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離去(一)
黑暗中小小的身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觀望著它遠去，雙眼中閃動著淡淡的金色，白凈的小手正撫摸著那只藍紫色的蝴蝶。
“喂，柏薩。”
昏暗的走道里，船長艱難的攙扶著查爾斯。步履蹣跚，跌跌撞撞的朝著控制室走去。
“閉嘴，你以為你自己很輕么?”船長憋著口氣，臉色通紅的罵到。
這家伙可真是夠重的，體重起碼有一百九。雖然柏薩也和他一樣，身高都是一米九，可查爾斯的體重有一百九，而他的卻只有一百四。這么扛著他走回控制室，不累死才會怪！
“不是，我只是提醒你…你好像走反了?”查爾斯弱弱的指了指前方那條漆黑到看不到盡頭的走廊，一本正經的說。
“走沒走反我會…”柏薩不假思索的剛想出聲反駁，只是當他的眼角瞥了一眼前方的走廊時，聲音立馬就啞了下來。
“這…”
柏薩這下子完全傻掉了，他明明記得這里是通往控制室的路，什么時候卻變成一條黑漆漆望不到盡頭的長廊了?
怎么回事?柏薩的腦子里有些亂嗡嗡的。
就算是他走反了，可船上的兩頭都是道。走反了頂多再走幾步路，控制室也不會離自己太遠。可現在的情況是，這條路壓根就不是自己走過的啊！
Miracle號上有這么一段路?為什么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柏薩，這該不會就是中國人口中所說的…鬼打墻吧?”查爾斯聳著肩膀縮著頭，長燈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臉是慘白的。
“別，別胡說！”柏薩哆哆嗦嗦的啐了他一口，心里有些發毛。這種中國志怪傳說在這時候說出來鐵定能把人嚇出病來。
“呼呼～”
突然間，走道的盡頭深處，兩縷亮光幽幽的升了起來，淡金色的，像是兩支燃著的蠟燭。
“有人?”柏薩驚訝，他邁開步子就想沖上前招呼。可是還沒等他撥開腿，查爾斯卻從后面死死地拉住了他。
“走，快走！”查爾斯的臉色瞬間蒼白得像張白紙，他整個身體都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什么?”柏薩云里霧里，不明白查爾斯在大驚小怪些什么。不過下一秒鐘他就知道了，因為他又聽到了那股鋼珠滑過鐵皮時發出的“沙沙”聲。
那聲音他可實在是太過熟悉了，“沙沙沙沙”的，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后出現在了長燈之下。
“我靠！”柏薩的心里頓時有幾千只羊駝跑過，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立馬就拉著查爾斯找個地縫鉆下去。
想都沒想，船長立馬就扛起查爾斯直接發瘋似的跑了起來。那東西尖牙利爪，面目猙獰的，看上去絕對不是什么乖寶寶，要是讓它發起火來了，恐怕兩個查爾斯都不夠它啃上幾口。
燈光中‘女人’冰冷的豎瞳緊緊的盯著柏薩，緊接著它的身體也開始隨著柏薩他們動了起來。
“喂喂喂！柏薩，快點！快點！那東西追過來了！”查爾斯弓在柏薩的肩上被急得哇哇大叫，他忙不迭的回頭提醒。
“知道，知道，你別拽我頭發！”柏薩吃痛大喊，扛著查爾斯的雙手死死握著。
艙層里此刻呈現出這樣一幅景象：高大的男人正扛著另外一個壯漢在走廊里狂奔，后面是窮追不舍的長尾女人。艙層里的燈光十分昏暗，照在長廊的瓦壁上散發出冷冷的光。
“咯咯咯！”冰冷的笑聲自大漢們的身后陰森傳來，疹得柏薩和查爾斯的心里一陣發毛。
這東西還真是陰魂不散，走哪都能遇上。要是它是個活靶子倒還好，“啪啪啪啪”的，拿起手槍就是一陣亂射。
可現在這東西手槍對它不起作用啊，匕首就更不用說。這玩意兒刀槍不入的，簡直比一塊防彈鋼材還要堅固。
“喂，柏薩，去裝備庫。”查爾斯被船長拖著跑了一路，忽然大聲的喊道，“那兒有把改裝過的m4Super90，用它試試。”
“什么?”船長吃了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滿臉疑惑的望著他問，“船上有這玩意兒?”
“有。”查爾斯點頭，解釋說，“父親以前留下的，我們用不上，這些年來一直擱置在裝備庫里，或許那東西對這玩意兒有用。”
“那你怎么不早說?”柏薩氣急敗壞。
有這東西他還往控制室跑干嘛？拎在手上直接就往那東西腦袋上噴。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那玩意兒的腦袋殼硬，還是他的霰彈槍子彈多。
“你又沒問。”查爾斯忽然仰起臉，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我…”柏薩。
“沙沙沙！”
“女人”的身影在身后窮追不舍，她的身體正如同毒蛇般如影隨形。柏薩的速度很快，但“女人”的速度更快。她堅硬的鱗片全都收縮在一起，光滑的體表讓她如同在水面上滑行。
“堅持住，前面有扇閥門。”船長嘴里喘著粗氣，氣喘吁吁的說。
前面兩米外有個消防栓，里面有個警報按鈕，按下它時會使整個艙層的閥門全都關閉下來。這是平時Miracle號上用來躲避火災而設置的，以前用不上，但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快了，就快到了，只要再堅持幾秒，他們就能得救了！
“咯咯咯！”冰冷的笑聲越拉越近，“女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船長的不遠處。
查爾斯看著那個和他們不斷拉近的“女人”，鐵灰色的眼睛里眸光微閃。
已經來不及了，女人的速度明顯要比他們的快。恐怕就算他們最后真的按下了按鈕，可還沒等閥門徹底落下，‘女人’的利爪就會先把他和柏薩撕成碎片。
絕不能讓它過來！
查爾斯混濁的雙眼里此刻閃爍出銳利的光，他一下子從柏薩的肩上翻了下來，然后猛地將柏薩從身旁推了出去。
“噗通”一聲，由于慣性，柏薩的身體直接越過了閥門，最后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上。
查爾斯捂著傷口靜靜的看著柏薩的身影越過閥門，隨后一拳將消防栓里的警報按鈕砸了個粉碎。
“嗡嗡！”
刺耳的蜂鳴聲如電閃雷鳴般在艙層里驚響，銅制的門軸開始嘶吼著墜下。
查爾斯安靜的站在閥門之前，看著沉重的鐵門緩緩落下，嘆了口氣說，“柏薩，走吧，帶著我你是逃不掉的。”
“什么！？”船長暴跳如雷的從地板上蹦了起來，罵罵咧咧的就要沖過去，說，“混蛋，查爾斯！你這家伙到底要干嘛！？”
“轟轟隆隆！”
可是還沒等他沖到閥門前，頂艙上的大門就已經轟然落下，阻在他和查爾斯之間，形成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銅墻。將他和查爾斯徹底分開，如同是置身于兩個世界中的人。
“一定要活下去啊，柏薩。”查爾斯篡著拳頭站在門前，仰起頭來對著閥門淡淡的笑。他的笑容十分難看，低眉頭皺鼻子的，差點讓人以為他是在哭。
鋼軸穩穩落下，最后鑲在了兩邊的凹槽之上，大門完成了最后一道封鎖，門被徹徹底底的鎖死了。
“查爾斯，快點給我把門打開！”大門的另一邊，船長“咚咚咚”的錘打著閥門，嘴里一刻不停的罵道。
嘮嘮叨叨，嘮嘮叨叨的，聽著真煩！什么時候你才肯改掉這種壞毛病？
“柏薩，你聽我說。”查爾斯捂著傷口，低下頭來站在門前，“我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我不想因為我而讓你也跟著死在這里。你不是一直問我，父親當年留下來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么？那我今天就將它們全都告訴你。不過你記住了，無論最后你信還是不信，都不要將它們告訴別人。無論是史蒂芬先生，還是其他任何人。這是父親留下來的遺訓，我們必須嚴格遵守。”
“遺訓？什么遺訓？父親還留有遺訓給你？”柏薩不可思議的吼道。
他拼命的捶打著閥門，手上的拳頭因為太過用力而滿是鮮血。
“這是父親很久以前告訴我的，他怕你知道后會接受不了，所以就將它們全都告訴了我。”查爾斯低著頭說，“聽著，柏薩。父親他并沒有責怪你，無論是十五年前，還是任何時候。對于他來說，你一直都是他的希望。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從我四十年前登上這艘船的那一刻起，我的宿命就注定了要向著這一刻轉動。”
“但我并不后悔，柏薩。”查爾斯笑著說，“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很開心，雖然你經常惹我生氣，甚至還經常讓我幫你收拾爛攤子。但…一切都過去了，柏薩，接下來的路你得自己走了。我會告訴你關于這一切事情的真相，我們的存在以及…我們的使命。”
“咳咳！”說著他猛地咳出了一口鮮血，身體因為疼痛而顫抖著說，“柏薩，你聽著，在這個世界上，其實還存在著許多我們所不知道的種族。它們一直隱藏在世界的陰暗面，與我們這個世界背道而馳，所有關于它們的傳說或者記載我們都只能從神話中知道，哪怕是連它們的真正名字，幾千年來也很少有人能夠知曉。它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強大的生物，是凌駕于眾生之上的高貴物種。”
最后他嘆了口氣，隔著閥門對柏薩說，“你還記得剛才那個女人么?”
“那個女人?”船長聽著他的話突然愣了一下，隨后才猛地想起這是在說剛才追著他們的那個東西。
“喂，查爾斯，你這家伙快點跑啊！你他媽是不是不要命了！都到現在了還有心思在這里扯這扯那！”柏薩怒氣洶洶的說，臉上全是怒意。
“停，柏薩，你聽我說。”查爾斯沒有理會他的叫嚷，而是繼續接著說，“那個‘女人’的身份，其實是一種名為‘獸奴’的生物，它是一個古老種族里的一個奇怪物種。如你所想，它不是人類。”
“獸奴們的外表通常都十分恐怖，但盡管如此，它們在族群里的地位卻非常低微。如果是以蜜蜂或者螞蟻的階級社會來形容的話，那它們就相當于是其中的工蜂、工蟻這一級別。而在它們之上，還存在著一群比它們強大甚至是完全凌駕于它們的生物。那些生物很少會出現在這世界之上，我們將它們稱之為…‘獸種’。”
“獸種？”
“對。”查爾斯說，“獸奴和獸種雖然名字不同，但它們卻同屬一種族，一個古老而又強大的…獸族。”
查爾斯語氣冷澀的說，“獸族的族群非常龐大，并且很久以前就已經存在于這個世界，它們之中的族裔包括了神話傳說中出現過的所有古老物種，數量遍及世界各個陰暗角落。”
“歷史上對它們的描述非常稀少，甚至幾千年來最為具體的一次還是在兩千二百三十八年前，發生在中國秦朝的那一場‘圣世之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