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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潰敗

  自襄陽侯習郁開始,百余年間,習氏已經發展成為襄陽的名門望族,新一代亦是人才輩出,最出名的莫過于習珍族弟習楨,其人有風流,善談論,名著襄陽,僅屈居襄陽龐氏的龐統之下。

  另外又有習承業,為人博學有才,未來前途同樣不可限量,被譽為能夠興旺習氏一族。

  習珍作為習氏嫡系子弟,其實他完全可以走二人的道路,即用心讀書,等到積累足夠的學問,便與世代聯姻的襄陽大族蒯氏、黃氏、龐氏、向氏、楊氏等互相品評,以達到揚名的目的。有意仕途者,就加入劉表幕府,暫時無意仕途,就繼續居家養名。

  可是習珍卻沒有這么做,不是因為他學問不夠,而是因為他少年時代正好經歷了黃巾之亂,而且隨著他年齡的增長,天下并沒有重歸太平,反而日漸紛擾。

  直至董卓廢立天子,禍亂天下,關東州郡紛紛招募兵馬,討伐董卓,習珍就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棄筆從戎,投身軍旅。

  習珍目光猛然一凝,只見南岸敵陣中,數十架飛石車依次奏響,機發之時聲震天地,連成一片,一時間,重達數十斤的石彈被飛石車的長臂高高甩向天空,繼而如流星雨般朝湘水飛來。

  “轟…轟…轟…”

  石彈呼嘯著接連砸在江面上,人若是被砸中,不管身上甲胄多么精良,都必死無疑。小舟中之立碎,就算是樓船大艦,連續挨上幾記石彈也有沉沒的危險。

  “嗖…”

  一枚石彈從習珍的頭頂飛過,只聽“咔嚓”一聲,偌大的樓船廬室直接就被石彈擊穿,隨后里面便響起了士卒的慘叫聲。

  不久,又有一枚石彈從習珍的身側飛過,筆直轟入水中,勁力之猛,竟然將不遠處一艘載滿士卒的輕舸直接掀個底朝天。,

  習珍心里一緊,面上卻不改顏色,不過這卻把身邊親隨嚇壞了,急忙勸道:“校尉,敵人飛石車好生厲害,你站在甲板上太危險了,何不暫時避讓…”

  面對親隨的勸誡,習珍無動于衷,堅持不肯離開甲板半步,道:“我奉軍師之命,率部登陸擊敵,而今不能身先士卒,心中已是萬分慚愧,要是身處后方,猶畏矢石,豈不寒了士眾之心?更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

  “可是…”親隨還要再勸。

  “沒有可是!”習珍神情肅然,斬釘截鐵道,“我意已決,勿要再言。”

  事實上習珍并非是個例,另外同樣受蔡瑁指派登陸的蔡和、吳巨,一個是蔡瑁的族弟,一個是變節的貳臣,也都親冒矢石指揮士卒,他就更不可能退縮了。

  此處湘江寬度不過百余丈,荊州水軍艦隊又密布江上,是以投石機的命中率非常驚人,頃刻間便砸毀了十余艘大小船艦。

  劉景站在遠處丘上眺望江免,對投石機的效果甚至滿意,這些投石機皆屬于大型投石機,需要四五十人共同操作,可以發射出二三十斤的石彈,威力極大。

  投石機的原理并不難,制作也相對簡單,有上萬民夫可供劉景驅使,就地取材,一天就能輕松制作出數以百架的投石機。

  只是,制作投石機容易,石彈卻不易獲得,由于此次針對的目標是木質船艦,對石彈的要求不高,稍加打磨即可,但采石在古代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正是受制于石彈的數量,所以劉景只做了七十余架投石機。不過現在看來,就是這七十余架投石機,也取得了不俗的戰果。

  劉景現今身處中軍,亦不忘關注水軍那邊的戰況,探騎不斷傳回前線的戰報,當他得知劉宗已經率領艦隊從中央突破,以拍竿拍毀對方大艦十余艘,甚至逼得蔡中兩度更換旗艦,照這樣發展下去,勝利是遲早的事情。

  劉景聽得心情暢快,只要水軍一勝,此戰基本就算是十拿九穩了,蔡瑁再無翻盤的希望。

  同時,劉景也沒忘關注另一側,也就是荊州水軍的后軍,對于那邊,他也有準備后手。即在北方的湘水支流淶水藏了數十艘載滿油脂薪柴的輕舸,這支小分隊由王彊率領,一旦發現對方有登岸之意,就立刻發動輕舸,以火船攻其后軍船艦,盡量為己方爭取更多的時間。

  眼下的湘水之上,到處都是流矢、火箭、飛石…船艦或淪為廢墟、或燃起大火、或傾覆沉沒,死尸傷者,更是浮滿江面。

  這樣的局面下,情報傳遞速度遠不如陸地便捷,不過蔡瑁還是陸續接到了前軍作戰不利的消息。

  蔡瑁一臉陰沉,久久無語,他并沒有盲目遷怒于蔡中,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族弟雖非大將之才,卻也是一員良將,覆滅長沙水軍,他作為水軍前部功勞不小。

  雙方兵船相差無幾的情況下,他居然被對方打得連換座艦,甚至不得不向自己請求援手,由此便可知對方的厲害之處。

  蔡瑁還得到了一個重要信息,蔡中之所以不敵,皆因對方船上安裝了一個置有巨石的木桿,無論是艨艟、斗艦甚或樓船,被巨石拍中沒有不碎裂沉沒的。

  蔡瑁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飛石車,他和中軍正飽受其苦。傳信之人稱這是一種石頭固定于木桿,能夠反復使用的飛石車。

  先是巨弩,然后是飛石車,現在又出現一種新武器,劉景軍中必有善于制作大型戰具的人。

  然而現在這已不是重點,重點是,蔡中絕不能敗,否則,不但他前中后三面夾擊劉景軍的意圖徹底破產,還會反被對方水路夾擊。

  蔡瑁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他第一次覺得失敗距離自己是如此之近。

  就在這時,蔡和、習珍、吳巨三方士卒在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后,相繼登上南岸,有了立足之處,三方士卒幾乎同時組成楯墻,掩護后面的同袍登陸。

  “放…”

  令旗舞動間,劉景軍陣內,數十架蓄勢待發的床弩同時發出咆哮,能夠抵御角弓、蹶張攻擊的楯墻,在面對粗大異常的床弩之箭時,立刻就成了紙糊的一般。

  “轟…”

  床弩之箭帶著尖厲之音飛射而來,持楯的荊州軍士卒霎時間便如同天雨散花般向后跌去。

  床弩之箭不僅輕易擊穿了楯墻,更是連續貫穿兩名隱藏在楯后的荊州軍士卒。

  床弩的威力甚為驚人,僅僅一輪攻擊,就令楯陣千瘡百孔,支離破碎,密集如雨的弩箭緊隨而至,荊州軍士卒仿佛被割的麥子一樣,成批成批的倒地。

  吳巨部曲皆為長沙人,與鄉人刀兵相向,本就戰意不堅,如今出現較大傷亡,立刻為之崩潰,棄陣而去。

  這種臨陣逃跑的行為,將后背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如此難得的機會,劉景軍可不會放過,弩陣交替射擊,連綿不絕。

  “啊…”

  “別殺我…”

  “我們是同鄉…”

  吳巨部曲一邊潰逃,一邊喊道,似乎想要利用鄉情打動劉景軍,可惜背后襲來的弩箭卻并沒有因為他們的喊話而有所放緩。

  如飛蝗一般的弩箭鋪天蓋地,橫掃前方所有事物。最終,吳巨部曲能夠逃回船上的不足十分之一,大部分都死在了途中。

  本來看到吳巨部曲潰散而逃,蔡和、習珍部士卒亦不免產生些許動搖,不過隨后吳巨部就以生命為代價,對他們做出了最現實的警告。二部士卒心中慶幸不已,幸虧沒有臨陣逃跑,不然他們也會落得對方一樣的下場。

  此刻吳巨感到戰場雙方的視線似乎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這眼神簡直比刀子還要鋒利,他就仿佛赤身裸體,承受凌遲之刑。強烈的羞恥感令他幾乎難以承受,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吳巨羞憤難當,盛怒之下,將帶頭逃跑的幾人全部處死,其中有一人還是他的家奴出身。

  接著,為了挽回顏面,也是為了鼓舞低落的士氣,他不惜犯險,持刀楯,親自率領部曲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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