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著草原駐訓場,一盤圓月從云隙中閃出,草原上彌漫起朦朧的月光,像是升騰起來的一片淡淡的銀霧。
此時已至晚上八點 全營所有人…
不對!
應該說是全團所有人,除了鋼七連以外。
就在今天中午,新兵比武的成績都出來了。陳東很幸運,贏得了通信分隊比武第一名,還獎勵了一百來塊錢,相當于一個月的津貼。
這本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但后來團委領導發現,此次考核中,除了少量人脫穎而出,大多數人的平均成績竟然只是剛剛達到合格線,優秀率低的可憐。
這對身為T裝甲師主力團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團委領導上上下下極為震怒,認為許多人對之前的會議精神當耳旁風,訓練松懈、自我要求降低。
于是出了政策,要求所有連隊加訓。
除了白天訓練時期,晚上的時間也要充分利用上,針對夜間環境,大家要訓練相應科目。也從今天開始,暫時取消看新聞聯播的制度,全團奮力抓訓練。
這項訓練大家都稱為——夜訓 夜訓展開后,于是在駐訓場出現有趣一幕,大家都拿著一個小電筒,身上披著大衣,坐在小馬扎。
遠遠看去無數閃光,隱約看到一堆胖乎乎的人在走動。
由于夜間野外環境潮濕陰冷,加上風比較大,如果只穿正常作訓服是非常冷的,為了防止感冒,大家都穿的跟粽子一樣。
其實夜間對于其他連隊來說還好,可以進行夜間偵查訓練、潛伏等等。但對于炮兵營來說,還真沒有可訓練科目。
畢竟炮連的152加農榴彈炮體積比較大,為了安全起見,沒有帶出展開架設,只是擺在那里。
除了瞄準手是根據報的口令角度,在不展開情況下訓練快速調整炮口方向,其余不管一炮手二炮手等人都在舉彈丸。他們每練習一段時間,還會訓練另一個科目,那就是用鎬頭挖坑。
因為火炮射擊時候后坐力比較大,必須挖個深坑,把火炮兩支架放進去,用來緩沖。如果不依靠它的緩沖,火炮會偏離射擊方向。
把展開的火炮推入坑中,基本就要完成了。所以挖坑速度的快慢,也直接影響架設速度。
而另一邊的通信分隊里,最熱鬧的就是有線兵,各種口令高聲呼喊,兩兩一隊,拿著電話做著口令訓練。
陳東坐在隊伍一角,他和老兵汪健是一隊。
兩人相聚不遠,就保持著三米左右距離。每人身前擺著一部野戰電話,中間用了一根被復線相連。
“全營注意!”
“全營注意!”
“三號裝藥!”
“三號裝藥!”
“瞬發引信!”
“瞬發引信!”
汪健每說一句話,陳東緊跟著就大聲復述一遍,左手拿著電話接聽,馬扎的面上還擺著一張紙,右手在紙上“唰唰唰”寫著什么。
如果是不懂行的人,看到陳東所寫的東西肯定一頭霧水,會直呼:“這特么寫的什么玩意兒。”
只見陳東的紙上,就剛剛那幾句話,上面就寫了一個“營”字,一個“三”字,還有一個小蝌蚪一樣的怪符號立在那里。
因為夜間影響,線頭接續和收放線科目不好展開。然后駐訓結束日子越來越近,這也就意味著距離演習日子也不會太遠。
于是營里決定剛好趁夜間時間,訓練口令傳達的科目,為下一步演習做準備。這樣白天也能節約出時間,用來更多訓練體能方面內容。
這部分訓練科目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口令的傳達,再有一部分在于速記。
在演習過程中,火炮的射擊口令不是由營長直接對下面傳達,中間是通過有線兵傳達的。
就拿現在來說 陳東的位置就模擬是炮陣地,而汪健則是在觀察所。
汪健如果在演習過程中,他就是跟在呂營長身邊。由呂營長口述命令,下達關于火炮射擊的目標參數、彈藥裝填信息、射擊單位信息等等。
他則在一旁對著電話復述命令,把命令傳到陳東這邊。
陳東這邊會有副營長之類的主官存在,陳東把接受到的命令重復后,速記下來,傳達給領導,他們會把信息又快速用另一方式傳給附近炮分隊。
炮分隊的各炮班長會把信息再次復述,炮手根據班長口令設定火炮參數。
這項訓練要求口令一定要規范,并且速記要快,如果照原話一字一句寫肯定跟不上速度,在部隊是有專門的簡寫指示。內容不多,一下午時間,陳東便提前把簡寫的各個符號記得七七八八了。
除了平時少用的一些符號暫時不熟悉,比如什么“塹壕內步兵”這一詞語,它的符號陳東就總會忘記,但常用的基本沒問題。
訓練繼續進行著 “全營四發急促射”
“全營四發急促射”
“預備…放”
“預備…放”
等到最后一句口令結尾完畢,一段口令傳動訓練告一段落。
陳東掛斷電話,看了看手中的速記紙張,汪健走來一把拿過瞧了一眼:“不錯嘛,不愧是高中文憑,就看了一下午書,練了幾組就基本掌握了。”
“還是汪班長教導有方。”
“咦?”
“怎么之前沒發現你嘴巴這么能說,跟張天寶那小子學的吧!”
別看汪健這么說,不過臉上的笑容出賣了自己。馬屁這東西,不管怎么拍,那都舒服。
汪健回頭把馬扎搬過來,坐到了他身邊:“來,抽根煙。”
陳東望了一眼遞來的香煙,左右探了探腦袋,然后低下頭小聲說道:“班長,還在夜訓,這不大合適吧?”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哪這么多廢話。你現在也是立了功的人,不管是班長還是營長都會區分對待的,只要為咱們營贏得了榮譽,抽煙都是小事。”
“真的?”
陳東還是有點不信,如果在休息時間出去抽煙,不會有人說什么。但現在是在訓練期間,營領導都在附近,萬一被逮到搞的和新兵連一樣被處罰,他可喉不住。
“騙你有什么好處,你還是沒了解部隊,好兵和孬兵之間,面上雖然不說什么,但有些事情上還是區分對待的。就拿鋼七連來說,連里各個是尖子,即使軍務科糾察,看到他們有時犯錯,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汪健把自己煙點上,對著陳東訓導道。
陳東一聽貌似有道理,按照軍務科糾察的尿性,對其他連隊都是嚴查,但對鋼七連有時的確放松。
這除了高城背景以外,更多還是源于鋼七連為團里爭得的榮譽太多,團領導上下沒一個不喜歡,肯定會有“特權”。
有了汪健的話,陳東也就釋懷了,把煙接來點上。
天氣寒冷,抽著煙還真暖和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反應。
陳東淡淡的抽著煙,一邊與汪健聊東聊西。
不遠的呂建國正在巡視訓練情況,微風伴著一絲煙味飄散開來:“哪里來的煙味?”
心想在這關鍵時候,還有人敢訓練抽煙,順著方向走了過去,剛準備張口訓斥,電筒一照看見是陳東。
于是收起電筒,故意左右看了兩眼,裝作沒看見就走了。。
陳東也被突如其來的燈光嚇一跳,手上的煙還沒來得及收,就看見營長轉身準備走了。
“嘿嘿,我說的沒錯吧!”
汪健見營長走了,翹起了二郎腿,頗為得意的說道。
“厲害,不虧是汪班長。”陳東順著他話又拍了個馬屁,然后也靜下心繼續抽煙。
“嘖嘖”
“還別說,這種區別對待還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