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安島出來,穿渡千里海域,朝東北向是小乘佛境,朝東南向就是人族祖境。
為防止節外生枝,袁河遁速極快,一刻不停飛赴咆神谷。
也就小半日功夫,他已經橫跨數里疆域,深入到三祖境的廣袤腹地。
這是袁河第一次游歷五境道宮領地,卻對環境并不陌生,早前搜查那幾個蠻修魂魄,他已經對這座道境大陸的風貌了如指掌。
自從兩百年前蠻族舉族逃離東洲,渡海趕來封真遺地,他們便開始執行化整為零的策略,以部落形式分散到諸多島嶼安家落戶,這有利于他們快速與封真諸族的融合。
經過這么多年的休養生息,幾乎每一島上都有蠻族身影,他們天性好斗,卻只撿軟柿子捏,若在小島定居,他們大肆洗劫占島為王,若是大島,他們乖乖給地頭蛇上貢,擺出和睦共處的姿態。
人族的三祖境是大島,強者眾多,蠻族暫時不敢搶占地盤,僅僅在無主之域建立一座宗門,即是那位步谷老祖統御的通天派,這其實是蠻族安插的據點,日常之時,門徒在修煉之余,都要四處游歷,收集當地修真界情況。
出于這個緣故,袁河一經搜魂,就把三祖境的各方勢力摸個清清楚楚。
好巧不巧,通天派的老巢正是位于咆神谷,開派祖師步谷老祖親歷東洲的滅真天廊大戰,昔年巴髯客跟隨袁河入橋參戰,早就成為蠻族必殺的目標,巴髯客的身世也逃不過蠻族調查。
李敬之夫婦與巴髯客金蘭結義,闖探咆神谷時,無意間被通天派門徒遇上,于是被遷怒,甚至連女兒李嬋娟與徒弟白芷蘭也不能幸免。
這其中的恩怨糾纏,起因就是如此。
但李嬋娟對這些往事一概不知,她找袁河問出父母的遇困地點,本想繼續旁敲側擊,打聽父母與長耳猿、巴髯客的關系,誰知乘坐的銀缽忽然減慢遁速。
她朝大地俯望,見有兩排巍峨山巒盤踞地面,輪廓好似兩條長龍并駕齊驅,首尾看不到邊際,至少綿延了數千里距離。
這兩條龍軀中間,彌漫著滾滾黑氣,連林木都被污穢為烏黑色澤“大師,這就是咆神谷嗎?”
袁河點點頭“傳聞在一會歲月前,山谷外仍有禁制封鎖,修士想要入谷尋寶,難比登天!如今已是谷禁不存,進出自如了!”
說著話,他驅使銀缽降落山谷,李敬之與白弗困于山谷中央,那片區域遺留有密集的空間殘縫,受限于地形,他必須徒步靠近。
整座咆神谷,空間殘縫也是唯一能對修士造成致命威脅的東西。
兩人是以入微體趕路,早前袁河遁速極快,環境宛如流光忽閃,李嬋娟窺視不清,此刻降落山谷內,待她清晰目睹附近的龐然巨物,忍不住打聽“佛門有一種方寸識的神通,能把世間萬物統統縮為微狀,大師你是施展了這種佛法罷?”
“差不多!”袁河模凌兩可。
“那縮小以后,是不是徹底隱形了?”李嬋娟忽然壓低語氣,她看見數里外躥出一頭黑豹,豹背上坐著一位蒙著黑紗的巨人,眼珠如同磨盤般,她趕緊小跑兩步,黏住袁河手臂,生怕被偵破了蹤跡。
“你現在的形態,即使站到你父母面前,他們也瞧不見你!”袁河示意她安心,不用小心翼翼。
這么一講,李嬋娟逐漸膽壯,她是頭回出遠門,前幾年她跟著連孤依與連蝶依游行布道,僅限于觀蓮寺附近幾百里的區域,而且全是俗世城鎮或鄉村,像咆神谷這種遠古遺址,她是第一次光臨。
每隔里都能遇見奇形怪狀的兇獸,她是人族與狐族的混血,卻從未變身過妖軀,始終把自己當作正統人類,對妖族也談不上了解。
但凡遇見不認識的根腳,她都找袁河請教。
如此在山谷中行進百十里,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激烈打斗聲。
袁河卻沒有止步,大搖大擺朝前突進,不一會兒便踏足了戰場。
李嬋娟眺望一看,驚的合不攏嘴,半空之中竟然懸浮一條弧形光痕,就像是有誰使用利刃把天給劈開一道缺口。
缺口下方的地面上,散落著閃爍靈光的寶物,幾十位服飾不一的修士正在廝殺拼搶。
“這是古修斗法所形成的空間殘縫,蘊含極強的攝力,無論肉身、寶物、山林俱能吞噬,若遇上殘縫崩潰,偶爾會掉出遺寶來,棲居咆神谷的修士全是靠此修行!”
袁河在旁給她解釋。
咆神谷的長度超過萬里之遙,直徑少數也有幾百里,修士一律居住在谷兩側的山巒上,往常不會大動干戈,除非遇到殘縫出寶。
李嬋娟跟著袁河穿行戰場,她發現這一批斗法修士神通詭奇,要么黑焰滔滔,要么毒煙滾滾,當真陰森到了極點,讓她望之生畏,與佛門有天壤之別。
她脫口問道“大師,咱們佛門祭煉的寶物基本是浮屠、木魚、佛珠,或者降魔杵,但外派卻無誰使喚,是不是不同道統,都有專屬的寶物類別?”
“確實存在這種特點!諸派傳承的法術,往往需要特定寶器,才能釋放最強威力!”袁河手指戰場的修士“他們多是修魔者,魔道中人最善使刀,其次是幡與鼎!”
這其實也與諸派的洪荒始祖伴生寶有關,先天祖寶是什么形態,其派傳人往往使用相類之物。
“那妖族修士呢?”
“妖族專煉肉身,身即是寶…”
說到這里,袁河似是感應到什么險情,攬著李嬋娟騰空而起。
這片區域已經靠近咆神谷的中心,越往前走,空間殘縫越密集,危險自然也越大。
迎前望去,數里外的魔氣當中忽閃靈光,起初只有零星數顆,剎那間已經膨脹到千萬個,劈天蓋地,于半空結成五顏六色的光幕。
若以常人的肉眼觀摩,那些光幕就好比懸空的鏡子。
袁河與李嬋娟是入微軀,他們窺視的更為真切,鏡子其實是一頭頭妖蟲拼揍而成。
每一塊鏡面都有數萬頭蟲子蜂擁扎堆,李嬋娟看罷一眼,頓覺頭皮發麻“大師,這是妖怪出來作亂了嗎?”
“不!”袁河透過鏡面,捕捉到一位扛鼎修士的身影,所有妖蟲都是這位修士在驅使。
這是碰上一個資深的御蟲者,李敬之與白弗的遇困也是因為他。
“古鼎道友,我通天派不想與你結怨,老夫早就說了,只要那對夫婦,你為何不依不饒?”鏡面呈八卦之狀,把一群黃袍修士圍困其間。
“為何?嘿嘿!”扛鼎修士陰沉發笑“你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老夫特來教一教你們!在這咆神谷里,旦有蟲兒出沒,一律要上貢給老夫,先把那頭化形的枯葉螳螂獻出來!”
“一條蟲奴而已,既然古鼎道友看上,轉贈給你未嘗不可!”那群修士中出走一位白發老者,他把一頭形如竹竿的螳蟲托在掌心。
五指又使力一抓,復其人形,竟是一個三寸丁身材的小老頭。
“苦竹師叔!”李嬋娟認出小老頭模樣,忙道“大師,他是我苦竹師叔,我爹爹跟前的童子!”
袁河對小老頭相當熟悉,早前那幾個蠻族修士能摸到觀蓮寺的山門,正是從這頭螳螂身上拿到的消息。
其實早在兩百余年前,袁河第一次前往積雷澤的浩原城,尋訪李敬之與白弗的時候,就與這頭枯葉螳螂見過面,那時螳螂尚未化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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