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呸!”
許仙呸地一口,將嘴里銜著的狗尾草吐掉,心情有些不太爽。
你也惦記,他也惦記。
你們這些人啊,這樣子對待一個才十五歲的純良少年,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躺在山坡上想了好久,許仙終于確定,那什么天門道人,應該是天庭派過來的臥底…
是過來幫助我踏上正途的。
于是敲出兩小鬼,令他們暗中盯梢,盯住那天門道人的一舉一動。
待那兩個小鬼告退。
又敲出兩個小鬼,暗中盯住前面那兩個小鬼,看那兩個小鬼會有什么下場。
接著又掏出小本本,用某種神秘語言記下了這件事。
好好的一個人,都要被你們玩成陰謀家了,人間慘劇啊!
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也是下山回家的光景了,錐形的小鬼恭恭敬敬地奉上一筐草藥。
正欲告退,卻又被錢王給喝了回來。
“回來!”
“呃…錢王還有何吩咐?”
“昨日采藥的,可也是你?”
“呃…一直都是小的。”
這些小鬼,長得都是怪模怪樣的,雖各有不同,卻也不好辨認。
這么多天了,既不曾問過他們姓甚名誰,也不曾記住過他們的長相。
此時的許仙,想著培養幾個心腹,于是便又問道。
“嗯…報上名來!”
“呃…稟錢王,吾等鬼差,無有姓名,錢王有事,盡管吩咐便是,小的們無有不從。”
想不到這些可在陽間走動的鬼差,比自己更慘,竟然連個名字都不配有?
“那本王今后便叫你阿福。”
“啊?呃…謝錢王賜名,謝錢王賜名了…”
阿福激動地混身打顫,伏在地上一連敲了十幾個腦袋,才感恩戴德地離開。
看得許仙又是好一番無語,不知道這些鬼差們,還尋不尋得到他們的遺骸。
若是能幫他們重塑人身,倒也能培養出幾個不錯的助手了。
背著竹簍,哼著小曲,沿著來時的山路蜿蜒而下,山路茫茫,心中寂寥,難免又回想起今日之事。
雖然說,那什么天門道人,浪費了自己一整天的寶貴時間。
卻也是有所得的。
之前所想那無道,倒真的是有些膚淺了,無道不是沒有道。
無規矩不成方圓,若當真沒了天道,那輪常必亂,輪常一亂,天下亦亂,天下一亂,我又如何自處?
如果稀里糊涂地證出了無道,攪亂了他們的天道,那不是還得幫他們打理這三界。
這樣豈不是固步自封?
所以無道不是證無,也不是四大皆空,更不是反天道。
不能為反而反,也不能為證無而證無。
為證無而證無道,為空而空,為反而反,也就成了一種目的。
有目的就不能稱之為無道。
無道應該是那種…他明明有,也確實有,你也知道他有,也承認他有,甚至擁護他支持他有。
但你偏要固執地躲在自己的殼里,不聽解釋,不搬出去,也不接受任何補償,和任何安置。
好像有點熟悉的內味了。
這不就是釘子戶嘛…
難道無道真的就是無恥?做一個天道世界里的釘子戶,這想法,好像確實有點混賬了。
不過再細想一下,雖然的確是無恥了那么一點點,可是這很符合我許大仙的真實處境啊對不對!
“胡鬧!”
盧老爺子一聲怒斥,對女兒今日的擅自主張作了總結。
在盧老爺子心中,那個許仙,就是一個徹頭徹惱的無賴。
之前拿斷臂敲暈自己女兒的事,就不去說了。
后來還因為一場官司,差點毀了他女兒的名節,這事可還沒有算清楚。
經營一家不正經的藥鋪,藥鋪名為陽春藥鋪,實為無恥藥鋪。
最近又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女子坐堂,自稱女神醫,卻擇人而治,只醫女患,豈有此理?
更可憤的是,今日才發現,那小子竟與自己女兒還有書信來往。
雖然只是一些詩詞。
可這樣也是很過分了!
一個乳臭未干,還開一間不正經藥鋪的黃毛小子,怎可能寫得出那樣的佳作。
“爹爹!許小官人他,不是那種人!”
聽罷自己老爹對許小官人的人品總結,盧玉憐只覺心中涼涼,跺一跺小腳,好想去淚奔。
爹爹就是一個老頑固,連賢王都贊許小官人有大才了,爹爹還不肯承認,哼…
許小官人不僅有文才,還很會做事,他家的藥鋪,自己也去過一回,只醫女患的做法,其實很好。
還有,剛剛聽賢王說,前日他曾偶遇一農家子,盞茶功夫,就將那雜亂無序的車馬,梳理地井井有條。
盧玉憐知道,賢王說的這個農家子,其實就是許小官人,也杏兒告訴她的。
嘟著小嘴爭辯一番,聽在盧老爺耳中,卻愈發地感覺,自己養得這個女兒快要保不住了。
呼哧呼哧吹了兩下胡子,又把臉一沉,與大多數忙于工作的父親一樣,給出一個最錯誤的處里方式。
“滾!”
盧玉憐聞言,只覺身子顫了一顫,兩行熱淚劃過俊俏的臉頰。心中酸楚好似要決堤一般。
此時正是淚奔的最佳時機。
于是也不猶豫,跺一跺小腳,又震落熱淚兩行,與大多數聽了責罵,受了委屈的女兒一樣。
一個轉身,就沖出了書房。
甚至還想離家出走,讓父母找不到,只嘆外面天有點黑,于是只能朝著自己的小樓跑。
盧府后院小樓中,盧夫人剛剛聽完小藍念的一段“佛經”。
感覺心情良好,積郁在心中多年的郁悶,似乎也被那一段能洗滌心靈的佛經給治愈了。
拉著藍姑娘的手,恨不得認作干女兒,又差人帶了禮物去食鋪知會了一聲,打算留藍姑娘小住兩日,先培養一下感情。
于是小藍更覺得不好意思了。
因為她是瞎念的,剛才念了一段什么,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記住。
訥訥兩句,手都不知往哪放。
恰此時,房門吱呀一聲推開,屋外跑進來一個掛滿傷心淚的玉憐姐姐。
“玉憐,你這是怎么了?”
“玉憐姐姐?”
“母親…”
盧母小藍杏兒幾人,一通手忙腳亂,才算把盧玉憐的淚腺堵住。
看著一臉委屈的玉憐姐姐,屋內氣氛有點凝固,小藍感覺有些無所適從。
只得捧起來了那卷一個字都不認識的佛經,想著再唱上一遍,給很傷心欲絕的玉憐姐姐聽。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解其紛…
…官人又要睡了嗎?”
柴房中,許仙正在上課,一段段含有神秘力量的道家經意,再次把許大仙人摧殘地昏昏欲睡。
“呃…小白,我們講了多久了?”
“約摸有半個時辰了。”
“才半個時辰嗎,為什么我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許仙覺得,自己這外來的靈魂,似乎對這個世界的道家經意,有著天然的排斥性。
每每聽小白講道,就會昏昏欲睡,即便是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依舊無濟于事。
當真令人苦惱。
“官人若是要睡了,那便早些歇息吧。”
白素貞掩嘴一笑,心知這一晚又是徒勞了,卻也不惱。
這悟道篇,其實確實挺枯燥的。
因此,每回講到官人半夢半醒,不知今夕何夕,便不再繼續講了。
正欲離去,又聽官人言道。
“對了小白,你沒事了吧?”
“官人說得什么?”
“哦,那沒事了。”
想來應該沒事了,這幾天也未見她有什么異色,看來那小藥丸的事,應該是過去了。
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