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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毀滅與新生 (二)

  “冥語·燭照!”

  低緩的吟誦聲開始自男人的口中緩緩傳來,古老和晦澀的咒語如同太古梵音般朦朦朧朧的傳入校長的耳膜。

  萊昂扭頭望向半空中那幅逐漸跳動的畫面處,金色的瞳芒里散發出一股冷冷的光。

  畫面下男人沉默著閉上雙眼,畫面從萬延元年間的日本江戶開始顯現。迪爾娜迦第一次君臨了日本。她是以龍的形態降臨的,登陸的地點是在本州島新宿。從那之后畫面便一直飛快的跳動著。

  從化身為高杉世家的長子高杉晉作…到推翻德川幕府的幕府政權…扶持年幼的明治天皇繼位…被人放置在Miarcle號上…直至現在的再一次蘇醒。

  “冰姬的事情牽扯到太多,所以我不能將它們全部告訴你,不過你可以知道的是…冰姬的出現并不是偶然,她的蘇醒,是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有人安排好的結果。”

  “她在日本江戶,或者說她在日本江戶真正‘死去’的原因,也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布局。”男人輕聲說。

  “那到底是誰安排的?”萊昂問,“能主宰一位君王的生死,甚至還能安排好她重新醒來的時間。這樣的存在,恐怕可不僅僅是一位幕后黑手那么簡單。”

  “一位?”男人搖頭輕笑,“我想你從一開始就猜測錯了,隱藏于這場戰爭背后的,可不僅僅只有一個人那么簡單。”

  “不僅僅只有一個人?”校長皺著眉頭沉思,手掌輕輕的磨砂著那把篆刻著龍文的刀柄。

  “您是說,隱藏于這場幕后的…并不止一個人?”校長又問。

  “對。”男人點頭。朗聲說,“如你所見,這是一場早已規劃了幾千年的布局,哪怕是在黑暗里,它也已經持續的運轉了近千年的時間。它所涉及的范圍十分寬廣,置身于其中的成員更是不計其數。可以說,除了獸族和人類之中幾位被排除在外的局外者以外,所有的混血種與獸族,甚至是親王也都被囊括在了其中。”

  “連親王們都參與了進來么?”校長的眉頭一下子皺得更厲害了,事情的嚴重性已經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獸族親王,這些本該處于沉睡中的強大存在,此刻卻打破了他們的認知,遵循著他們千年前的約定,相繼參與到這場戰爭之中來。要是哪天讓他們全部從沉睡中蘇醒了,那對于亞特蘭蒂斯,對于整個人類來說,都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噩夢!

  “很震驚么?”男人享受的笑,似乎很欣賞他那在遇到絕望時的震驚。

  “震驚倒是談不上,只是有些驚訝。”校長說,“幾千年來,其實我們或多或少都已經猜到了一些,只是當這個真相從昭王殿下您的口中被講述出來時,還是難免會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呵呵。”男人無聲的笑。

  “其實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他說,“這場戰爭牽扯到獸族內部的一些矛盾,因為雙方勢力的僵持不定,所以便規劃出了這場長達千年的布局。如果你有查閱過獸族起源的內部歷史,那你或許多多少少都會對它有些了解。在獸族的歷史上,一直存在著一場延續了幾千年的內戰,我們將之稱呼為…‘宿命之戰’,。”

  “宿命之戰?”

  “對。”男人說,“宿命之戰的盡頭是一方勢力的勝出,只要還沒有分出勝負,那宿命的輪回就永遠也不會停止。哪怕是再過十年,再過百年,再過千年,它也還是不會停歇。”

  “這樣么?”校長若有所思。但隨后他又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么,他開口問,“那昭王殿下,您又是屬于哪一方的?”

  “我么?”男人緩緩的睜開眼,身前的畫面從他的頭頂散去。他揮揮手,巨大的鹓雛從它的身后叼出一根雪白的絲帶,男人接過將絲帶將它綁在雙眼之上。系好,然后微笑的對著他說,“萊茵哈特。有些事情我勸你還是不要太過于去了解。就像你行走于深淵的邊緣一樣,永遠也不要去凝視著深淵的中心看。因為只要你一盯著它看,那深不見底的黑暗就會將你的所有意識全都吞沒。”

  男人的聲音冷冷的在萊昂的腦子里轟然炸響,如同驚雷般震耳欲聾。盡管那聲音聽上去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但落在校長的耳朵里卻是最刺耳的轟鳴。

  “人的好奇心都是巨大的,不是么?它能讓人勝過一切恐懼。”校長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他的臉皮甚至連細微的跳動都沒有出現過,一臉的波瀾不驚。

  男人冷冷的笑,“收起你那所謂的好奇心,萊茵哈特。你是個聰明的人,有些事情你應該知道身為人類的你不能干涉。說出你的第二個問題,你還有三分鐘的時間,別再肆意挑戰我的底線。”

  “好好好,”校長攤手,“既然昭王殿下不愿說,那我也不會打破砂鍋的去問。”他微微欠身,再次對著男人再次行了一禮,開口道,“那么第二個問題…”

  “我想知道,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遺失之地?”他語氣一轉,肅穆的說。

  “遺失之地?”男人頓了頓,眉頭思索,仿佛聽到了一個非常久遠的名字,古老的宮殿又轟然的浮現于他的眼前。

  “遺失之地…那地方確實存在。”男人低聲說,“但它和尼泊爾龍根下的死人之國,穆斯貝爾海姆上的火焰之國一樣,只存在于另外一個緯度之中。每個前往那里的生人都會有它們留下的標記,只有被它們所選中的人才有資格進入其中。”

  “除非王國的大門轟然洞開,否則迎接人們的將會是死亡的喪歌。”男人的聲音最后悠悠的傳來,如同飄散在這濕熱空氣里的一股風,轉瞬間便回蕩到了周圍的每一個角落。

  “死人之國和火之國,北歐神話中的九大世界之一,難道遺失之地也和它們一樣,屬于那九大世界中的其中一個?”校長低聲沉吟,手掌情不自禁的覆蓋上了那面粗糙的柄鮫。

  “不。”男人搖頭,“遺失之地并不屬于九大世界中的任何一個。它的存在只是和死人之國,火焰之國這些神秘的國度相似,從本質上來說,它們有很大的區別。就比如死人之國,傳說中那里是一個冰冷多霧的地方,一個永夜的場所,只有亡者才能到達。能夠到達那里的,除了持有死亡之國印記的生人以外,能到達那里的,就只剩下亡靈。但遺失之地不同…”

  男人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遺失之地是一個遺忘者的國度。傳說中去往那里的人一般只會有兩種,一種是被召喚而去的繼承者,一種是被流放在其中的墮落者。”

  “墮落者…死侍?”萊昂。

  “對。”男人點頭,“遺失之地并沒有固定的出口,所以它在黑暗年代里就成為了人類和親王們流放罪臣的禁錮之地。除了死人之外,唯一能從里面活著走出來的,就只有真正獲得了遺失之地認可的人。”

  “認可?怎么樣才算認可?”校長皺著眉頭問。

  “認可”這個詞的范圍性太大了,它可以是簡單的承認,也可以是完全的認同,至于男人所說的被遺失之地“認可”到底要達到什么樣的程度,萊昂不知道。

  “誰知道。”男人聳聳肩笑,咧開嘴神秘的說,“也許是殺光了所有的繼承者,用他們的骸骨給自己堆砌起一座巨大的王座呢?”

  男人低沉的笑。

  “那可真是一個地獄。”校長戚眉,“如果遺失之地真的如您所說,那它跟古印度神話中的修羅場又有什么區別?成千上萬的繼承者聚集在一起廝殺,最后活下來的人卻只能一個人。”

  “你說的沒錯。”男人點頭,“遺失之地就是一個專門為了培養怪物而創造出來的修羅場。每一次被它所召喚而去的人們,少則幾千,多則數萬,他們中能夠活著走出來的大多只有一人,也僅僅只是一人。手足相殘,同類相殺,這些本應只有在末世中才會出現的事情,在那個以殺戮為生的世界里卻是早已司空見慣。因為你只有去殺死別人,你才能夠有活下去的機會。”

  “弱肉強食在那里已經是恒久不變的規則,只有強者才能在血液里沐浴重生。”男人的聲音嘶啞著說。他的語氣里透露著一股瘋狂,就好像他也曾經歷過那樣的絕境一樣。

  “那可真是一個殘酷的始生之地。”校長感嘆。

  修羅場已經不足以用來形容遺失之地了,唯有地獄才是它真正的代名詞。那種仿佛能穿透空間和時間的濃烈血腥,萊昂睜著眼睛都能浮現于眼前。

  昏暗的天空,濃重到極致的血腥味,成山的骸骨,以及一扇由尸骨堆砌起的…王座。

  “時間到了,你的提問到此結束。我和勾烻該走了。”男人聽著鹓雛那急切的叫聲,扭過頭來微笑的對校長說。

  “嘩啦”一聲,他抓過鹓雛的長羽重新躍上空中,鹓雛“噗嗤”著一聲張開了那流淌著火焰般的羽翼。羽翼劃過空氣隨著熱流攀升,巨大的身體在撲打著飛騰升起。

  “再見了,萊茵哈特。”男人站在鹓雛巨大的脖頸前,微笑的俯視著他。

  “再給你最后一次提示,希望在下一次見面時,你們,你們人類,能再多給我一點意想不到的收獲。”男人說。

  “什么提示?”校長單手抵在眼前,眼睛透過指縫直視著天空上那頭巨大的鹓雛。花白的劉海在風中凌亂,古舊的武士刀在他的手中低低的發出長鳴。

  “黑色的喪鐘已經敲響,但那是另外一個君王歸來的禮贊。”男人抬起頭來,高聲唱頌,“當那一日到來之時,黑色的君王會帶著他的軍隊如期而至。那將會是絕望的一天,地獄的冥火從深淵里生出,骸骨做成的王座沖天而起,死人們會在高大的王座旁吟唱起歸來的頌歌。那是另外一個君王蘇醒的跡象,新生的骨翼將會覆蓋天際…當那絕望的,悲壯的喪歌奏響于前庭時,亡靈者必將歸來。”

  “喪歌奏響于前庭,亡靈者必將歸來…預言么?”校長低聲問。

  “是的,這是對下一次宿命之戰即將開啟的預言。”男人說,“當那壯麗的一天到來時,諸神們將會相繼醒來。他們會以自己應有的姿態,重新君臨于這世間。那會是美好的一日,你們必將親眼見證。”

  “我對這些老怪物重新醒來的消息可不感興趣。”校長搖頭,“也許他們的龍骨十字架可以,但那是在他們死了之后,而不是和現在一樣,一群活蹦亂跳的君王。”

  校長冷冷的說,“只有死去的親王才是最好的。”

  “呵呵。”男人不以為意的笑。

  “最后一個問題。”校長雷厲風行,扯開了那件被風吹得緊皺的領子,抬起頭直視男人,說,“獸族第二君主,審判與秩序之王,獸族中被冊封為‘冥王’的君主,淵昩,現在已經蘇醒了是么?這位執掌著冥域的暗之君主,終于在他沉睡了將近一千七百多年以后,再一次以他應有的姿態,重新歸來。”

  他緊緊的盯著男人,悶熱的熱流吹過男人的臉龐,火焰般耀眼的長發在隨著熱風飛舞。

  萊昂分不清男人此刻遮在袍子下的表情是什么樣的,但許久之后他聽見的只是一句長長的嘆息。

  “你猜的不錯,淵昩…他已經醒了。”男人輕輕的撫摸著鹓雛那艷麗的長羽,伸手從衣襯里摸出一塊古舊的玉佩。玉佩上雕刻著一個彎彎曲曲的文字,看不出含義,但應該是用秦文寫就的。背后篆刻模糊的淺色雕花,玉種采用的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紅玉髓,分不清年份,但應該已經有上千年了。

  “他在東方。”過了良久,男人收起玉佩,拍了拍鹓雛的脖子,低聲說。

  “東方,東方哪里?中國么?”校長追過去問。但鹓雛已經帶著男人飛了起來,漸漸消失在了這片高空。整個廢墟之中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熾悶的熱流洶涌著將他的聲音緩緩沖散了。

  萊昂不知道男人最后說的東方到底是指什么地方,但在他的印象中,能用東方來概述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中國。

  那個古老而又悠久的龐然大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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