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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熬到頭了

無線電子書    伐清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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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見關平生臉上的驚訝之色,劉統勛卻是啞然失笑,輕聲道:“本官自然不敢對內閣命令去多說什么,只是此人如此重要,可是本官卻發現沿途護送的騎兵不過數十騎,未免有些太少了些,若是遇到俄人可就危險了——”

  “什么?俄人的威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嗎?”

  關平生頓時有些驚訝,他望著這里數也數不清的勞工們,輕聲道:“可是下官看這里還是一片火熱朝天的模樣,并不顯危急啊!”

  劉統勛聽到這話之后,卻也并沒有急著解釋,而是先派人將關平生一群人安頓了下來,就連那些馬車也都安置在了一間守衛十分嚴密的院子,并且嚴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后,這才找到了關平生,拉著關平生的手就往營地里面走去。

  只見營地里面的一間屋子里,此時已經擺上了桌椅板凳,而桌子上則擺放著幾碟小菜,都是西北尋常菜色,桌邊上還有一壺清茶,看上去頗為樸素。

  劉統勛連忙拱手道:“爾純兄,剛剛是因為公事,故而不得相認,如今到了這里,那么好歹也算是小弟一盡地主之誼,還請爾純兄不要介意。”

  一聽劉統勛提到了他的字,關平生頓時就有些驚訝,他連忙拱手回禮,清聲道:“不敢叨擾劉兄,只是小弟有些疑問,劉兄可曾于小弟有過一面之交?卻是小弟已經記不起來,還請劉兄勿怪。”

  劉統勛一改先前的嚴肅,而是滿臉微笑地邀請關平生上了座,才輕聲道:“爾純兄,不必客氣,就稱呼我的字延清吧。要說起咱倆的淵源,過去的確沒有見過,可是我卻從汪司長那邊聽聞過爾純兄的大名。”

  關平生瞬間恍然大悟過來,笑道:“原來如此,卻是險些忘記了,汪司長同延清兄是同年好友,不瞞延清兄,小弟原本是在財政部,正是汪司長手下的一介郎中后來才因為機緣被調到了外交部今日這才得見延清兄。”

  二人至此卻是熱絡了不少,在聊起在南京時期的一些往事時更是平添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而讓劉統勛感覺到有些意外的是,對于這番樸素到極致的宴飲關平生似乎沒有絲毫的介意,依然是大口大口吃著。

  劉統勛笑了笑夾起一筷子野菜放進了嘴里細細嚼著,然后才感慨道:“野菜著實有些苦喉,配著這清茶也確實清苦了許多,難得爾純兄還能顧及到我的面子。”

  聽到劉統勛這么說關平生卻是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經地起身作揖道:“小弟只不過是吃了幾口而已,可是延清兄卻在此地已經待了兩個多月,實在是當之有愧。”

  劉統勛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他起身攬住關平生的胳膊,讓他坐下之后才傲然道:“野菜苦喉,可是卻抵不過男兒建功立業之心等我在此地籌劃新城有功,卻可以提前五年進入中樞這點苦自然也就不足道了。”

  關平生聽到這里頓時有些奇怪,他還以為劉統勛是為了百姓才留在這里然而如今聽他所說倒更像是為了個人的一番功利之心想到這里心里頓時就有些怪怪的。

  劉統勛見到關平生臉色異樣,便直接解釋了一番,這下卻讓關平生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他沒想到的是,如今在地方上做官竟然有這么多的說道。

  自從大楚進行了科舉改革以及政務改革之后,當官的邏輯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很多人發現升官的方式變得很困難,以前的很多所謂‘常識’,如今卻完全顛倒了過來,

  就舉一個例子,在過去的時候,大家都希望能夠進入中樞當官,畢竟天子腳下升官快嘛,特別是在要害部閣衙門的時候,升官簡直就像喝水一般容易,而且還特別清貴,特別是像做上一任翰林官,更是入閣的基本要求。

  可是在如今的大楚,這種所謂常識就完全失效了,因為在現在的大楚官制中,升官同科舉綁定在了一起,即考試——當官——再考試——再升官的過程,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所有的中樞官員都屬于遷轉官,意思很簡單,從地方上提拔到中央是不能升官的,而且從中央發配到地方上也是不能升官的。

  那什么情況下才能升官呢?那就是看履歷,即在基層當官的時候,任滿期限且無大過之后,將會遷轉到省府一級當官,而后任滿期限后會平級下放,這樣如果在地方任期滿足要求,才能進行升遷科舉考試,而如果只有地方經歷,沒有省府一級的任職經歷,根本無法啟動升遷科舉考試。

  與此類推,當官品到了一定的階段時候,也需要在地方和中樞進行錘煉,圓滿履歷,否則也不可能直接進行升遷科舉考試。

  因此,在這個過程當中,官員想要升遷其實很難很難,因為光是圓滿履歷這一項就可以卡死很多人,而關鍵的要素并不是在于中樞的任職經歷,關鍵是在于地方上取得的成績,越是在地方上政績驚人,則越容易滿足升遷要求。

  關平生過去的時候一直在中樞任職,由于所在的是外交部,因此地方經歷并不多,對這里面的彎彎繞了解是很少——當然也正是因為關平生沒有地方履職經歷,因此他的官品也一直都沒有上升過,將來更加沒有入閣的機會。

  反倒是劉統勛眼下地方履歷驚人,在中樞也擔任過一段時間的要職,因此他眼下升遷甚至要比彭啟豐、吳敬梓和汪由敦等人更快,也更有機會進入內閣。

  劉統勛臉上卻露出一絲苦笑,他輕聲道:“哈密筑城之事比我先前想的還要難,此番吃野菜倒不是作秀,而是因為筑城所耗錢糧實在太大,可是西北窮苦,只能仰仗中樞撥款,否則我這苦菜就只能繼續吃下去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劉統勛定定的望著關平生,輕聲道:“爾純兄有所不知,邊地之難絕非一言兩語所能說完,特別是那些大人們若是沒辦法親自前來,就只能換個法子,讓他們知道這里的處境才行。”

  關平生啞然失笑,頓時明白了劉統勛的心思,無非是擔心朝廷的人真把他放在西北給忘記了——這話哪里是要什么錢糧?明明是在借他關平生的口,去告訴那些朝堂上的大人們,可千萬不要忘記他劉統勛的功績呢。

  “延清兄,我只不過是外交部遠東司的一介小小副司長,實在是登不上大雅之堂,即便是將來回到南京,怕是連大人們的一面都難以見到。”

  倒不是關平生故意拿捏什么,他自家知道自家的情況,平日里只不過是一個跑腿的,并沒有多少話語權,根本談不上幫助劉統勛了。

  劉統勛卻是搖了搖頭,又重新斟上一杯清茶,才嘆息道:“若是尋常時候自然無需多提,可是爾純兄你此時身負重任,保護那位貴人回京,若是能夠在路上,讓貴人能夠看到一二景象,或許將來事情就不同了,無論如何,總是一個由頭。”

  然而,劉統勛這句話卻使得關平生頓時心生警惕,他冷冷道:“劉大人,那你可是想錯了,不管是內閣還是樞密院,都絕不會允許我在中途過多停留,更不可能讓那個人去接觸其他人——你想要我死嗎?”

  “爾純兄,此言差矣。”

  劉統勛絲毫不在意關平生的態度變化,他微微帶著些許笑意,道:“我自然不會讓爾純兄為我去冒險,其實此事極為簡單,眼下爾純兄所行不過數十騎,在哈密多多少少是有些風險的,我可以多派些人保護車隊,到時候等到了京城之后,他們自然也就能夠將哈密的情況,告訴給京城的大人們。”

  關平生心態略微放松了下來,苦笑道:“延清兄,難不成哈密這個地方,還真的有俄人不成?”

  “沒錯,實際上就在今天,我們已經派出去了一隊人馬,看能不能釣出那批還在哈密的俄人。”

  劉統勛十分干脆地將面前的茶一飲而盡,眼神中透著些許殺氣。

  在哈密筑城,自然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大堆的物資,特別是像糧食,只能依靠西北其余諸省的支援,因此從哈密到安西州的數百里路程當中,分布著復漢軍的數個物資站,還有大量的運輸民夫在將兩地的物資進行轉運。

  因此此時在這片荒涼的西北邊地,正有一只武裝運輸隊伍在前進,上千人規模的隊伍推著數百輛大車,正在艱難地行進著,而在隊伍兩端則分別有一百人組成的復漢軍,他們騎著馬兒,押運著大車一路往哈密出發。

  “一二一,一二一,大家伙們多使勁嘿!”

  “一二一,一二一,趕到哈密吃羊肉嘿!”

  “弟兄們,拼命拉,齊心協力把車推呀!”

  上千人吼著號子推著車,吆喝著馬匹一路連推帶拉的,人人臉色漲紅,可是卻都是一副斗志昂揚的模樣,似乎根本不需要人進行催促。

  這些人自然便是復漢軍組織起來的武裝運輸隊伍,他們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人是左近的農民,大部分人都是武裝農場里面的壯丁,他們因為在哈密被分了大量的土地,因此家家戶戶都有義務參加武裝運輸,為前線的哈密筑城提供后勤支援。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前來參加武裝運輸,畢竟哈密這邊還在打仗,很多人分完土地之后,只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根本沒人愿意為寧大皇帝奉獻生命和血汗。

  可是自從內閣進行了發文之后,所有的命令也都被踐行到了下面,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不參加武裝農場組織的運輸任務,那么田地都會被收回去,到時候還要趕出農莊——因此在這種軍令面前,倒也沒有人敢于逃役。

  在如今的大楚徭役令當中,所有的徭役征發都是根據就近原則,也就是說參加這一次哈密筑城的農夫,在過去的時候大多都是北方數省的無地農民,他們在經歷過去年的饑荒之后,如今被分了土地,一個個都十分乖巧老實,壓根就不敢炸刺。

  當然在這些人當中,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例外,其中有一個四川漢子就惹得大家頻頻側目,他叫劉老四,因為按照正常的征役或者移民,他根本不可能到西北這邊來,基本上都是往南邊去,唯獨這個劉老四卻成為了眾人當中的唯一一個四川人。

  “龜兒子的,這太陽哪個那么大嘛曬死老子了!”

  劉老四一邊努力地推著車,一邊輕輕嘟囔著,他這幅模樣卻引起旁邊的其他漢子都紛紛大笑,他們望著劉老四,一邊高聲笑道:“老劉頭,俺可以幫你推,但是你得把你家的姑娘嫁給我!”

  人人都知道,劉老四來西北可不是孤家寡人,而是帶著自家的一個老婆和兩個女兒,偏生這兩個女兒長的十分水靈,因此當那些農莊的漢子們都知道后,一個個的天天在老劉頭面前獻殷勤。

  然而劉老四聽到旁人的打趣之后,卻是不屑地瞅了眾人一眼,這才傲然道:“就你們這些個糙貨也想娶我女兒?做夢去吧!我家女兒將來可是要嫁給讀書人的!”

  聽到老劉頭這說過不止一次的話,眾人也只是嬉笑了一番,也就沒人繼續在意了,在他們看來,讀書人這個詞距離他們這些農人實在是太遙遠了。

  即便是幾年前的劉老四,也不敢有這種奢望,實在是當年在四川老家得時候,生活太過于窮困,只能給地主家里做佃戶為生,每年的糧食只夠勉強家里吃個半飽,就這還欠下了許多外債,如果就這么發展下去,劉老四也就只能選擇將自己家的女兒賣掉,才能維持一家人的生計。

  然而自從大楚新政改革以來,特別是在減租減息令一下之后,劉老四的生活就得到了肉眼可見的改善,后來等到武裝農場計劃實施之后,作為無地農民的劉老四便咬了咬牙,帶著一家老小加入了西北這邊的武裝農場當中,還在哈密分到了八十畝地,而且前三年還不用交租。

  對于此時的劉老四來說,生活總算是快要熬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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