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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一念花開

  京都的雪早已停歇,天空有絲絲縷縷的陽光灑落,地面和屋頂還有薄薄的積雪,街市上也有了三三兩兩的行人。

  春風得意樓后的小院,院中積雪未消,但沐心已經坐在庭院的石桌前,身上穿著尋常的單衣,自從不久前她身體痊愈,便好像不再是普通人一般,即便穿著單薄也絲毫不懼寒意。

  此刻沐心正一手握著一塊木頭,一手拿著一柄刻刀,認真的用刻刀在木頭上雕刻著。

  她的腳下已經堆滿了木屑,顯然已經在這里坐了許久。

  許久之后沐心所在的院門被打開,接著她的侍女一臉焦急的跑了進來,侍女一靠近沐心,便小聲而急切的說道:“小姐大事不好,就在剛才寧采臣大人與國師交手了,國師已經宣布兵部尚書和寧大人謀反,而侯爺也成了幕后主使,如今被定為謀逆。”

  不久前普渡慈航對寧采臣用出索命梵音,整個京都的人都被梵音蠱惑,沒人知道城門處究竟發生了什么,但隨后關于周昂謀反的圣旨卻很快傳遍,直到此刻也傳到了春風得意樓來。

  聽到周昂被定為謀反,沐心手中的刻刀依舊平穩的刻畫著,等到這一刀刻完,她才抬頭對著侍女緩緩說了一句:“你看我刻的像嗎?”

  沐心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說的卻不是與周昂相關的事,而是將手中雕刻的木頭抬起。

  侍女聞言明顯一愣,她可是知道自家小姐最關心的就是興建侯,可如此大事小姐竟然絲毫不關心,這讓她也很是茫然。

  而再看沐心手中的那塊木頭,侍女發現那竟然是一顆人頭,木頭上雕刻有眼耳口鼻,甚至還有發絲和眉毛,每一處都活靈活現,即便這木頭還未上色,卻已然栩栩如生。

  “這.....小姐雕刻的是太宰?”侍女短暫的失神之后,立刻認出來這人頭就是話劇中太宰的形象。

  沐心點了點頭,將手中木雕和刻刀放在了石桌上,而后緩緩的站起身來。

  只是她這看似隨意的起身,落在侍女眼中卻有種完全不同的感覺,明明只是沐心起身,可偏偏讓這侍女有了萬物復蘇的錯覺。

  侍女目光有些驚駭的看著沐心,她早就覺得自從上次沐心痊愈后整個人都完全不同了,只是還沒有人知道,沐心痊愈的那一日,正好也是周昂傷勢恢復的那一日。

  在侍女的注視下,沐心隨意的走了幾步,而侍女驚訝的發現,沐心走過的地方留下一排腳印,那腳印所在的位置已是冰雪消融。

  最后沐心停在了一顆梨樹旁,因為正值冬季,梨樹只余枝干。

  下一刻沐心將一只玉手輕輕的放在了樹干上,就在她手掌落下的剎那,干枯凋零的樹枝上一朵朵潔白的花朵瞬間盛開。

  “梨花開了,春天便來了......”沐心看著滿樹梨花,喃喃自語的說道。

  這梨樹開花有別于一般的樹木,它確實是先開花后發芽,只是眼前這株未免也開得太早了,而且也從未有過瞬間綻放的,這自然不是正常開花的。

  “小姐您.......”侍女雖然只是個普通人,自然也明白這一切都是沐心造成的,而顯然沐心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沐心回頭看了一眼侍女,而后很自然的說道:“侯爺曾說我入戲太深,而那戲中的莊周便是他的影子,若真能做侯爺的影子,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一個影子都能做的一念花開,那真身究竟是何等強大?如今看似普渡慈航占盡上風,實則他的死期不遠了。往日我還有些不明白,而今總算明悟,侯爺要殺普渡慈航其實易如反掌,但他要殺的不是自己心中的普渡慈航,而是天下人心中的普渡慈航......”沐心繼續說道,而隨后的這些話更加莫名其妙,只是這些話又與周昂常說的‘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暗暗吻合。

  修文新城之中,周昂躺在院子的竹椅上,剛經歷了一場瑞雪的修文縣天空放晴,一輪火紅的太陽高懸。

  陽光灑在周昂的身上,竹椅有節奏的前后搖晃著,一副悠然自得的畫面。

  片刻后院中畫面又出現變化,似乎被太陽照射的有些倦了,竹椅旁的地面一株綠牙破土而出,而后那綠牙迎風便長,很快長成一棵九尺高下的梨樹。

  那梨樹一長成,立刻綻放出一叢叢潔白的花朵,而后潔白的花瓣翩然落下,隨即無數的綠葉出現在樹枝上。

  一棵樹從破土而出,到花開葉綠,不過幾個呼吸之間。

  梨樹枝葉招展,正好如同一頂華蓋罩在周昂上方,為他撐起了一片樹蔭。

  很快葛良工的身影也出現在院子里,她緩步朝著周昂走來,自然也看到了那原本并沒有的梨樹,不過見識了周昂一言移山筑城之后,任何神奇的事發生在周昂身上也并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葛良工反而饒有興趣的看著梨樹,只不過當她看到從樹葉縫隙中灑落的陽光在周昂身下形成一片片疏影時,還是難免露出了  驚訝之色。

  “老師,您的影子呢?”葛良工看到周昂的身下并無影子,不是因為光線而沒有形成影子,而是原本應該存在的影子消失了。

  聽到葛良工的聲音,周昂緩緩睜開眼睛,而后很自然的起身,他很隨意的向前走了兩步,走出了梨樹形成的華蓋,陽光照在他身上,身后確實沒有影子。

  “影子自然會回來的,良工覺得做這縣令可還容易?”周昂臉上露出了親切的笑容,開口問的就是關于葛良工處理修文縣的事情。

  一夜之間修文縣滄海桑田,如此神跡自然讓百姓歸附,不過周昂卻沒有再去做什么修文縣令了,而是將所有的縣令事務都交給了葛良工。

  從招募屬吏,丈量土地,登記人口,分發屋舍田地,全部由葛良工一人完成,周昂沒有插手半分,也是直到今日才詢問起與之相關的事。

  “雖說不難,卻也不如想象的那般容易,許多小事看似容易,實則只有做了才知道其中關竅,學生倒是學到了不少東西,還要謝謝老師給我這個機會。”葛良工很正式的對著周昂一拜,語氣也嚴肅了幾分。

  周昂看著葛良工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自己也是從郭北縣令起家的,自然知道為官一方看似簡單,但實際上許多事也不是那么容易,這一次確實給了葛良工一個基層鍛煉的機會。

  “萬丈高樓平地起,你原本就天資聰慧,小小年紀便能將府上管理的井井有條,如今再有了這番經歷,便是讓你治理一國也能得心應手,讀書再多也終究需要實踐來佐證,如此方能真正的知行合一。”周昂對葛良工很是滿意,對她的評價更是出奇的高,說到底他做這一切有大半都是為了葛良工。

  “徒兒此時來,卻是有個不好的消息告訴老師。”葛良工心中高興,臉色卻難免有些擔憂的說道。

  “你是想說為師如今已成反賊了是吧?”周昂聞言卻是輕輕一笑,不以為意的說道。

  葛良工明顯也是一愣,而后很是意外的問道:“老師都知道了?”

  周昂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葛良工,而后他臉上笑容斂去,手掌一翻便出現了兩個信封。

  “將這兩封信送出去,一封是給江都公主的,另一封是給你師娘的。”周昂將兩封信遞到葛良工身前,道出了兩封信的去向。

  葛良工接過兩封信,一臉意外的看向周昂,而后有些不敢確定的問道:“老師要起事了?”

  “既然成了反賊,那自然要做些反賊該做的事了!”周昂點了點頭,依舊很隨意的說道。

  就在周昂將兩封信給葛良工后不久,修文縣城上一桿嶄新的大旗立了起來,那旗桿上寫的就是‘興建侯’三個字。

  幾乎在旗桿立起的同時,定周昂為反賊,并被削去爵位官職的消息也在修文縣傳開,不再成為秘密。

  不過當修文縣百姓聽到這個消息,又看到城頭那突然立起的大旗時,都不約而同的去了縣衙,而后數萬百姓跪拜在縣衙外,口中高呼著周圣之名,完全就是一副愿尊周圣為天下新主的狂熱模樣。

  當修文縣的百姓做出選擇的時候,九州各地也上演著一幕幕的大戲。

  其中最為震撼的,自然是西北四地發出檄文,例數了國師普渡慈航罪狀,這封檄文以皇女江都公主的身份發出,明確的提出了尊奉周圣,拒絕承認京都朝廷合法性的口號。

  伴隨著這封檄文,還有西北三十萬大軍集結,這三十萬大軍已經到了山西大同一帶,如果正常行軍只要幾日便可兵臨京都城下。

  幾乎在西北三十萬大軍集結的時候,江南大地上也是大軍云集,雖然沒有西北三十萬大軍那么多,但也集結了足足八萬軍隊。

  這里以江南士紳為骨干,打著響應江都公主的旗號,八萬大軍兵鋒向北直指京都。

  一時間天下應者如云,更有許多俠義之士向修文縣而去,而最先到達修文縣的,正是蘭臺書院的那些弟子。

  見到這群人,周昂并不意外,只見他伸手朝著頭頂虛空一摘,好像隨手摘下了一顆星辰。

  而后他手中出現一點光亮,當蘭臺書院的弟子看到周昂手中的光亮時,紛紛露出驚喜的神色。

  下一刻周昂將手中的那點光華朝著城外一拋,只見從那點光華上不斷折射出房屋樹木的影像,好像一張被折疊了無數次的紙張再次展開。

  很快消失的蘭臺書院再次出現,一切與夫子在的時候一模一樣。

  “拜見夫子。”當蘭臺書院再次出現的時候,書院弟子們紛紛朝著周昂大禮參拜,同時改口稱呼周昂為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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