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爾賽宮,并不在巴黎城內,而在巴黎城外的凡爾賽鎮,作為如今法國統治階層所長期居住的地方,只是這座堪稱傳奇的宮殿從一開始,便陷入了深深的政治漩渦之中。
當年的凡爾賽宮還只是一片荒地,后來太陽王路易十四花了一萬里弗爾,在這里買下了一百多畝荒地,修建了一座僅二層高的紅磚樓房用來打獵,當年的行宮只有區區二十六個房間——經過了多年修建,現如今的凡爾賽宮已經有兩千多個房間了。
寧承澤和恩斯特二人走進凡爾賽宮正宮前的大花園時,抬眼望去,只見一條形同玉帶般的人工河上波光粼粼,帆影點點,卻是讓人感覺到一種夏日的涼意,而河畔兩側則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在綠陰中隱約可見女神雕塑亭亭而立,近處是兩池碧波,沿池的銅雕塑豐姿多態,美不勝收。
恩斯特一邊欣賞著遠方的風景,一邊輕聲道:“當年凡爾賽宮的建設,本身就是太陽王的一次計謀,用華夏人的話來說,這就是一次赤裸裸的陽謀。”
一旁的寧承澤并未開口,而是靜靜地聽著恩斯特的介紹,像這些宮廷秘聞可不是尋常人都知道的,里面的陰謀詭計或許都已經被埋在了厚重的歷史之下。
“路易十四當年在繼位之時,才年僅五歲,可是面臨的局面十分嚴峻,當時的法國貴族掌握了大權,他們圍繞孔代親王、謝弗勒斯夫人、隆格威爾夫人為核心組成了投石黨人,他們接連在巴黎發動了兩次叛亂,也導致年幼的路易在暴亂中兩次逃出巴黎。”
“他會下意識認為巴黎不安全,也認為巴黎人民并不擁戴他,為此他甚至不相信任何人,凡事必親力親為,甚至宣布不再任命任何宰相——他需要集中所有的權力在自己手中。”
恩斯特緩緩道:“而修建凡爾賽宮便是路易十四的一個集權手段,他解除了貴族們手中的地方權力,而是讓他們都進入了宮廷任職,而且在路易十四搬入凡爾賽宮之后,他還專門規定任何貴族進入凡爾賽宮都需要打扮華貴,并且需要早到晚都得待在宮殿里參加舞會、宴席和其他慶祝活動,任何人都不得缺席,而這種手段就使得這些貴族們徹底沒有時間去管理地方,使得貴族們逐漸喪失了統治地方的權力了。”
“如此說來,路易十四的確是一個聰明人,之前父皇就曾經說過,權力并非憑空而來,它源自于對下層結構的控制,而路易十四的這個法子,卻是跟日本幕藩時期的參拜朝覲有些相似,時間一久,敵人自然不攻自破。”
寧承澤微微一笑,卻是扯起了另一個話題,“聽說當年康熙的畫像還擺放在凡爾賽宮里?”
剛剛年滿三十歲的法王路易十五,正站在一副畫面前,用一副高傲的神態望著畫布上面的人物,嘴角掀起一絲輕蔑的弧度。
那副畫上面畫著一個年輕的東方男人,穿著一身便裝,手中握著一支毛筆,形象十分生動寫實,惟妙惟肖,而這個東方男人正是康熙皇帝。
“陛下,這就是當年東方的康熙皇帝。”
一旁的首相弗勒里微笑著介紹道,他對于發生來五十多年前的這件事情并沒有什么印象,但是他對這件事的始終還是知曉的——法國與華夏的聯系實際上從很早就開始了,只是當時東方的那個國家并不叫大楚,而是叫清國。
早在大航海時代,法國人就進行過有限的海外開拓嘗試,只是當時的法國人進展并不順利,一直到亨利四世上位之時,法國才首次嘗試派出遠洋商船到東方貿易,而且這個過程并不順利。
一直到路易十四掌握大權之后,他便將眼光放在了國外,他下決心要海外事業方面不甘于人下,便自己掏錢重組法國東印度公司,并派出探險隊遠赴美洲、加勒比海和東方進行早期殖民活動,并在1685年的時候,路易十四的代表團正式從廣州上岸。
當年派遣到東方的這支代表團基本上都是耶穌會傳教士,他們受到了清廷的友好招待,因為當時的傳教士白普,曾用隨身攜帶的西藥金雞納霜,醫治了生命垂危的康熙本人,因此當時的康熙皇帝對于西洋人并不排斥。
在當時,康熙不僅僅開始自學《幾何原本》,還對天文、地理、機械制造等西學展開了研究,而這個過程基本上都是通過法國傳教士來完成,到了后來,進入外交蜜月期的路易十四與康熙兩人,更是通過海上管道互相交換了畫像,只是當年的路易十四畫像在華夏已經遺失,而凡爾賽宮中的康熙畫像則依然保存著。
路易十五端詳了畫像片刻,才揮了揮手,漫不經心道:“凡爾賽宮中不應該留下失敗者的畫像,這只會玷污這一座充滿了榮耀的宮殿。”
“這”
弗勒里有些不知所措,他微微猶豫,隨即便讓仆人們將畫像拿走,然后才低聲道:“皇帝陛下,東方楚國這一次派遣了皇子前來法國,第一站選擇了巴黎,似乎有些過于高調了些.”
路易十五哂笑了一聲,轉過頭來望著已經老邁無比的首相,輕聲道:“親愛的弗勒里,我當然知道他們的想法,無非就是借著法國的手來拖住英國人,以便于他們實現自己的野心.可是換個角度來思考,我們何嘗不能借助他們的手來拖住英國人呢?”
“可是陛下,對于法國來說,眼下更需要專注自身”
弗勒里帶著幾分焦慮的神情,他最擔心的就是眼下這般的路易十五,帶著年輕人的沖動和冒進,卻沒有絲毫為君者的沉穩。
路易十五不為所動,譏諷道:“弗勒里,如果按照你的和平政策,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干涉波蘭的王位,也絕無可能從弗朗索瓦三世手里得到洛林.這個時代已經變了,保守主義并不會讓我們得到更多。”
“可是保守主義也不會讓我們失去太多,陛下,眼下我們既然已經達成了貝爾格萊德條約,這也就代表著帝國在中東成功的從奧斯曼帝國手中奪下了霸權我們的勝利果實太多,實在不宜繼續生事。”
對于弗勒里而言,有些話他并不愿意像這么講出來,可是他也知道,眼下膨脹到快上天的路易十五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這也是為什么英法關系越發惡劣的緣故——盡管雙方的首相都希望能夠維持和平,可是雙方的國王卻恨不得馬上打起來。
因此,對于弗勒里的這一番話,路易十五注定是聽不下去的,他只是用貪婪的眼神望著輿圖上的大片領土,心里卻似乎已經忘記了當年路易十四在他臨終前說的那番話。
:“我的孩子,你將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國王。不要像我一樣沉迷于建筑和戰爭。你要與你的鄰居和平相處。給上帝你應該給的。要擅納良言。努力讓人民免遭痛苦,這是我沒能做到的。”
公元1740年5月21日,凡爾賽宮中再一次響起了悠揚的音樂,裝飾著奢華巴洛克式陳設和裝潢的墻壁上掛著燈,上百個大小殿堂坐落有致,裝修得富麗堂皇;五彩的大理石墻壁光彩奪目,而內壁和宮殿圓頂上布滿的西式油畫,仿佛在訴說著昔日國王的戰功赫赫,油畫里神話故事被講述的的栩栩如生。
在凡爾賽宮中的太陽神廳里,布置極為奢華綺麗,天花板上有鍍金雕花淺浮雕,墻壁為深紅色金銀絲鑲邊天鵝絨,地板上則鋪著紅色的波斯地毯,大量的侍女在廊道里穿梭不停,她們的手中拿著許多鍍金的餐具。
“讓我們分享國王賜給的肉吧!”
在國王總管的一聲吶喊聲中,一旁的樂隊用金百合裝飾的單簧管很快吹出幾個音調,宣告晚宴正式開始,而眼前的這一幕卻使得寧承澤都有些驚訝。
只見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很快就端上了桌面,像雉雞肉餡黃油湯、比斯克醬蝦湯,還有小塊小塊的烤肉、熱餡餅、圓面包、火腿、香腸、臘腸,如同流水一般送了上來,還沒等寧承澤等人真正吃幾口,就見到烤成的牛肉、小牛肉、綿羊肉又出現在了桌面上。
寧承澤顧不上多吃幾口,便放下來刀叉向著高坐在御座上的路易十五致意道:“多謝皇帝陛下的款待,這實在讓我們有些大開眼界了。”
原本在中文里面,寧承澤這番話倒也說不好是褒義還是貶義,可是等到翻譯將這番話翻譯成為法語之后,卻讓路易十五十分開心,他舉起了酒杯望著下面的少年,蒼白的臉上升起了一股子酡紅。
“當年我的祖父太陽王跟你們華夏也是有過交流的,在新舊世紀之交的時候,太陽王就在這座宮殿當中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新世紀舞會,叫做‘中國之王’,那時候我雖然還沒有出生,可是卻能感受到彼時的盛況,而如今,我們再一次在凡爾賽宮中相遇,這便是上帝的旨意!”
不得不說,當路易十五這一番充滿了熱情的言辭說出來后,卻是讓寧承澤等人有些目瞪口呆,像這般赤裸裸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似乎還真不是那么多見.而這背后的意思,卻不免讓寧承澤都有些發懵,他連忙一邊致謝一邊隱晦地望了一眼恩斯特。
恩斯特的臉上卻帶著幾分笑意,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寧承澤的表情,而是站起來大聲地鼓動道:“這將會是一場偉大友誼的開始,來自大楚和法蘭西的友誼,必當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為珍貴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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