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終末之雪 Terminal snow(三)
黑色的光開始出現了，四把完全不同的釋靈仿佛穿越了亙古，靜靜的漂浮在他們身前。
火焰與黑暗，鋼鐵與寒冰。獸族的八大元素中，金、木、水、火、土、光、暗、雷，除了后世所逐漸衍生出來的冰、鐵、幽三中元素以外。
八大元素，這里就占據了四種！
冰面上，激昂的唱頌聲回蕩在整個“纖塵之域”內，在場的人除了林笙，七號，還有依舊處于迷茫狀態的迪爾娜迦外，所有人都低聲的吟誦著咒語。
寒霧中女孩呆呆的望著林笙等人，白色的霧氣正在飛快的散去。她記不起以前的很多事情了，但漫天的吟誦聲還是讓她感到了一股將欲呼之而出的憤怒。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憎惡，就像是一位高貴君王，在面對一群反叛者時，流露出來的…暴怒。
“冰封！”
古老而又低沉的龍文低緩的從女孩的嘴中吐了出來。她想起來了，那些流散在歲月和記憶里的，是人類與獸族無休止的戰爭。在那無數個悠久的年代里，人類的一次次反叛，一次次屠殺，妄圖著將他們殺死并從他們的手中奪得世界的記憶，就算經歷過了無數次的長眠與蘇醒，又怎么能徹底的將它們忘記？
“卑微的劣種們啊，幾千年的歲月里，你們還是沒有學會臣服么?”冰冷而又低沉的聲音漠然的從女孩的口中傳來，蒼白得不摻雜有一絲的情緒。
她蘇醒了，獸族第二十一君主，海洋與冰之王迪爾娜迦。她在黑暗中沉睡了將近一百年后，終于再一次從長眠中蘇醒，以她應有的姿態，再次君臨于這世間！
冥語·冰封，龍王迪爾娜迦的專屬能力，序列號175的神眷階‘冥語’！
‘冥語’，一種類似于“真名”的存在，是混血種自身血統賦予的一種超自然能力。目前世界上已知的“冥語”一共有197種，它們按周期性排列分為五個階別。分別是：
1到70號的災厄階，71到121號的禍亂階，122到158的天昭階，159到188的神眷階，以及189到197的…弒神階。
‘冥語’的階別越高并不一定代表著越強，但卻一定代表著越不穩定，也越容易發生反噬。
事實上‘冥語’的數量如今已經遠遠沒有197種了，自兩千年多前煉金術的沒落和‘冥語’的式微開始，‘冥語’就已經逐漸退出了歷史的舞臺。而最后將它們取而代之，甚至完全凌駕于它們之上的，是一種從它們自身衍化出來的全新能力…“釋靈”！
釋靈的存在并不同于‘冥語’，它們的出現衍生于冥語，卻又凌駕于冥語，產自于血脈，卻又獨立于血脈。
它們的強大和可控獲得了歷代神眷者們的認可，浩瀚而又磅礴的力量讓神眷者們深深地為之驚嘆。
人們不必再為冥語的反噬而擔心了，因為釋靈的解放足夠穩定。人們不用再用為血統的稀薄而束手無策，因為釋靈的締結并不需要太過于注重血統。所以歷代的神眷者先驅們經過商定，最后莊嚴的宣布。
冥語的時代已經過去，新的時代將會興盛于釋靈！
浩瀚的風開始撕裂了，極寒的溫度使它們被壓縮成了一團。領域正在收縮，空氣中的氣體遇冷縮聚，讓領域再也無法依靠“風”的體積來將自己支撐起來。
冥語·冰封，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使用記錄的“神眷階”冥語，在林笙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那一瞬間，釋放了。他們甚至還沒有聽到過咒語的唱頌聲，領域就直接籠罩住了他們。
領域震顫，寒流宣泄！
這就是君王的實力，不同于混血種，也不同于普通純血獸類。強大而又蠻橫，他們甚至不需要去吟誦出龍文，也不需要去唱誦出咒語，冥語釋靈脫口而出，他們就是這世間一切的元素源頭。
“咔嚓咔嚓！”
領域內，龐大的“風”開始不聽使喚的狂躁起來，寒氣如暴風雪般來臨。
液體做成的罩璧在此刻已經迅速的冰凍成了一塊冰鏡，在這暴雨傾盆的凌晨里幽幽的閃著白光。
威壓自女孩的身體里猛地爆發了出來，如龍在低沉的嘶吼。一圈接著一圈，一圈接著一圈，仿佛核彈炸裂般，向著四周肆意的宣泄出一股股強大的余波。
一瞬間劇烈的震流全都從女孩的身上洶涌了出來，它們呼嘯著宣泄在林笙等人的身上，如同讓他們置身一場十二級的大風之中，寸步難行。
狂風中林笙徑直地將那柄黑色長槍深深的插入地底，強勁的震流在0.05秒的時間內將他推出了三米之外。他死死的握住長槍，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旁邊差點被吹飛出去的二號。
也幸虧他們一行人反應得及時，在余波宣泄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提前做好了防御準備，否則照這樣的震流宣泄下去，恐怕沒過多久，他們就能全都飛到幾百米外的海面上冬泳了。
狂風過后，林笙一把放開了拉著二號的手，而后迅速的將手中的長槍從地面上拔了起來，身形躍過冰面，最后向著迪爾娜迦的方向飛快沖去。
現在能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多了，迪爾娜迦的力量正處于恢復期，如果他們還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對迪爾娜迦的捕殺，那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一位獸族君王的恐怖怒火。
“噔噔”，狂奔中林笙猛地發力，一個箭步從地上高高躍起。他雙手高舉拖住長槍，在那一瞬間的滯空期間，奮力的向著女孩刺去。
“錚”的一聲，長槍與冰棱正面相撞，兩根鋒利無比的冰棱無聲的擋在女孩的身前，最后以交叉的形式，穩穩的擋下了林笙的一擊。
半空中林笙見女孩成功擋下了自己的攻勢，連忙一個回旋，轉身落回到了地面。他閃電般的揮舞起長槍，而后槍身橫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力，雷霆般的向著女孩轟去。
“轟隆”一聲，巨大的力道直接轟擊在了迪爾娜迦的身上，女孩猝不及防，整個人都被林笙轟入了一個巨大的深坑中。然而還沒有等林笙再度上前，女孩的身影已經從深坑中再次暴起。
她一腳踏在那堅硬無比的冰面之上，借著那一瞬間的發力，身形越過深坑，隨后敏捷的向著林笙沖來。
“叮叮叮！”
又是一連串的金屬撞擊聲飄過，林笙已經記不清自己在短短的幾十秒內和迪爾娜迦到底交手過多少次了，諾大個空曠的雪地場上，他們兩個人都模糊得只剩下幾道殘影。
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林笙也越發察覺到了迪爾娜迦的棘手。無論是他正面攻擊也好，側面突刺也罷，每一次的攻擊，迪爾娜迦總能在第一時間準確的將它們抵擋下來，就好像她正在慢慢的適應自己的“新”身體，開始恢復自己的實力一樣，動作越發的穩健。
“轟隆！”
最后一次的相互沖擊，林笙和迪爾娜迦的身影都在頃刻間被對方轟飛了出去。
林笙一只腳半跪著蹲在地上，長槍觸地，長長的在冰面上拉出一條冰痕。而迪爾娜迦的身體同樣也停止了下來，她單手抓于地面，整個手臂都直接沒入冰層之中，就好像她是單純的依靠自己的手臂力量，硬生生的抓著冰面讓身體停止下來一樣。
“我靠，這么彪悍！”七號和沈季在一旁被嚇得目瞪口呆，這種近乎變態般的身體硬度恐怕也就只有君王才會擁有。
當然，讓他們感到吃驚的可不僅僅只是迪爾娜迦，更重要的還是林笙這家伙。雖然在來之前他們就已經知道了林笙的實力很強，可也從沒想過他能強到硬剛君王的程度。這種完全不使用任何釋靈和冥語的打法，恐怕也就只有林笙這“瘋子”才能干得出來。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快點上去幫他啊！”二號這時候也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眼角微抽的朝著沈季等人大喊。對于這幫看戲的人她心里真的是鄙視到了極點。
其實也不怪他們會如此遲鈍，實在是林笙的速度真的是太快了，在震流剛剛停止的那一瞬間，林笙就已經第一時間沖了出去。
來不及思索，沈季等人連忙釋放出自己的靈技，雷電與火焰交鳴，颶風與金屬長嘯，密集的攻擊開始從冰面上涌向了迪爾娜迦。
“轟隆”一聲，巨大的震響如同驚濤駭浪般排山倒海的傳來，頃刻間將這片白茫茫的冰面振動得搖晃。
擊中了，五種全然不同的屬性攻擊。沈季的“滄洺之炎”在第一時間就落在了迪爾娜迦的身上，洺狼一族所特有的黑色火焰幾乎在頃刻間點燃了她的身體。隨后風鈴子的風刀也不落后，十七把無形的風刃劈砍下來，墜落到女孩的身上，而后是二號的，三號的，六號的攻擊。
濃聚大霧在此刻已經更加模糊了，密集的攻擊將底下的冰巖再一次掀起漫天塵埃。而就在他們以為自己的攻擊能夠起到作用時，冰冷的咒語聲卻再一次從濃霧之中冷冷響起：
“冥語…冰霜之翼！”
“轟隆”一聲，毀滅般的風暴開始自塵埃的中心猛地的宣泄出來，如同一望無際沙漠上驟然掀起的巨大沙塵暴，越來越多的冰塊碎屑開始隨著氣流旋轉飛舞。
“咔嚓咔嚓！”
七號的“水”此時已經被凍住了，包括領域內的所有東西。沈季身上的黑色火焰，風鈴子身旁繚繞的淺青色颶風，所有置身于這個世界中釋放了‘冥語’的人，無一例外全都被迪爾娜迦的這一冥語徹底壓制住了。
這是一種源自于血脈的優勢，是高貴親王與低賤混血種之間的差距。他們能做到的只是無限的去將這個差距縮小，卻永遠也無法將這條溝壑逾越。因為這就是他們身為混血種的卑微，也是仍能作為“人類”的代價。
“什…什么？！”沈季等人驚呆了。他們眼神驚恐的望著風暴中的那個模糊身影，每個人的心里都被掀起了一股驚濤駭浪。
第二種冥語，龍王迪爾娜迦的第二種冥語！
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夠同時擁有兩種冥語！
“這他媽是開掛？！”沈季在風暴的邊緣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可是還沒有等他的話說完傳入周圍的人耳中。
風暴，來臨了！
“嗚嗚嗚！”
領域內，巨大的龍卷風暴拔地而起，周圍是無數被卷起的塊狀恒冰，它們旋轉著，碰撞著朝天空上飛去，陰沉如水的黑云下，整個世界都如同末日了一般。
“林…林專員，你快想想辦法啊！現在還怎么打？你再不想辦法我們可都要被‘純白少女’吹到太平洋西岸去了！”木村長厲的雙手緊緊抱著沈季，嘴巴里被風灌得說不清話來。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抵御著狂流，只有他還死命的抱著沈季在大聲嚷嚷。
沈季有些無奈，但又實在沒有辦法。木村長厲還沒有締結釋靈，這次的任務本來就只是安排他來候補而已。如果真的要鐵了心將他推上戰場，恐怕等著他的也就只有給惡龍當點心的份。
林笙沉默著沒有說話，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風暴中心女孩那模糊的身影，膝蓋彎曲身體前傾。
他動了，在這種相當于十二級大風的冰霜風暴中，他一把握住了那柄漆黑色的長槍，雙腿猛地發力，一腳踏在那坑坑洼洼的冰面上，高高躍起。
世界在他的眼里倒映，一瞬間他和女孩的雙眼對視了。金黃色的眼眸，金燦燦的，如同這冰雪世界里孤零零燃起的一團細火。恍惚間他看見女孩的嘴巴顫動了，卻又聽不清楚她是在說什么。身體緩緩下落，他用盡全力的將手中的長槍擲了出去。
“呼呼！”槍頭刺破狂風，最后追著女孩逆風而上。如同一柄刺破黑暗的利刃，呼嘯著向女孩飛去。
風暴中女孩也同樣看見了那柄飛馳而來的長槍，但她的臉色不變，而是緩緩的伸出左手，頃刻間成千上萬的冰棱在她的周圍凝聚了，如同成千上萬支蓄勢待發的箭羽。
一聲令下，箭羽射出。
一瞬間無數支夾帶著尖嘯聲的冰藍色冰棱開始朝著他們涌來，如萬箭齊發般雄渾壯偉，但卻沒有人敢去欣賞它這一瞬間的美麗。
半空中林笙悄然回躍，他躲過了第一支射出來的冰棱。長槍呼嘯著著被擋下了，槍身墜落冰面，隨后響起一陣金屬般的長吟聲。
風鈴子重新釋放了自己的‘冥語’，“風”在他們的身前凝聚成了一面看不見的壁障。
“噗噗噗！”
箭羽沒入氣墻，但只是稍微減緩了一下速度。剎那間二號也開始釋放出了她的冥語，同是冰屬性‘冥語’的她在這里顯然更具備優勢！
冥語·冰芒，序列號98，禍亂階。
巨大的冰盾開始凝聚了，矛與盾相撞時發出一陣數不清的“噼啪”聲，無數的冰棱在半空中被撞擊得碎裂，最后只剩下幾支粗大的箭羽仍在前進。
二號的盾破碎了，四根粗大的冰棱正呼嘯著朝她襲來。她驚恐的望著那幾支飛馳而來的箭羽，雙手下意識的格擋在胸前。但是擋不住的，冰棱的速度太快了，哪怕是貫穿了她的身體也不一定會停下。
“釋靈·黑冥！”
而就在冰棱即將擊中二號的時候，一個粗獷的身影突然擋在她的身前。釋靈解放，咒語唱誦，古奧的，森嚴的盾牌被他握在手中。
一瞬間迅疾的冰棱全都撞上來了，“咚咚咚咚”的，如同鐘錘撞響過古老的梵鐘，悠揚的鐘聲向著四周涌來。
“退后！”四號大喊，余光中他又瞥見了女孩那高高舉起的右手。
頃刻間無數根冰棱再次在女孩的背后凝聚了，如同成千上萬支箭羽被重新裝填。
木村長厲傻眼了，這種無窮無盡的攻擊簡直就是在作弊！這樣下去他們遲早是要被扎成刺猬。不，應該說會比扎成刺猬還慘，直接被扎成窟窿！
“冥語·冰封。”只是女孩可不管木村長厲他們在想什么。她冷冷的開口，冰冷的聲音如同君王般再次發號施令。
“趴下！”林笙聲嘶力竭的沖他們大喊。沈季等人不敢遲疑，連忙趴在了地上。密集的冰棱從他們的頭上呼嘯而過，最終落在了不遠處的冰面上。
“轟隆”一聲，巨大的震響從他們的身后波濤洶涌的傳來，如同炮彈爆炸般引起軒然大波。
攻擊過后林笙趁著空隙飛快的上前撿起那柄墜落的長槍，而后再次準備進攻。
“蘇明！”他沖著六號大喊，雙腿發力飛快的向前躍出。
六號會意，剎那間他出了自己的釋靈，巨大的黑暗如同夜幕般籠罩住了女孩。
釋靈·黑暗之夜，暗屬性釋靈！
她看不清了，周圍都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林笙抓住機會立刻上前，沉重的長槍被他握在手中。槍頭微微朝前，槍尖時刻準備著刺出。
“踏！”最后一下，林笙猛的躍起，修長的槍身被他壓在手中，身體繃緊，手掌拉鋸。這一刻他仿佛和長槍融為了一體，銳利的氣息讓人感到心驚膽戰。
“叮！”成千上萬根冰棱組合而成的冰盾開始被長槍一層層的破開，一層、兩層、三層…當最后一層的冰盾被刺穿時，女孩那蒼白的臉龐開始倒映在林笙的眼里。
“冥說過，我不能和你打架…”女孩輕輕的開口，帶著一絲孩子特有的純真。林笙分不清她到底說的是“明”還是“冥”，只知道那應該是一個諧音。但他已經來不及思考了，銳利的長槍刺破冰罩，隨后閃電般的貫穿了女孩的胸膛。
“噗嗤！”
風暴中林笙呆呆的望著女孩那光潔如雪的白皙腹部，一下子愣住了。
此時此刻，原本覆蓋在女孩身上的青灰色龍鱗已經全都消失不見了，在他長槍刺下來的那一瞬間，它們全部被女孩悄然間收回了身體里。
林笙想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做這種傻事，但長槍已經貫穿了女孩的身體，她正在慢慢的倒在雪地上。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就此失去了，因為他的原因。
巨大的冰塊逐漸消融了，海面上的溫度也開始跟著不斷回升。林笙靜靜的看著女孩那倒下的身體，眼睛情不自禁的濕潤了一些。
“我這是…怎么了?”他臉色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哭，只覺得一股巨大的悲傷突然涌上他的心頭。
多么純真的一個女孩啊，怎么突然間就變成君王了?
他忽然覺得女孩有些可憐，像一只被主人丟棄的小貓，孤零零的死在這片冰冷的夜里。
“喂喂喂，林專員你怎么了？現在可不是我們默哀的時候，你們沒發現周圍的溫度已經越來越熱了么？”
木村長厲看著林笙愣在了原地，以為是出事了，心里嚇了一跳，可是當他反應過來時，周圍的溫度卻開始急劇攀升，就像是有一團巨大的火焰在海底不斷灼燒似的，整個海面都開始滾燙起來。
聽著他的話，風鈴子仰頭觀看了一眼四周，發現極遠處的海面上有一團火紅色的耀光正在極速靠近。
“林君，出現新情況了。”風鈴子大驚失色，她立馬從天上飛了過來，眼神焦急的對著林笙說。
“那東西又回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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