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水里的臉
三十多年前，那處古屋之中住的原本是一對夫妻，雖然日子有些清苦，但是兩個人卻很是恩愛，那男子是好學之人，想要求取功名，光耀門楣，他的妻子便將家中的家務、農活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讓丈夫專心讀書。功夫不負有心人，他金榜題名，高中進士，佳音傳來，他的妻子喜極而泣，本以為能夠苦盡甘來，結果等來的卻是一紙休書，他那位高中進士的相公拋棄了這位糟糠之妻，再也沒有回來，據說在外面娶了一位長史的女兒，還做了個不小的官，他的原配妻子一氣之下便投井自盡了。
又是一個負心漢，苦心人的故事。
“井？”
“對，就在那院子之中。”
“我怎么沒有看到？”無生聽后道，他在那院子之中轉過好幾遍，沒有看到過什么井。
“被村子里有石頭封死了。”老人道。
“她投井自盡之后，晚上會從那院子里傳來女人哭泣的聲音，有些晚歸的人夜里還曾經看到她站在自己的門口朝著村子里外面張望著，似乎在等自己的丈夫回來，結果那幾個人回去之后都是大病一場，有兩個人一病不起，過了沒多久就死去了，村里人都害怕了，就去山里請蘭若寺的智光大師下山，他在院子里一呆就是三天，三天之后，他讓我們把那井口封死，然后做了法事，從那之后便再沒出過怪事。”老人道。
“智光大師？”
“啊，就是空空方丈之前的蘭若寺方丈。”老人道。
這無生倒是從未聽師父提起過。
“噢，那個女子的尸體呢，沒有下葬嗎？”
“沒有，還在井里。”老人道。
“為什么不把她撈出來安葬呢？”
“也有人下去試過，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井水冰冷刺骨，下去的人只是一小會的功夫就會被凍得渾身僵硬，沒法打撈。”老人道。
就知道有故事，這下子麻煩了！
積壓了三十年的怨恨，只怕是一份都不曾消減過，原本尚且有佛門法咒鎮壓著，只是破了一道枷鎖便可自行出來，那一日夜里，在村外和無生相遇，險些要了他的性命，想必是他那半吊子的佛掌和佛經起了點作用，傷了她，讓她安靜了些時日，現在傷好了便再次出現，開始殺害村子里的人了。
“您知道那口井的位置嗎？”
“嗯。”老人點點頭。
“我想要看看那口井。”無生道。
孤魂野鬼，四處飄蕩，無落腳之所，那荒廢破屋之中的鬼物卻是不然，那口古井之中尚且有她的尸身，多半就是她隱匿之所。
“好。”老人點點頭。
老人找了幾個村子里的男子來到那廢棄的院子之中，在院子一角挖出一口井來，那井上還真蓋著一塊大石板，上面有些模糊不堪的佛門法咒，只是這石板已經從當中裂開，一分為二，靠近之后無生便覺有一股陰寒之氣從那裂縫之中沖出來。
無生讓人點了一支火把，想要借著火光看看那井里的情況，卻不想剛一靠近，一陣風從井中噴出，那火把一下滅了，四周的溫度都涼了很多。院子里的人見狀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后退了幾步，悄悄的退出了院子，只剩下了無生和那位老人。
“老人家，你先出去吧。”無生轉頭對那位老人道。
“哎，你小心點啊。”老人不忘叮囑一句。
“我心里有數。”
等老人退出去之后，無生盯著那裂開的石板想了想，抬手一下，將半頁石板直接掀到了一旁，朝下望去，井下不到三米的地方便有水，只是這水甚是陰暗看不清水下有什么，井壁之上長滿了青苔。
他想了想，去了外面，找村子里的人要了一根五六米長竹竿，來到那井旁，將那竹竿伸了進去，慢慢的試探，突然那竹竿被什么東西擋住了，無生想要挪動，卻發現竹竿抽不動了，好像是卡住了，他使了使勁，手中的竹竿被卡的死死的。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無生對著那井口念誦佛經，井中有陣陣回音。
片刻之后，平靜不見絲毫波瀾的井水突然冒氣泡來，水面蕩起波紋，水下隱約可見一張臉，青白詭異，一雙眼盯著井口處的無生。
水下之鬼，井上之人，兩兩相望，彼此凝視。
“施主，你心中痛苦，小僧也能理解，你是個苦命人，但傷害村子里無辜之人，便是你的不對。”
“負心漢，該死！”井下突然傳出來聲音，陰寒刺耳。
“負心漢是可恨，但那該死之人遠在千里之外，活得逍遙自在，你有本事去找他的麻煩，別在這里逞威風。”無生對井下女鬼道。
“臭和尚，上次沒殺死你是你命大，等我出去之后，一定殺光你們蘭若寺的和尚！”
咳咳，呸！
無生咳嗽了兩下朝著井里吐了一口痰。
“不好意思，這幾天上火。”
嘭，井下的水突然炸開、沖起，一股黑氣從那井水之中沖了出來，無生倒退了一步，那黑氣沖出井口，被陽光一照立時淡了許多，無生一掌拍出，掌心似有微微亮光，打在那黑氣之上，觸碰一陣冰涼如冬日之水，那黑氣被一下子拍散，再被陽光一照，大部分消散，小部分退回了古井之中。
啊，井中傳出刺耳的尖叫聲，那插入井中竹竿一下子飛到半空之中，碎裂成了數段，掉落在地上。
“怨氣真不小！”無生道。
勸說是不管用了，無生自忖就是自己師父來，也勸不動。軟的不行，那只能來硬的了。
無生轉身，殘陽西墜，晚霞如血。
走到了院子門口，發現剛才幾個人并未離開，站在那里滿臉的驚恐，瑟瑟發抖。
“大師，你可得救救我們啊！”聽聲音要哭.
剛才他們沒走在外面，可是聽到那井里傳來的怪叫之聲，看到竹竿飛上天空，碎成了數段，原本青綠色，碎片卻是發黑。這要是再看不出來這井里有問題，那就真是傻子了。
“您不要擔心，這事情小僧管定了。”無生道。
就沖她那句“殺光蘭若寺的和尚”，無生就得跟她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