作妖的話,自己也沒興趣用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真他娘的,我就不信我陳雷兩世為人,難道還沒地方去?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我自己弄!
在這種情況下,陳雷也忍不住放出了狠話,拿流浪地球的全版權做賭注,求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可聽到這句話,李臺長卻突然直接就跳了起來。
“什么?流浪地球的版權你不是打算給臺里的?”
饒是陳雷見多識廣,心里素質過硬,但在聽到李臺長這句話以后,還是緩緩地冒出了一個問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在來的時候,就和臺里簽過協議了。我在節目播出過程中,所有文藝創作的版權,都是完全屬于我個人。不過在相同條件下,我會優選考慮臺里的。”
“老趙,是這么回事嗎?”李偉奇臉色有點不好看了。
“是有這么回事。”趙總監老老實實的回答。
趙總監也很郁悶啊,當屬簽合約的時候,他心想陳雷頂多就是念幾首詩,誰成想弄出流浪地球這么大的IP啊!
不過后來他想,只要把陳雷留在臺里,那版權的事還不是可以慢慢談?
但看現在這情況,趙總監估計要壞事了。
果然,李偉奇看著趙總監嘆道:“老趙啊老趙啊,你怎么能這么糊涂呢?!”
一陣長吁短嘆之后,李偉奇又看向了陳雷,這回也不說小陳同志了,直接就喊名字:“陳雷,我沒想到你和老趙還簽了這個協議,這是臺里一個重大的損失!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就直接點。一句話,節目的安排可以再談,但是你作品的版權必須留在臺里。當然,臺里也不會虧待你,所有版權的收入,臺里和你三七開。”
神特么三七開!
陳雷也懶得去猜誰三誰七了,直接就說:“那就不用談了,告辭!”
“誒,小陳老師你等會兒。”趙總監連忙拉住了作勢要走的陳雷,勸道:“有話好商量嘛。李臺長出發點也是好的,總歸不會讓你吃虧的,服從一下領導的安排不丟人。”
陳雷輕輕甩開趙總監的手,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那張統計表格,放到了窗外。
松開手,象征著深夜故事會往昔輝煌的統計表格,飄飄蕩蕩,隨風而去。
“趙總監,看到了么?”陳雷問。
“小陳老師,你這是什么意思?”趙總監有點摸不著頭腦。
陳雷看著窗外,表格上鮮紅的曲線時隱時現。轉過頭,面向屋內的兩位領導,堅定地說:“大風可以吹起一張白紙,卻無法吹走一只蝴蝶,因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順從。”
說完,陳雷邁步走了出去。
到門口的時候,又道:“若干年后,人們不會記住燕京綜合廣播,不會記住李偉奇臺長,但絕對不會忘記我陳雷,更不會忘記我陳雷創作的作品。”
“李臺長,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