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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破香與榜靈

  袁河的猜測沒有錯。

  四大道宮修士忽然自相殘殺,意外內訌,正是因為獲悉天賢和尚的死因。

  早前這和尚孤身闖探潮汐澗,驟一入澗,即著了袁河的道。

  他出身金戈族,其族不列三教余脈,只要被袁河的打真锏擊中,上了封真榜,瞬時就要被抹殺,他可沒有月之華被封鎮的僥幸,進入潮汐澗一刻,殺劫便已臨頭。

  須知四大宮主的修為都已經達到三花境巔峰,原本互為牽制,如今隕亡了一個天賢和尚,實力平衡就此被打破。

  無論出于滅口,還是出于自保,其余幾位宮主都會先下手為強。

  那凌霄宮主凌歸一獲悉天賢和尚隕亡的消息,第一時間發起攻勢,正是出于猜忌后先發制人的心理作祟。

  其實這局勢正合了袁河心意,他樂的坐山觀虎斗,也巴不得這些道宮修士殺的兩敗俱亡。

  當下開始靜觀其變,等候戰事結果。

  但袁河并不知道,他祭用打真锏先后攻擊月之華與天賢和尚,卻是把兩位塵封在海底無數年的老前輩給驚動。

  那是位于無向冢極西的盡頭海域。

  一條橫跨不知幾千里長的龐廣海底漩渦,正在周而復始的運轉。

  漩渦之上,海水靜逸堆積,漩渦之下,深淵不可窺視。

  此渦的來歷無處可考,卻蘊藏著洶涌狂暴的至強力道。

  遠觀過去,它的轉速相當緩慢,但無休無止都在掀動潮汐風暴,外圍那些無意間闖到渦邊的海怪,被風暴輕輕一攪,即有石破天驚的哀嚎從獸口傳出,爾后就會灰溜溜朝外逃竄,再不敢靠近分毫。

  這風暴能夠抵御海怪,卻不是漩渦最致命的神通,假如那些潛伏海底的海怪之母沖鋒過來,風暴是無法抵御的,只能眼睜睜看著海怪之母航至渦心肆虐。

  每到這個時候,垂插渦心的那根雷棒,總會擔負起驅趕海怪之母的重任。

  若是走近渦心細細打量,會發現這根徑過千丈的巨大雷棒,僅僅露出了一個淺淺的末端,像是一座圓狀臺面,凸起在渦心處。

  此時此刻,臺面上忽然浮閃兩團血紋,繞水一轉,凝成兩具人軀。

  左邊是位披著紅沙的女童,七八歲的樣貌,稚嫩又無耐心。

  只見她掐著手指,側頭遠望封真遺地的方向,臉上略掛焦急之態,尖著聲音喊道:“不好了,有人找著我本體了,殿下,你須得盡快想個法子,把他們統統攆走!”

  “攆走?為什么要攆?”右邊是個沉穩的青年男修,他凝水鑄了一把椅子,甩袖落了座,這才慢悠悠的又說:

  “你我困在這里,哪里也去不得,可又時不我待,驚雷真靈為了補上下界缺口,早就陷入沉睡,一旦下一個量劫到來,他根本抵御不住,到時本體都會被摧毀,我們不能繼續隱遁,需要聯絡東洲與三圣洲的同族,給避劫做準備。”

  這男修的打扮極是華貴,看去也講究排場,即使受困于海底險惡的環境當中,仍舊不愿意委屈自己。

  說話間,他又拋出一座冥屋,立地擴漲,擺在身后。

  門口一開,走出幾位冥傀侍從,驅水撐傘,擺幾奉茶,在旁伺候他。

  如果袁河此刻在此,一定能夠認出他與冥屋,正是當年在青黎長河霜環界觀摩東游投影時,所見到的破香太子與其本命靈寶彼岸屋。

  破香太子身側那位女童也大有來歷,她是海媧娘娘伴生寶封真榜僅存的一頭真靈。

  海媧娘娘舍身前,喚她叫做七真或者七兒。

  她聽了破香太子所說,大搖其頭:“現在的同族都是不成器的東西,那些小輩沒有道行、沒有本領,最關鍵是沒有膽量,這都多少年了,除了陸道恩,楞是沒有一個小輩尋到這里,連大海都不敢闖探,根本就靠不住,你別想指望他們。”

  太子聞言,忽然大笑:“你不要以偏概全,那陸道恩確實膽小,但你不要把所有小輩都當成陸道恩,吾族可是從不缺悍不畏死者。”

  他知七真脾氣,眼里揉不得沙子,當年陸道恩為了躲避追殺,逃亡到此,幸得兩修所救,并委托陸道恩尋找無紀浩土,結果陸道恩一去不歸,導致七真嚴重不滿。

  “哼,那個小露精,他是俺家的潮汐澗孕化出來,你瞅瞅他的德性,讓他去辦差,拖拖拉拉幾百年,那是一點功勞也沒立,下次再來,一巴掌拍成露水,非得打散他靈智不可,免得再讓他丟俺家面皮!”

  太子知道她嘴硬心軟,不會舍得抹殺陸道恩。

  便不在陸道恩身上多費唇舌,等七真發完牢騷,太子抬手示意:“阿七,你施個法,把封真榜的靈影給攝過來,讓本殿與闖榜者談一談。”

  七真能攝取封真榜的一記投影,跨海傳影傳音,但因封真榜在潮山大戰時受了重傷,七頭真靈隕落六頭,本體至今仍在潮山中溫養,七真無法把本體召喚過來。

  “唉,好!”七真聽命行事。

  其實她壽數要比破香太子古老,作為封真榜的真靈,她是陪同海媧娘娘一同誕生,比較起來,她與破香太子的父母是同一代修士。

  但七真性情所致,厭煩與人交涉與溝通,更不喜動腦算計,自從昔年她與破香太子受困于此,大小事宜都讓破香太子拿主意,她樂得圖省事。

  施法之時,她又把封真榜的情形給破香太子作了詳細講述:“殿下,那人僅僅是被攝在榜外鎮壓起來,尚沒有遁入榜中結界,剛才還有一個和尚也被攝上來,卻是一個金戈族的余孽,直接被榜力抹殺,以這種情形來看,該是有人在潮山找到了封真锏,持锏打兩人上榜!”

  破香太子點點頭,他其實已經猜到緣故:“阿七你盡得九洲天眷,本體一旦隱遁,即使本殿也無跡可尋,大劫過去這么多年,現在的小修們,那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你本體方位的!他們唯一接觸封真榜的辦法,只能通過打真锏,但是不掌握《月醒道章》,那可駕馭不了此锏的打真之力啊!”

  這最后一句話,并非對七真所講,而是他在自行琢磨持锏人的底細。

  七真也不接他話,打真锏是她家之寶,她卻不愿意管,封真榜有七頭真靈,她是最懶那一個。

  “攝來了!”

  七真抬臂一甩,在頭頂拉開一層水幕,幕上浮現一張血色卷軸的靈影畫面,隨著她搖動手指,卷軸緩緩張開。

  只見中心處懸掛一條冬眠鮫,身軀被困禁在卷軸上,被一枚枚蝌蚪狀文字所組成的字鏈所纏繞,這些血字蘊含奇力,直接逼顯了冬眠鮫的原形,并封死所有法力,此刻連動彈一下,都已經辦不到。

  此鮫不是旁修,正是孤月宮主月之華,她看不到破香太子與七真,只顧在榜上苦苦掙扎,直到破香太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才忽然安靜下來。

  破香太子言語溫和:“這是封真榜,別說你只有三花境的道行,就算你修了仙位,一旦被打上榜,也照樣掙脫不了!”

  一聽是封真榜,月之華心思連轉,她萬萬想不到,自家的祖寶竟然被自己遇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但封真榜現世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心里并不愿意相信,脫口問:“你是何人?”

  她做慣了五境道宮的統御者,一舉一動都展露著君臨威嚴,不過她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是囚徒身份,極可能會有求于耳中這個無名聲音,旋即又緩和語氣,喚上恭敬的口吻:“既然前輩知曉吾族的封真榜,想必是懂得駕馭之法罷?”

  七真聽了這話,本想炫耀一下,卻被破香太子阻攔,并示意她不要吭聲。

  破香太子看了冬眠鮫身,已知月之華是正統海族,而且是海珊娘娘的嫡系后裔。

  但破香太子并沒有給予月之華信任,月之華值不值得被委以重任,破香太子會親自驗證。

  他回應說:“駕馭?除了舍身的三海娘娘,誰也駕馭不了封真榜!”他又補充:“不過驅使些許神通,還是勉強可以做到的。”

  月之華心知脫困的希望已經有了,但她并不著急求援,只說:“前輩可否告知尊諱?晚輩在封真遺地掌有一座道宮,愿為前輩效犬馬之勞!”

  她是在展示價值。

  誰知不待破香太子回話,忽見榜單再起光芒,榜上的蝌蚪血文‘呼呼’躥起。

  先后有三個修士靈影,幾乎同時在榜上浮現出來。

  那月之華側目一看,見是凈臺寺的顯晦方丈、古竹門的萬仞門主、岐黃派的焦禾老祖,這三人統御人祖境,因執掌了四象旗,受到四大道宮的邀請,聯合闖探潮山。

  他們三人自知修為低了幾位宮主一籌,自始至終都保持中立,試圖在四大道宮中間左右逢源,早前凌歸一突下殺手,對月之華的孤月宮、赫克老魔的玄都宮門徒展開血洗,卻沒有難為他們。

  但他們擔憂最壞的局面出現,萬一打到最后,凌歸一與赫克老魔玉石俱焚,那肯定會拉著他們一起殉葬,絕不會放任他們留在戰場撿漏。

  于是凌歸一與赫克老魔交手不久,他們就聯手祭出宏愿淚珠,悄悄遁出戰場。

  誰知他們的逃亡舉動盡落袁河眼里,剛剛撤離四象旗小界,就被彩裳妖女拋出的呈祥圖攝走宏愿淚珠,爾后又被打真锏擊中,瞬移到了這里。

  “月宮主,這是怎么回事?我們到底身在何處?剛才偷襲我們的法锏又是何物?”

  “天賢大師又是怎么死的,此事是否與你有關?”

  “即使有關也無妨,反正那凌歸一已經發瘋,非要殺絕孤月宮與玄都宮修士,我們肯定不會與這種劊子手為伍,只以你月宮主馬首是瞻!月宮主,你倒是說句話啊?”

  顯晦方丈、萬仞門主、焦禾老祖你一言我一語,爭先質問月之華。

  但月之華自己也搞不清法锏來歷,關鍵是她不愿意給耳中的破香太子透漏太多底細,想好措辭之前,只能沉默。

  破香太子卻是玩味一笑,把聲音悄悄傳去顯晦方丈三人:“你們放心,月宮主的法力已經被封禁,她威脅不到你們一根毫毛,所以你們無須忌憚她!你們不妨先給我講一講,三千年一度的山火并未熄滅,你們為什么要冒險闖探潮山?講的好,都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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