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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掌權

  頭戴高冠,褒衣大袖的劉蟠面有不豫的行出正堂,桓階緊隨而出,其面頰多髯,神態平和,與憤怒的劉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劉蟠腳步一頓,回身瞪了桓階一眼,出言責備道:“伯緒,你身為一郡朝右,統領郡朝,乃府君之宰相也。你明知區氏禍亂鄉里,為害城郭,而其中又以區雄為之最,長沙百姓苦其久矣,為何不助我除去此賊子?”

  桓階不禁露出苦笑,別看劉元龍平日溫文爾雅,一派名士雍容風度,然而一旦發起火來,可不管你是什么太守、功曹,常常弄得人下不來臺。不過兩人私交甚好,他倒也不至于為此生氣。

  劉蟠對區雄不依不饒,執意要將他處死,可不是一心為公,他其中是摻雜了私情的。

  桓階作為太守張羨的宰相,當摒除個人情感,不能意氣用事,必須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問題。

  自劉表單騎入荊州以來,其內除宗賊、定叛亂,其外戮孫堅、逐袁術,繼而招賢納士,安撫流民,休養生息,不過數年,實力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已經有了統一荊州的基礎。

  張羨曾長期在零陵、桂陽二郡為官,期間深得士民之人,今又為長沙太守,荊南四郡有其三,他雖然沒有名分,卻是實際的荊南之主,與劉表劃江而治。

  劉表乃是荊州牧,名正言順的荊州之主,對張羨可謂深惡痛絕,欲除之而后快,是以劉表下一個用兵方向,必是荊南無疑。

  由于故主孫堅死于劉表之手,這就注定了桓階與劉表乃是天然的敵對關系,且不可化解,桓階的利益與張羨完全一致。

  張羨若要對抗劉表,能依靠的不是龍丘劉氏這種宗室冠族,而是區氏、吳氏這等武質豪族。

  殺區雄,必令區氏沸騰,不僅是自斷臂膀的行為,更有引發叛亂的危險。

  當年區星振臂一呼,從者過萬的場景才過去幾年?

  區星最終不敵時之名將孫堅,兵敗身死,但其為長沙留下的創傷至今都不曾完全愈合。

  區氏一旦生變,導致長沙陷入內戰,身在襄陽的劉表又怎會放過如此難得的機會?屆時必將第一時間舉兵南下,一統荊州。

  是以就算張羨迫于劉氏壓力,有殺區雄之意,桓階也會出面阻止。

  桓階說道:“區元伯將徙于巴丘,遇赦不赦,終身不得返回臨湘,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足夠嗎?”若不是其中牽扯到了劉景,區雄怎會受到這樣的重判。

  劉蟠冷哼一聲道:“區元伯徙巴丘,是去服刑么?還不是入軍中為部伍,這算什么懲罰?如果真有心懲治,就判髠鉗城旦舂,令其治城耕鉏。”

  桓階苦笑搖頭,這么做無異于故意羞辱,還不如殺了他呢。

  主簿吳巨、中部督郵李永、左賊曹掾成績三人皆留在堂中閑聊,遲遲沒有出來,顯然是不想受到“無妄之災”。

  從前成績并不懼怕劉蟠,兩人常常爆發沖突,幾乎勢如水火。但今日見過劉景之后,成績意識到自己之前“歸還”兩萬錢實在太及時了,并決定從今以后,盡量避免與劉蟠發生爭執。

  劉蟠見桓階啞口無言,又掃了堂內一眼,拂袖而去。

  劉景將謝良安排好,便返回市樓,向黃秋稟報情況。

  黃秋早就得到市吏的稟報,因此神情鎮定地端坐于掾室,就像之前駭得自囚室中的不是他。

  哪怕已經聽過一次,再聽劉景敘說,黃秋仍然感到非常震撼,他想不明白,劉景才來市井二十余日,緣何能令一市歸心?

  黃秋緩了緩神,對劉景道:“仲達,謝良如今因傷告歸,市樓更加離不開你了,以后市樓大小事皆交由你處理。”

  “掾君托付重任,在下敢不從命。”劉景欣然應命。

  區雄可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謝良挨了幾十重鞭,沒被打死已是幸運至極,沒個一兩個月很難痊愈。

  在此期間,黃秋不理俗務,劉景將成為市樓惟一的管理者。他對謝良有救命之恩,即便后者傷愈歸來,也不會改變什么。

  一市之權盡入手中。

  前后不過二十余日,比自己預計的要早很多,如果按部就班,可能需要幾個月工夫,如今借著“區雄鞭笞謝良”事件,大大節省了時間。

  掌權之后,就不只是樹恩立威那么簡單了,很多事情都可以展開了。

  從掾室出來,杜襲和諸葛亮向劉景辭行。

  劉景沒有邀請二人共赴酒宴,今日宴請的都是游俠、偷盜、荊蠻之流,要他二人與之同席共飲,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諸葛亮、杜襲共乘一車離去,兩人已約好去湘江垂釣。劉瑍亦喜垂釣,也許有機會遇見。

  劉景心里十分羨慕兩人舒緩而悠閑的生活方式,可惜自從出仕后,這樣的日子就不再屬于他了,既然已經離岸登船,自然不能隨波逐流,而是要力爭上游。

  劉景搖了搖頭,趕往全市最大的酒肆。

  劉景親自設宴款待,基本沒有人拒絕,洋洋灑灑五六十人,幾乎占據整個酒肆后邸。

  雖然酒菜皆已齊備,可是劉景沒來,大家都不愿先動。

  劉景直到兩刻鐘后才至,見酒席未開,故意責備周衛:“我不是和你說了不用等我嗎?”

  周衛立刻叫屈道:“小人已經向客人們解釋不止一遍,奈何諸君不聽,非要等劉君到來。”

  劉景也不是真怪周衛,從后者手中接過一杯酒,依次出入各室,與每個人都打了一個照面,最后才回到主室。

  主室中坐著蔡升、祝阿、單程等人,沒過多久,馬周重新縫好傷口,匆匆趕來。

  他為人酷愛飲酒,其他事情都無所謂,唯有飲酒,莫說傷勢不影響行動,就是影響也要爬來。

  與杜襲、桓彝、劉瑍、諸葛亮那次酒宴的安靜氣氛完全不同,今日在坐者不是性格放蕩灑脫之輩,就是不守禮儀的蠻夷,幾輪酒下來,大家高舉酒杯,互相呼喊,或拍打食案,或放聲高歌,席間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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