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七月份,對于大清來是說悲喜交加,年羹堯率領的大軍,在西北已經取得了初步的勝利,與羅卜藏丹津的初戰取得了大勝,特別是奮威將軍岳鐘琪所指揮的主力軍,由西寧、松潘、甘州等處,分路進攻南川、北川、西川、鎮海堡和歸德等地,取得了大勝。
在這一戰當中,清軍一直都是穩扎穩打,而羅卜藏丹津在開戰之初便犯下了大錯,他手里的軍隊數量原本就不雄厚,在這種情況下還選擇分兵據守,以致于清軍每戰均能以多勝少,實現了各個擊破的目的。
特別是在鎮海堡一戰當中,原本是和碩特軍在圍攻鎮海堡,結果支援及時的岳鐘琪趁此機會發動突襲,而和碩特軍統帥阿旺丹津雖然驍勇善戰,悍不畏死,可是這手底下的兵力確實不多,因此便向羅卜藏丹津請援。
而后羅卜藏丹津派遣了三千人的援軍,雙方便在鎮海堡反復爭奪,以致于形成了絞殺的局面,連續血戰五天以后,清軍的援軍再一次到達,而和碩特軍死傷慘重,被迫撤退,便遭遇了一場大敗。
“朕總算是贏了這么一回。”
雍正手中捏著年羹堯和岳鐘琪呈遞上來的這封奏折,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先前報捷的時候,雍正心里還不敢抱著太大的期望,可如今年羹堯已經將全部過程都寫清楚了,這讓雍正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番大勝能夠更好的鞏固雍正的地位,至少這登基的第一仗算是贏了,當然對于復漢軍在江南攻城略地這一點,雍正是選擇性無視掉了。
或許要不了多久,年羹堯就能收復西藏,到時候在康熙手里丟掉的西藏,就會重新回到大清的版圖上,這也就意味著他雍正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其余的什么八爺十四爺,那都是狗屁。
若是放在往常的話,皇帝說不得還得出塞親自巡視一番,以彰顯自己的武功,像先帝康熙爺那樣,將塞外治理得服服帖帖的,可是如今畢竟不同于往日,朝廷里的那股暗流,他心里還是極為清楚的,只是想到不能出塞,雍正心里卻是有些悻悻然。
“朕安,覽卿奏謝。從來君臣之遇合,私意相得者有之但未必得如我二人之人耳。爾之慶幸,固不必言矣朕之欣喜,亦莫可比倫。”
回到書房之后,雍正便開始給年羹堯寫回復,他細細思慮了一番之后,又寫道:“總之,我二人做個干古君臣知遇榜佯,令天下后世欽慕流涎就是矣。朕實實心暢神怡,感天地神明賜佑之至。”
雍正上位以來,雖然也在大力培養自己的心腹,可是終究人數有限,資歷也過淺,像鄂爾泰、田文鏡還有李衛等人還在地方上轉磨,一時半會還無法直接提到關鍵的位置上去,這也讓雍正感覺有些勢單力孤。
幸好有這么一位年羹堯年大將軍,在上位之前便已經有了些資歷,如今擔任撫遠大將軍一職卻是讓他安心了不少,特別是這個人不光有能力,而且忠心耿耿,早在老十四還在陜地磨蹭的時候,就是年羹堯帶著大軍確保對方不敢隨意造次。
正因為如此,雍正才必須要大用年羹堯,與隆科多一外一內鞏固軍權,才能讓他感覺到安心。
可是這天下的好事往往都是跟壞事一起到的,年羹堯的折子上來沒多久,這江寧方向的探報也來,上面寫著關于目前江寧的最新情況。
“楚逆攻克江寧城,活捉范時繹。”
一盆冷水澆在了雍正的頭上,他明白想要保住江南很困難,可是卻沒想到局勢竟然到了這個地步,這才多久的功夫,江南再怎么說也有五六萬兵馬,就算是抓五萬頭豬,也沒這么快啊!
雍正頓時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大了一圈,他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卻沒料到這茶竟然有些燙嘴,一下子便將茶杯扔了出去,摔了個粉碎。
一旁的奴婢們一下子便意料到了不對,她們連忙跪在了地上,身子瑟瑟發抖。
“來人,拉出去,杖死!”
雍正喘著粗氣,他實在是感覺太疲憊了,哪怕是一點點的好消息,都會很快被另一個更壞的消息給蓋下去,他對這幫子大臣的耐心已經到了頂點。
“傳怡親王、隆科多、張廷玉、阿喇衲還有張伯行等來見朕!”
張廷玉如今已經從禮部尚書改成了戶部尚書,而張伯行則成為了新的禮部尚書,至于阿喇衲則為新任的兵部尚書。
“奴才允祥、隆科多、張廷玉、阿喇衲、張伯行叩見皇上!”
雍正望著正在地上跪著的幾位心腹大臣,卻是冷哼了一聲,將密折扔了下去,發出了一聲刺耳的聲音。
允祥臉上略微帶著幾分惶恐之色,撿起了折子,看完后卻是有些目瞪口呆,隨后便將折子遞給了其他人。等到眾人一一看完后,這才明白雍正為何如此生氣,因為這實在是有些太離譜了。
“范時繹著實無能,這么快就丟掉了江寧,楊宗仁在江南編練團練一事,想必已經不可行”
怡親王允祥臉上帶著幾分忐忑,他望著面無表情的雍正,鬼使神差道:“江南不可為,可以讓他去浙江募兵總之拖住便是好的。”
雍正擰了擰眉頭,他有些氣惱,這一盤大棋下到如今這個地步,實在是康熙沒有給他留下太好的牌來打,甚至還留下來了許多隱患,還需要等著他來一個個排除,可是這樣以來,對于復漢軍的動作便有些有心無力了。
對于眼下這個情況,雍正也不想過多苛責眾人,只是眼下這般繼續發展下去,怕是到時候連時間都拖不過去了。
張廷玉卻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奏折,呈遞了上去,“啟稟皇上,且不說江南之事如何,可是這消息如今卻已經傳得京師滿城風雨了。”
雍正一聽大驚失色,他連忙伸手拿過奏折,只見奏折中已經將江寧被攻克之事描繪得像模像樣,甚至細節部分比他的密折還要精準,這一下子讓雍正整個人都陷入了暴怒之中。
有人在故意散播消息,只為了打擊皇上的威信!
其余的大臣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緣由,甚至連幕后主使都已經想到了,那就是正在府中讀書的廉親王允禩,因為只有允禩才能動用關系,將密折先從通政司給攔截下來。
在目前大清的行政體系當中,通政司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存在,所有的折子都需要從經過通政司,然后才會到皇上的面前,因此通政司也是八爺黨重點鉆研的地方,難免現在沒有八爺黨的人潛伏在通政司里。
實際上這個情況并非出現了這么一次,康熙當初在安慶戰場上兵敗的消息,其實也是在朝內外傳得沸沸揚揚,當時泄密的地方同樣是通政使司。康熙當時也是非常憤怒,打算好好清理一下,只是當時的康熙已經病重,卻無力再做這件事,而雍正繼位以來事情繁雜,卻也將這件事給耽擱了。
大臣們能想到的事情,雍正自然不會想不到,只是他的怒火卻已經逐漸消失,心里只有萬分的平靜。對于廉親王允禩,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既然你想死,那就別怪朕不顧兄弟情誼!
當然,對于雍正來說,目前最重要的還不是處理廉親王允禩,而是如何將這個漏洞補起來,低聲道:“此事一定要嚴查,切不可放過幕后之人,只是這件事實在是太過荒唐了,朕實在是憤怒難言,還不知衡臣有何妙策?”
張廷玉很明顯是有備而來,他自然能夠預料到雍正的反應,不慌不忙道:“此事出在了通政司,原因是通政司人多眼雜,這軍國大事難免會出現泄密的情況。既然如此,那就先拋開通政司,另起一處衙門即可。”
“哦?此策倒是可行”
雍正很快就想到了這一策的妙處,其實并非只是為了單純另起一塊牌子,而是因為通政司積弊已深,想要徹底清除卻已經沒有可能,只有干脆另起爐灶,才能啟用沒有根基的新人,也就能保證新機構的忠誠。
說起來,這也是大清王朝積弊已深的表現,無論再怎么清除舊弊,都難以徹底將它打掃干凈的緣故。
張廷玉繼續道:“啟稟皇上,此衙門可只理軍國機密要事,且不可與旁事混雜,才能保證機密不會外泄。至于尋常政務,不如就還是以題本走通政司和各部。”
眾人聽到這里的時候,卻是心臟有些怦怦跳,他們這些可都是政壇上的老狐貍,那心里的算計倒出來都是嚇死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新的機構一旦成立起來,恐怕權力會大的嚇死人。說不定,比內閣都還要打。
說起來如今的大清也是有內閣衙門的,可畢竟大清的皇帝強勢無比,所謂的內閣衙門根本無法起到半點的制約作用,以致于現在的各部都不怎么買內閣的面子,內閣的大學士們更多的還是皇帝的一個顧問。
雍正也想到了這一關節,他輕輕點了點頭,這樣做不光是可以防止泄密,還可以更好的將權力集中在他自己的手中,說起來倒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
“朕以為,此計可行。這新起的衙門既然是處理軍機要務之處,不如就喚作軍機處吧!”
等到了次日早朝的時候,張廷玉卻是像模像樣的呈遞了奏折,等到眾人在大殿中念出來后,卻是惹得眾人一陣騷動,許多人很快就意識到了,這個軍機處的成立,恐怕不會比內閣簡單。
雍正臉上如今帶著幾分和煦之色,他輕聲道:“去年的時候,先皇考便已經深憂軍機要事常常被泄露,如今我江南戰局同樣被泄露,朕心里實在是有些不解。”
這一番話針對的是哪位,在座的大臣們心里都是門清,不過在這件事上,他們實在是太難以開口了,不過卻有人用眼睛斜睨了廉親王允禩一眼,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廉親王允禩卻只是一臉淡漠,也不開口說話,仿佛一具木雕泥塑一般,冷冷地看著雍正在上面表演。
見無人反對,雍正臉皮卻是有些輕輕抽搐,冷哼道:“既然如此,那么即日所有軍務只走軍機處,由怡親王允祥、張廷玉、馬爾賽、賴都”說道這里,他又瞧了允禩一眼,才繼續道:“還有廉親王允禩擔任軍機處行走。”
等到退朝之后,雍正卻又拉住了怡親王允祥,二人一同到了東暖閣內說話,目的自然也是剛剛追繳清欠的銀子了。
“十三弟,如今我大清局勢艱險,這追繳清欠得來的銀子可千萬要看住了,這是咱們大清將來的命根子!”
雍正站在允祥面前,臉上帶著幾分動容,表演的痕跡卻開始越來越淡了。
允祥連忙跪在了地上,動情道:“皇上的一番苦心,奴才怎會不知?這銀子收上來是多少兩,交給皇上就是多少兩,若是有人敢伸手,奴才剁了他的爪子!”
聽到允祥這般說完,雍正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他一把拉起允祥,輕聲道:“十三弟所作所為,朕心里是有數的。昨日火器營上了折子,聲稱有新炮面世,據說是仿自西人的火炮,威力不俗,十三弟不如同我一起去瞧瞧。”
允祥聽了這話自然允諾,他陪同著雍正在大內侍衛的保護下,一同去了城西的火器營,那里除了火器營的兵丁住所以外,還有一大片宅子,那些都是火器營里用來生產火器的場地,戒備十分森嚴。
從康熙年間開始,火器營便已經成為京營八旗的重要力量,因此便連同鳥槍和火炮都放在了這里生產,以方便進行管理和訓練。
等到雍正的御駕到了之后,一群人正在道路旁跪著,其中還有數名西洋人,正一臉好奇地望著雍正一行。
M.3Qdu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