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九轉仙丹
“嗡”的一聲，一股浩大的吸力將天空中的星輝一下子抽干了，滿空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地面，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可以吞噬一切。
天宇如墨，星月消失，像是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中，太初古礦周圍一片枯寂。
難言的壓抑，兇怖的窒息感，好像有許多座黑色的大岳在降臨。
林瞳瞳不斷哆嗦，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片刻后，天空中的星輝與月華才再次出現，是如此的突兀。
柔和的光輝如煙似霧，分外圣潔，給人光明和溫暖之感，一掃剛才的枯寂。
光明重現，方才的一切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天空中的星輝匯聚成水，向著太初古礦淌去。
可是，沒過多久，又是“嗡”的一聲悶響，所有圣潔光輝再次被吸干了。
四野茫茫，漆黑一片，對面不見人影，尤其是太初古礦，那里仿佛成為了一個深淵，比別處更加黑暗。
靈寶盯著浩大山脈下的幽幽古礦洞口，所有星輝皆是被它所吞噬，仿若太古的兇獸張開了吞天大嘴。
幽幽古礦洞口，別看就在眼前，但其真身并非在此。
實際上，只要站在太初古礦外，不論在哪個方位，都能見到它，甚至就是登上浩大的山脈群，隨意望去，都能看到這口幽幽礦洞。
它無處不在。
太初古礦的來歷或許鮮為人知，但靈寶卻知之一二。
在神話時代時，靈寶來過這里，那個時候還沒有至尊蟄伏，只有一個太初古礦孕育的生靈在此沉眠。
不曾想萬古歲月過去了，這里被太古皇掌控，成了禁區。
靈寶有些悵然，恍若隔世，不知昔年那位天生地養的太初之靈是否還在，是否早已成道。
如今太初古礦已為他人之物，其內布置、陣紋靈寶不知是否大變，因而他站在幽幽礦洞外，以神念探進幽幽古礦，在那一瞬間，他就感受到了十數道不同的極道氣息。
神話時代至今，天地間成道者的數量，往大了推，也不足數百，而太初古礦內就蟄伏著九分之一。
而這還只是單純算成道者的數量，若嚴格起來，按還活著的至尊數量算，單論太初古礦，恐怕就占據了絕大部分。
太初古礦，儼然是葬帝星上最大的生命禁區。
這讓靈寶都暗暗心驚。
通過極道氣息，靈寶從中捕捉到了麒麟古皇、血凰古皇、萬龍皇、黃金古皇等七位太古皇的大道，還有一個晦澀黑暗的莫名大道。
此外，還有殘存下來的五六道極道氣息。
“不死天皇…”
很顯然，太初古礦不死天皇曾經在此蟄伏過，留下了他的痕跡。
至于其他的幾股殘存下來的氣息，也許是隕落了，也許是跟著不死天皇一同離去了。
“轟！”
一道強大至極的波動出現在太初古礦內，一股恐怖的光沖霄而上，眨眼間就消失在星輝瀑布中，沒入無垠宇宙。
那道恐怖的光，圣潔中有陰森，柔和中有尸煞，這是一種讓人覺得矛盾的感覺。
這一刻，如此劇烈的波動，驚擾了整個葬帝星。
當世大成圣體遙望太初禁區，若有所思。
不死山內也有陰冷的眸光忘穿虛空，直視太初古礦。
至于其他禁區，亦有眸光探來。
沒辦法，那道波動實在是太劇烈了，驚醒了一些沒有進入深層次沉眠的至尊。
“轟！”
同一時刻，荒古禁地中，有恐怖的波動蔓延，但針對的不是太初禁區方向，而是其他生命禁區。
至尊級別的對峙，爆發地如此突兀，這讓葬帝星上的生靈根始料不及，皆戰戰兢兢。
不過這對峙來的快去的也快，就像不曾發生過一樣，天地間寂靜下來。
源自太初古礦內的波動，自然也驚醒了其內的太古皇，一道神念直接擴散至太初古礦外。
“也好，省去一些麻煩，你動手吧。”
靈寶突然自語，這嚇得林瞳瞳退開他數步。
“嗖”地一聲，林瞳瞳只覺天旋地轉，眼前景物輪換，將要飛升的感覺讓她無法適應。
待一切塵埃落定，林瞳瞳發現她來到了一處開滿百花的谷地，泉水冬冬，花香四溢，如人間仙境。
“這里是？”林瞳瞳只是聞了一縷花香，便覺自身精氣神被升華了，有種說不出的奇異之感。
“太初古礦內，我的凈土世界。”
一件器物懸浮于前方，發出悅耳的聲響。
它光華璀璨，金色中帶著血色，仿佛照耀了蒼天。
“你是兵器神祇嗎？”林瞳瞳看著那件器物，驚疑不定，這里怎么會有一件自主沉浮的兵器，多半來頭不小。
“我是血凰。”以鳳翅鎏金所鑄成的鏜內，發出聲音。
聽到“血凰”二字，林瞳瞳大腦瞬間就宕機了。
就林瞳瞳所知，血凰山而今還在，更是有其祖上留下的古皇兵鳳翅鎏金鏜，是為一太古皇族，在當世還曾出世過一段時間。
可即使是血凰山古皇族自己，都承認其祖坐化了，這位當真是太古皇血凰？
“將自己化成了兵器，成為特殊的生命體，這是你的長生法？”靈寶看出了倪端，說道。
“是，為了活的更為久遠一些，我以元神合道兵，可惜，這條路似乎走到盡頭了。”
“你明白的晚了點。”
“確實是晚了點。”
以身化兵，走到當世，血凰古皇早已發現這條路走錯了。
器就像神祇的身體，神祇就像器的元神，當古皇的元神取代神祇后，對古皇而言只不過是換了個軀體。
元神并非真正的道兵神祇，正常生命向這方面轉化只會迷失自己，最終元神潰散懵懂無知。
然而就算知道最終的結果，他也沒有退路了，只能繼續錯下去。
“不愧是神話時期天尊，踏出了一條成功的路。”鳳翅鎏金鏜內傳出神念，感嘆道。
“如果你有時間去修正，這條路也許也能成功。”靈寶對血凰古皇的路的大方向很認同，只是可惜了，在某一步時走錯，導致成了而今這樣的狀態。
隨后靈寶又詢問道：“如今太初古礦內，就你一人蘇醒著嗎？”
“若不算尸皇，確實如此，我因為此法的緣故，每隔一段漫長的時間就會蘇醒一次，防止自己徹底沉淪。”鳳翅鎏金鏜內傳出神念，“不過剛才尸皇弄出的動靜很大，可能將其他人驚醒，也可能沒有。”
“尸皇？”靈寶想起了之前感受過的晦澀黑暗的氣息。
“天地間第二位由尸而化為生命體，最后又成道為皇的人，本是地府至尊，于百萬年前來到太初古礦。”
聽到血凰古皇的話，靈寶了然，怪不得先前尸皇會弄出那樣大的動靜。
由尸而成的生命體，最怕度人一道，畢竟這是專門為鎮壓尸禍、黑暗所開創的。
尸皇沖天而起，離開太初古礦而去，恐怕就是不想跟靈寶相遇，畢竟地府當年可沒少針對靈寶的道統，特別是度人一脈。
“他是地府至尊，可有些來歷嗎？”
“據說他是被人從地府最深處挖出來的，旁邊有古碑相伴，依據那種文字推測，可能是亂古那個不可名狀年代的尸骨。”
“原來如此，如今除了尸皇外，太初古礦內可還有其他的地府至尊？”
“僅有尸皇一位。”
“我曾聽聞，太初古礦有過動亂，可是這尸皇所為？”
一時間，此地陷入死寂，氣氛突然緊張起來。
“天尊來此，目的似乎并不單純啊，欲遷怒而平掉太初古礦嗎？”
“我若想平，可會以這樣的狀態而來？”
血凰古皇盯著靈寶，沉默良久，說道：“曾為皇便始終為皇，我與麒麟道友等，只為成仙路。”
血凰古皇的意思很明顯，他還有皇者的驕傲，不屑與那些發動黑暗動亂的至尊為伍。
“我知道，只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還有昔年的一身傲骨。”
“天尊何意？”
靈寶沒有回復，而是換了個話題：“在太初古礦外，我曾感受到幾股殘存下來的皇道氣息，他們現如今都離開太初古礦了？”
“那幾位…”血凰古皇語氣變了，“不死天皇在太古時期離開太初古礦后，有四位追隨者便在接下來的歲月相聚離去，最后那位自號不死道人的至尊，也離開了太初古礦，去了不死山。”
“原來如此。”靈寶點頭，這和他想的大體一致。
“天尊此來，并非單純地一逛太初吧？”
“確實有其他目的，關于后世成仙路，你有何看法？”
“那一世嗎？真正的仙路將在那一世打開，不管真假我都要親自看一看，畢竟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你們能算到那一世，其他禁區至尊也一樣能算到，若真的仙路大開，有成仙名額之爭，倒時如何？”
“那就一爭！”
“爭？仙路生變，一世成仙不過二三人，對于生命禁區內的至尊而言，可夠分？”
“這…”
血凰古皇遲疑，若這話可靠，一世成仙二三人，那后果可就可怕了。
不惜自斬一刀，為了成仙路什么都拋棄了的至尊，到時候發現了這秘密，必然會打到天崩地裂，那時還談什么成仙路，宇宙都將不復存在。
“傳說天尊昔年曾殺進過仙域，如今逆天回歸，可是發現了什么？”
“仙路生變，仙域有缺，我問你，你是想長生，還是想成仙？”
“長生作何解？”
“通過成仙路，進入仙域，可算長生，但只是‘長’罷了，終究還有消亡的那一天。”
“那成仙又作何解？”
“依靠自己，在這紅塵中長存，便是仙，進入仙域后，亦可踏上更高的境界，真正做到不朽不滅。”
血凰古皇驚疑不定，這幾句話顛覆了他的認知 進入仙域也無法真正的長生，終將有一死，那他萬古等待的到底是什么？
此刻，血凰古皇道心亂了。
“天尊已算是紅塵中長存，你我毫無仇怨，為何要來此亂我道心？”
“因為我要給你們一個機會。”
“機會？”
“神話時代前，那個不可名狀的亂古打到文明斷層，幾乎沒有什么流傳下來，恐怕后世還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天尊所說的機會，跟這變故有關？”
“是，一人之力不如二人之力，你等還有仁愛之心，還有身為太古皇的驕傲和尊嚴，不應當被生變的成仙路所拖累。”
說著，靈寶取出一個玉質寶瓶，從中取出一粒金丹。
“九轉仙丹，可續巔峰帝命的九轉仙丹！”血凰古皇盯著那粒金丹，眸光深邃。
九轉仙丹，即使是在服食過不死藥的情況下，依舊有效，可活出下一世。
甚至，對于已經自斬的至尊而言，雖然活不出下一世，但可以使其處于極盡升華狀態兩千年，等若巔峰帝命。
“神話時代前亂到天崩，一切幾乎都消亡了，而導致紀元崩塌的敵人可能還活著，接了此丹便算入了局，你想好了嗎？”
“天尊不懼，我亦何懼。”
靈寶點頭，而后將九轉仙丹遞于鳳翅鎏金鏜內。
“轟！”
仙鴻四起，凰鳴不斷，一位金色偉岸的男子出現，這是血凰古皇的皇道元神。
服食下九轉仙丹后，他擺脫了鳳翅鎏金鏜的束縛，跳脫了出來，開始重鑄身軀。
“多謝天尊！”血凰古皇向靈寶行禮，續命之恩值得他這樣做。
“無需如此。”靈寶扶起血凰古皇的身軀，說道，“我這還有三四粒九轉仙丹，血凰道友可知還有何太古皇仁心尚在？”
“以我所知，還有兩位。”血凰古皇思索了片刻后，說道，“麒麟道友等待成仙路，為他也是為后世萬靈；萬龍道友睡的最深沉，從未曾出世，還有身為皇者的底線。”
“其他人呢，例如黃金古皇？”
“也許好，也許不好，萬古以來，為了成仙路，那些人拋棄了太多，雖然現在還未曾變心，但…”
“無妨，只要還未曾發動過黑暗動亂，就證明他們還有底線。”
靈寶和血凰古皇交談許久，最終決定，那三四粒九轉仙丹中的一粒給麒麟古皇，一粒給萬龍皇，而黃金古皇等，還需觀察觀察。
至于同麒麟古皇、萬龍皇和黃金古皇等的交涉問題，靈寶自然交給了血凰古皇。
要交代的都交代完畢后，靈寶這才記起了什么似地看向林瞳瞳，只見她一臉呆滯地站在原地，眼神渙散。
林瞳瞳原本覺得自己要發達了，但隨后她聽到了足以顛覆世界的秘密，她覺得自己死定了，沒救了，要被滅口了。
“對了，這位是？”血凰古皇指了指林瞳瞳，向靈寶詢問道。
“算是我的后人吧。”靈寶說道。
聽到靈寶的話，林瞳瞳一怔，渙散的眼神重新恢復神采，而后更是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