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二章 佛 還是刀

　　眼看著黑氣還在四處擴散，那黑袍已經不知去向，無生催動佛法，念動真言，身上散發出淡淡的佛光，進入了那黑氣之中，梵音陣陣，有佛光刺入了那黑氣之中，好似水火相遇，那黑氣立時沸騰起來，很快就被佛光消融驅散。

　　過了一段時間，無生將這片黑氣全部驅散消融，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這片山林好似被火焰燒過一般，光禿禿的一片。

　　處理這邊的事情無生意外的發現那個鬼差居然還沒有離開，似乎在等他，斷裂的鎖鏈已經重新接好。

　　見到無生之后，他躬身行禮。

　　“多謝大師。”開口說話。

　　“客氣，客氣。”無生急忙還禮。

　　他沒想到這鬼差居然如此的客氣。

　　嗚哈，

　　那鬼差一聲喊，然后揚鞭，領著這數百的亡魂走入了濃霧之中，這鬼差離開沒多久，那濃霧便自行散去。

　　無生看著地上的橫七豎八、隨處可見的尸體，心中并無剛才那一絲的恐懼，只覺得他們可憐，為了什么啊？這算是守土衛國嗎？不，這是內耗，這是窩里斗，自古以來，很多人都喜歡這么做，而且樂此不疲。

　　在后半夜的時候，無生路過了一個山中的寨子，整個寨子之中一片死寂，上空籠罩著灰黑色的氣息。

　　死氣沉沉，

　　無生來到這依山而建的村鎮旁，

　　走了沒幾步，無生看到街道上一具尸體，女子衣衫全無，橫在那里，肚子被切開，臟腑留在外面，她的眼睛還睜著，望著天空，絕望還在眼中。

　　無生走到身前，就近找了塊破布給她蓋上，然后在她的身旁低聲念誦經文，數遍之后，伸手輕輕的將她還睜著的雙眼闔上。

　　“阿彌陀佛，施主一路走好。”

　　無生起身又走了幾步，在巷子拐角處看到了一個孩子，六七歲，倒在墻邊，身下一灘干涸的血跡，也已經死去，巷子里面還躺著幾具尸體。石墻上還有血跡，有沾血的手印，掙扎著，想要逃離。

　　無生深吸了口氣，緊緊地攥著拳頭。

　　他在鎮子里行走，邊走邊誦經，隨處可見死人，倒在地上，在自家的門口，在院子里，

　　這個鎮子遭受了洗劫，壕無人性的洗劫，變成了人間慘境。

　　嗚嗚嗚，

　　是哭聲，還有活人？

　　無生踩著血跡，跨過了尸體，找到了哭聲的來源。

　　來自一個院落，木門半開，門上還有血跡。

　　哭泣的是一個女子，半身赤體，披頭散發，聲音沙啞，她懷中抱著兩個孩子，一個四五歲，一個還在襁褓之中，都沒了氣息。不遠處的地上，倒著兩個人，一個兵士，頭上一把砍刀，劈開了頭顱，一個身穿粗布衣服的男子，渾身血肉模糊，不知被砍了多少刀。

　　她已經不知道哭了多久，幾乎已經發不出聲。

　　她的眼神之中，沒了悲痛，沒了絕望，只是麻木的空洞，

　　看著眼前，無生沒來由的疲憊與無奈，如潮水撲面而來。

　　誰來拯救他們？

　　佛在哪里？

　　靈山又在哪里？

　　我在這里，又能做什么呢？

　　只能超度亡魂，卻不能化解活人的悲痛。

　　四顧茫然，

　　一陣風起，

　　“你想為他們報仇嗎？”一個聲音飄入了院子之中。

　　哭泣的女子身體微微一顫，慢慢的抬起頭來。

　　院墻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身穿黑色的長袍，罩著頭。

　　“你不想為你的孩子還有你的丈夫報仇嗎，看看他們，才多大，他們生前一定很可愛吧？”黑袍之下男子的聲音是溫和的，也是可怕的。

　　“你應該也讓那些人品嘗一下絕望和死亡的味道，看著他們臉上的驚恐，聽他們的慘叫，在求饒聲中，砍下他們的頭，挖開他們的心。”

　　那女子空洞的眼神之中亮起了火星，復仇之火，只要一點機會，它就會變成燎原之勢。

　　這要遠比落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稻草所迸發出來的力量還要可怕的多。

　　無生想要阻止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勸她節哀順變，放棄仇恨？

　　這話，他還真說不出口。

　　這可是滅門之災！

　　不開口，那便動手吧。

　　無生毫無征兆的一掌拍向數丈之外的黑袍，黑袍一下子散開，化為一片黑氣，然后重新匯聚，站在那女子身旁。

　　“哭，是沒辦法報仇的，刀，可以。”

　　他手中多了一把刀，血色的刀，三尺多長。

　　黑袍男子將刀遞到了女子身旁。那女子猶豫了一下，然后接過了刀，一道血氣從那刀把之上升騰而起，沿著女子的手臂傳入她的身體之中。

　　同時，佛掌臨身。

　　那黑袍男子單手撐開一片黑氣，好似一把大傘擋住了無生的佛掌。

　　黑氣擾動，好似無數條蛇在游走，遮住了佛光，好似烏云遮住了太陽。

　　黑氣的那一側，女子渾身都被詭異的血氣所包裹，鮮血從她的手臂順著刀把流入了那柄血刀之中，她的身體在不斷的干癟，她卻死死的抓著那刀不放，頃刻功夫，她便被洗成了干尸一般，手里握著的那把刀卻紅的嚇人，仿佛要滴出血來。

　　黑氣之中突然冒出一個頭來，然后出來一個人，黑氣幻化，一手持刀，斬向無生。

　　退一步，拍案，

　　黑氣散開，

　　那黑袍男子也收了法術。

　　無生看到了那已經變成了骷髏一般的女子，跪在那里，還有那把要滴出血來的刀。

　　“佛門中人，你想渡她？晚了。”黑袍道。

　　“我現在就想渡你。”無生冷冷道。

　　佛門真言念動，

　　黑袍男子身體一顫，

　　甩手一揮，手中七道白光飛出，

　　無生消失不見，

　　籠罩在山村上空的灰黑色死氣晃動了，就像一潭死水被攪動起來。

　　“佛門真言？！”

　　那黑袍聲音驚訝。

　　四周林木颯颯，山村大地晃動，一道氣浪沖天起，灰黑色死氣被裂開了一道大口子，好似一柄無形巨劍斬過。

　　那黑袍一招，黑氣籠罩那持刀也已變為干尸的女子，想要遁走。

　　掌按乾坤，

　　無生一掌，

　　翻涌的黑氣仿佛在這一刻停頓下來，

　　閃耀著金光的佛掌來到了身前，

　　排山倒海，

　　最強一掌，

　　撕裂開黑霧，顯露出那男子真身，破開他的衣衫，露出青黑色的脊背，他背后有一片詭異的紋身，鋪滿了后背，是一尊坐像，三頭六臂，赤面獠牙。

　　那原本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兩道血光射出，打在無生身上。

　　閃躲不及，無生倒飛出去百丈，接連撞塌了三棟房屋。

　　睜開眼看到四周一片血色，有渾身是血骷髏從四面八方而來，數不清有多少，密密麻麻，如林一般。

　　無生靜立，催動佛法，念誦《金剛經》。

　　那些骷髏伸出血手，無數的收落在他的身上，刺進了他的胸膛，剖開了他的肚子，扯出了他的腸子，扣出了他的眼睛。

　　他身后突然出現三尺靈光，懸在半空之中，明晃晃，好似燃燒的太陽，一尊大佛虛影，渾身閃耀著金光。

　　大日如來法身，

　　法相猛然迸射出金光萬道，照射四周，那無數的血骷髏被佛光一照便好似熱水潑雪一般，頓時融化，四散，密密麻麻的一片很快就變得空蕩蕩一片。

　　再睜眼，四周是一處房屋之內，地上躺著一具尸體，死不瞑目。

　　幻象盡散，

　　阿彌陀佛，

　　無生活動了一下身體，渾身上下疼的厲害，頭也發脹，好似不眠不休數日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