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聲巨響在司禮監的廢墟上響起,下一刻兩道精氣狼煙徹底消散,一切似乎又回歸了平靜。
不過就在最后那一聲巨響出現時,紫宸殿的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下一刻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門口,只見一身甲胄的武強侯已經立在了殿外。
隨后鎧甲之聲響動,武強侯大步走入殿中。
等到武強侯入殿,殿門再次關上,他也是獨自一人來的。
“武強侯來的真是時候啊,我與諸位大人正在草擬傳位詔書,不知侯爺可有指教?”武強侯還在向前走著,周昂便已經開口說道。
此刻周昂雙手攏在袖子里,正站在圓桌的一旁,而他的不遠處,幾位閣臣正站在一起,看著圓桌上的一方云錦卷軸。
幾人中間,李長善手握毛筆,似乎正在云錦卷軸上寫著什么。
周昂的話,加上此情此景,武強侯自然毫不懷疑,這些人已經達成了一致,看來太子繼位已成定局。
武強侯的目光最后落在龍椅上,那里是身穿龍袍的太子。
他沒有說話,還在繼續朝前走著,此時周昂也沒阻止,就任由他向太子靠近。
龍椅上太子也是一手扶著把手,身子微微前傾,目光與武強侯對視著。
武強侯走到距離太子一丈的地方停下了腳步,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右腳邁出,身上甲胄發出清脆的聲響,而后單膝跪在了太子身前。
“臣何顯,拜見新皇陛下!”武強侯低著頭,以標準的軍禮朝太子一拜,而他的口中已經用上了新皇這種稱呼。
太子緩緩靠向龍椅的靠背,那只扶著龍椅的手也放下,他的身上流露出真龍天子的威儀,連語氣也變得沉穩厚重起來:“大都督請起,這朝廷和寡人,日后還要仰仗大都督,當然諸公也必不可少!”
“臣等參見新皇陛下!”太子話音一落,連同周昂在內的所有人,都對著太子齊齊躬身。
太子坦然的受了眾人一拜,而后他緩緩的站起身來,以一種俯視天下的姿態說道:“諸公隨我去皇極殿,朕要召見群臣。”
話音一落太子率先向著殿外走去,而后眾人對視一眼,緊跟在太子身后。
等到太子帶著這些人出了紫宸殿時,無數的錦衣衛已經出現在京城三品官員的府邸,很快京城中三品以上的官員都朝著皇宮趕來。
紫宸殿的殿門再次關閉,景安帝已經疲憊的坐在了蒲團上,他的身前那個籠罩在白袍下的神秘人依然還在。
“多謝柳先生,如今塵埃落定,朕也能安心的走了。”景安帝一臉看破生死的說道,此刻他看起來比前幾日精神反而好了許多。
那神秘人微微一動,袍子下傳出的正是柳誠的聲音:“原本以陛下的情況還可拖上兩日,可這向天借命,那就得有借有還,陛下可還有什么要交代的?”
“朕已無憾!”景安帝抬頭說了一句,臉上露出一絲解脫的笑容,
“那臣便得罪了!”柳誠伸出手指對著景安帝一指,下一刻景安帝身上數枚銅錢飛出。
隨著這些銅錢飛出,景安帝身上生機迅速流失,同時虛空之中氣運金龍猛然一顫,那雙目也變得一片渾濁。
不過氣運金龍的變化過程只持續了剎那,隨著皇極殿中太子坐上了龍椅,氣運金龍雙眼再次變得炯炯有神,甚至這條萎靡了許多年的金龍,氣息也在這一刻提升了不少。
很快該出現在皇極殿中的人都出現了,就連許久未曾露面的兩個吉祥物,太傅和太尉都出現了。
朝會的開場,是在一封傳位詔書中開始。
這詔書雖然還墨跡未干,但已經無人提出質疑了,今日還不是太子正式的登基大典,這場朝會的目的,僅僅只是確立太子的正統,還有就是讓群臣能夠安心。
新皇登基,最重要的同樣是穩定,這一場朝會也需要太子表明態度,需要他給朝臣一個承諾。
這個承諾自然是承認現有的勢力和利益劃分,至少短期內維持現狀,至于以后自然還是各憑手段。
除了這件最重要的事外,這場持續了半天的朝會,就只定下了另一件事。
那便是確定了一個新的年號,這個年號叫做元象。
取的是‘一元復始,萬象更新’之意。
這個元象的年號,將在太子舉行了登基大典后正式啟用。
當然這個日子不會太久,只待太常寺和禮部選定吉日后便開始,快則五六日,慢也不會超過十日。
那么按照慣例,今年既是景安十五年,也是元象元年。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極殿中傳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恭祝聲。
紫宸殿中,柳誠早已離開,此刻只有景安帝獨自一人。
他靜靜的躺在床榻上,雙眼無比渾濁,瞳孔也在不斷放大。
景安帝聽到從皇極殿傳來的山呼聲,終于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當這位煉了一輩子丹藥,在百姓心中留下無能昏聵形象的景安帝徹底閉上眼睛時,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
等到朝會散去之時已是傍晚,周昂返回府邸便直接對管家吩咐道:“趕緊吃飯,另外準備喪服吧。”
周慎聞言先是一愣,不過還是謹遵周昂吩咐去準備了。
果然周昂的晚飯還沒吃到一半,皇宮中報喪的人便來到了府上。
歷來皇帝駕崩,一開始都是秘不發喪的,而是首先戒嚴京師,同時朝中重臣進宮與新皇商議之后才正式發喪。
不過原本今日一早京城就戒嚴了,該商議的紫宸殿中都已經商議好了,所以周昂這一次進宮需要商議的事情就真的不多了。
景安帝的靈柩停放在‘萬壽宮’,一個名字有些諷刺的宮殿。
當周昂來到萬壽宮的時候,太子和太子妃還有魏思賢都已經換上了一身喪服。
“見過陛下!”周昂對著太子,應該說元象帝恭敬一拜。
“周卿免禮,你來的又是最快。”元象帝臉上有明顯的悲傷,但他對周昂依然很是客氣,兩人說話也有別于一般的君臣,這自然是屬于周昂的殊榮。
周昂抬起頭來,又對著太子妃劉嫻輕輕點頭。
因為元象帝還沒正式下旨冊封劉嫻為皇后,所以此刻劉嫻的身份在法理上有些尷尬。
稱她太子妃已經不妥,但又不可能直接稱呼皇后。
劉嫻也對周昂點了點頭,臉上同樣愁容滿面。
大寧朝確實風雨飄搖,甚至許多地方都體現出一種大廈將傾的味道,但景安帝在位時,皇帝與太子這個歷朝歷代最難處理的關系,在這一家子中卻是堪稱歷代王朝之典范。
“見過興建伯。”隨后魏思賢主動的朝著周昂行禮,他的神色看起來無比恭謙,對周昂表現的異常恭敬。
周昂連忙回了一禮,對這個取代了曹吉安的閹黨首領,他可是一點不敢掉以輕心。
在今日魏思賢撕掉了隱藏十幾年的偽裝,他告訴了世人,他這個未來閹黨領袖是太子最忠實的擁躉。
但周昂知道,待元象帝登基之后,他與魏思賢依然不會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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